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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冷暖,林珺上一世已经尽尝,可内心里还是有些在意苏夫人的态度。
若不是她只有九岁,她也想对苏夫人直言她不会觊觎她那宝贝儿子,可这话若真从她嘴里说出来,苏夫人定会以为她才九岁,就开始想着自己亲事,可见教养规矩之差了,因此便只能这样作罢。
因想着事情,她回屋时接过热茶便送进了嘴里,等春杏想要阻止她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她被烫了一下后,脑子反而清明了起来。
这一世她不管自己名声如何,只要保住她外家和自己两个弟弟安好就可,何必浪费心思在意他人。
她心里除了这些杂乱的心思,还有一件事情压抑不住的在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是的,她想借了那赵婉仪一事毁一毁堂哥,即便是毁不了,她也要让堂哥染得一声腥。
说来她还是怨恨上一世周家出事时,她求助王氏和堂哥等人帮忙时,这些人冷漠的态度。
上一世堂哥林朗求娶了现任国子监祭酒华良的女儿华氏,借得清流一派的好东风,在永平帝登基时,林朗考中二甲一十二名进士,在弟弟林睿被斥夺了爵位后吗,他顺理成章继承国公爵位,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堂哥林朗和华氏结成姻缘。
毕竟在上一世堂哥对华氏也并不好,她估计是因为堂哥十分在意华氏一族势力凌驾于他之上。
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也该吃些教训,将他和不安好心的赵婉柔凑做堆也不吃亏,最起码赵婉柔喜欢他。
可这事得找几个外院的或者是不在府里的人,然后让这些人在相邻几家的下仆居住的胡同里传些流言,并且还不能被祖母和二婶抓住漏洞知道这事情是她做的。
可如今她——无人可用,想到这里林珺便有些挠心挠肺的难受。
她想了想身边的人,除了玉珠和谷香,春杏或可一用,至于夏竹,早已经是王氏的人了,枫亭虽是贴身伺候着她,倒不如说是用来监视她的——
“姑娘,还不睡么?”已经过了三更天了,李嬷嬷看林珺回来就一直坐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于是便提醒林珺道。
“好,嬷嬷。”林珺嘴上应着,心里却转着心思,打铁还需趁热不是么?
除了无人可用,她还有事情要做,那就是得让人查查曹珏此人,曹珏是何时入的威远侯府,她上一世未曾注意过,此时倒成了麻烦!
必须找一个人能帮帮忙她做些这事,并且此人还不用顾忌祖母和二婶,想到这里,她便想到了一个人——吴昌盛。
林珺父亲的幕僚在她母亲去世后就都散了,想到得用的人,她此时想到的反而是一直没有受到他父亲重用的吴昌盛。
吴昌盛,字达荣,江浙绍兴人,此人今年三十有九,建元初年得中举人,后屡次进士不第。
林珺的外祖父周存厚,少年时家贫难以支撑举业。由于她的外祖父少年的经历,使得她的母亲周氏十分怜惜那些家贫不能支撑举业的读书人,因而周氏在世时便常常捐钱捐物资助家贫的读书人。
吴昌盛便是她七岁时自荐投到他父亲名下的幕僚。
建元二十七年,吴昌盛得中二甲三十六名进士,然后通过定国公府安排后外放云南,后因平叛云南瑶民作乱有功,调回京都户部任员外郎,又三年,调任吏部,后庚申事变后定国公败落,他却因从龙之功平安无事,屡次苦劝永平帝优待那些被牵连的勋贵世家,定国公就因此仅被除爵免罪,抄家后返还了原籍祖产。
周氏一族被抄没家产之时,也是吴昌荣和外祖父门生尽力周旋,得保周氏一族仅是流放,她和弟弟也就是沾了外祖父和母亲的余德。
林珺弟弟被夺爵,大房家产抄没时,吴昌明曾派家中管事送来衣物金银,可见此人识时务又知恩图报,心计胸怀了得。
至少当时在吏部的他就压着申国公王氏请封林朗为世子的折子,让祖母王氏束手无策……可不久吴昌盛便因营私结党被免官。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人既然如此能干,何不现在由她相助,到时候不也是弟弟的助力?
