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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北冥连城有时候真的是个长不头的大男孩,这点对于名可来说,至少是事实。
听了她关怀的叮嘱,他脸色才总算好看了些。
长身站起,他垂眸看着在自己身旁也站起来的女孩道:“这两天老大大概也不闲,等他回头闲下来,会亲自来接你回去。老大不在的时候,最好乖乖待在龙楚寒的身边,别到处乱跑。”
名可不说话,只是乖巧地点头。
不过,这两方的人马也真是奇了怪了,龙楚寒自己出事的时候,熬着痛也要打电话跟她说,让她乖乖留在北冥夜身边,现在北冥夜有事要忙,就连连城都要叮嘱她待在龙楚寒身边。
大家不是敌人么?对敌人真的就这么放心?
男人之间的争斗,她真是看不懂,要是换了她自己,如果她和岳清雅是敌人,她一定不会让连城“乖乖”待在岳清雅身边。
大概,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区别。
北冥连城本来是真的要走了,但才刚走了两步,人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走在他身后的名可,目光一沉,竟再次问道:“确定你听懂我的话,而不是只是在敷衍?”
“怎么会?”名可立即摇头如捣蒜,赶紧道:“我比你更清楚,她对丫丫有某种程度的崇拜,只是很多事情我还是不清楚,所以,得要靠你去‘分析分析’。连城队长,我们应该还是挺有默契的,别担心。”
北冥连城正要转身,又忽然盯着她道:“连城。”
名可深吸一口气,真想冲他翻白眼。
不过,她最后还是很调皮地笑了笑,柔声唤道:“舅舅。”
北冥连城真想一巴掌往她脑袋上拍下去,但他终于还是忍了,转身向岳清雅走去。
白桦立即走向名可,名可也在和岳清雅遥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和白桦一起走出酒店大堂,向他们的车子走去。
上车的时候,龙楚寒还在用手机看新闻,只是在名可回到他身边后,还是忍不住瞅了她一眼,眼底有几分不满。
“正好遇到清雅。”名可自觉自己察言观色的功力又进了一步,立即解释道:“没想到连城也在,他让我回帝苑,我跟他讲了会道理。”
“下次直接说你不想回去就是。”何必讲什么道理?根本就是浪费唇舌。
等车子开出酒店前头花园,开到主干道后,龙楚寒又道:“红日帝国那边来了点消息,火狼这几天有点事要忙,大概没什么时间陪你。明天开始你除了去上学,其他时候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跟在我身边。”
名可看着他,龙楚寒又道:“不用担心,有人会保护我们,不会让你出事。”
“就像在影视城里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一样吗?”那些所谓的影子保镖什么的,还真是每个大人物身边都有,北冥夜也是一样。
她看不见而已,不代表人家不存在。
虽说有他们在也不一定就能保证他的安全,但,至少还是有保护作用的,那天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忽然对杨思雨开枪,他们也不一定能毫发无伤躲过那一劫。
龙楚寒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名可也忽然找不到其他话题,想了想,便随意丢了句:“连城也让我乖乖待在你身边,你们男人的心思……好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没空亲自保护你的时候,哪怕是敌人,只要知道我有这个能力保你安全,自然也会下意识愿意去选择我。”
“就像你在受了伤没办法保护我的时候,也会请北冥夜保护我一样吗?”见他只是紧抿薄唇不说话,名可眼底的笑意却更为浓郁。
挽上他的长臂,她唇角的笑意温暖而柔和:“大叔,谢谢你。”
“谢我什么?”龙楚寒皱起了眉,忽然说感觉,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这么说。”她把头枕在他手臂上,只是笑,不说了。
龙楚寒垂眸看着她,也许还是想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女孩子的心思太难猜,所以,他就不猜了。
只知道她现在的笑很甜蜜,很暖,让人看着,心情很舒畅……
杨思雨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躲过了龙楚寒身边的人,竟躲不过另一批人的爪牙。
她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都不清楚,只知道,她背后遭到袭击晕倒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这里了。
而且,很明显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人碰过,当然,不是指那种碰,而是,有人给她检查过身体。
熟地睁大眼眸,猛地想要坐起来,才刚动了下,却立即感觉到自己四肢已经被人牢牢束缚住。
她睁大了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站在自己跟前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怒骂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杨医生不说话,只是继续研究着之前从她脑