据说,吴昌盛一家被王氏赶出申国公府后也曾过过一段时间贫寒寥落的日子,他最小的女儿也是那时得病无钱医治去世的。
今晚值夜的是谷香和玉珠,等林珺被枫亭和冬雪伺候着睡下后,她低声和李嬷嬷说道:“嬷嬷,我身边如今得用的人不多,尤其是外出办事的人,可舅舅留下的那些帮着我打理产业的掌柜和管事,我却担心他们会欺我姐弟年幼,加之我和睿哥儿还在孝期里,我又是女子,外出不方便,我想——倒不如嬷嬷明日暗地里找了赵伯,让他去打听打听以前父亲身边的幕僚吴昌盛一家搬去了哪里。此人说不得可助我姐弟一臂之力。”
赵伯乃林珺母亲周氏的陪房,周氏外出都是由他驾车的,很得周氏信任,现如今周氏的陪房大都没有什么差事。
“吴家!我记得这……这一家子人被赶离国公府时,他家太太还辱骂过老夫人,不知姑娘怎会识得他?可就怕这样的读书人太有骨气,发生这种事情,不太好收服。”李嬷嬷不解并忧虑的说道。
林珺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吴昌盛这个人,只好以父母亲为托词:“父亲在世时,就曾说此人有大才,必会举业有成,不然母亲在世时为何对他家极为关照。他虽家贫,可我记得母亲说此人知恩图报,心志坚毅,若是此人以后能中进士,做了官,对睿哥儿不也是助力。就因为他家和祖母闹过,我才让赵伯暗自找了他来。我在他微末时帮助于他,待他功成名就,必然会有回报,世人多爱锦上添花,我们何不雪中送炭。祖母是祖母,我是我,到时候我派了人去找他,依他对我们府上的了解,相信他多少也会想到我姐弟和祖母关系有些龌龊。有大才的人,性子有些高傲是一定的,我还怕这人想投靠给他更好前程的人,看不起我和弟弟这样的稚龄幼童呢。”
“那姑娘的意思是要找到那吴昌盛为你所用。“
“那是自然,嬷嬷,你且放心,父亲在世时对此人称赞有加,说明此人必然有过人之处,性子倒也值得信任。”
“那好,嬷嬷是不懂什么,就暂且听姑娘的就是。”她虽性子软弱,倒也知未雨绸缪,王氏先前所为,多少也让人觉得这继祖母不安好心,既然姑娘为此起了堤防之心,她也不必如此阻扰,何况那人还是以往国公爷夫妇都曾称赞过的。
“嬷嬷去叫了玉珠来,我这里还有事吩咐她。”林珺看李嬷嬷不在质疑她的话,便知她信了自己的托词,于是接着说道。
“是,姑娘。”
等了玉珠过来,林珺又是如此这般的一番吩咐,直到确认玉珠都将她的吩咐记了下来,林珺这才安心睡了过去。
而今夜被林珺提到的吴昌盛一家,自从搬出了申国公府后,京城大,居不易,为了省钱,便搬到了京城北区,这里多住的是三教九流的平民百姓,和东城的申国公府相比,真是天上人间的落差。
吴昌盛家祖上只是平民,在京中没有靠山。离了申国公府后他也心高气傲的向几家国公府和侯府投了拜帖,但都如泥沉大海。
最后没了银子的他只好带着家人搬来这里,找些抄书或者掌柜的事来做,好在妻子仍然对他不离不弃,又是家事厨事女红样样能干之人,常常也不顾脸面的找了洗衣缝补的活来补贴家用。
“孩子都睡了吗?”吴昌盛合起在灯下的书问道。
妻子的嫁妆已经贴补光了,家中小儿女皆年幼,妻子和长女日日熬夜刺绣来卖,长女仅仅十一岁稚龄便跟着妻子日日熬,他有时会想他这样坚持着举业到底对也不对?还不如回家种地,混个肚饱,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可有时候他又不免为了自己的念想固执的坚持着,即便前方无路,他也要撞一回南墙。
“放心吧,都睡了,你也快些睡吧。”吴的妻子一边绣着手中的香囊一边说着话。
开春丈夫家里兄弟寄了信来,向兄长哭诉家中这几年年景不好,婆母又病了一场,向丈夫要银子。
他们搬出国公府后,丈夫上下打点一些投贴的门子,花费了不少银子,加上搬家,置办家伙什,如今手里的钱便拮据了。
丈夫在申国公府也才不到两年,因要考功名,还未得国公爷赏识,只是借着国公夫人面子占着国公府的下人院落,吃食衣服也都是自家承担。
谁知……国公府大房夫妇一去,她们就被府里的老夫人赶了出来。
“你也睡吧,别熬坏眼睛,如今我也找了抄书的活做,家里好歹也能维持。”
吴昌盛抢过妻子手里的针线,放进桌上的箩筐里,一再的劝着妻子早睡。妻子如今不到四十,眼就已经熬得花了,他家中兄弟因为赡养父母时时要钱,对他们也是拖累。
但百善孝为先,他近二十年应试不第,弟弟们也因他读书吃了不少苦,父母亲他也不能就那样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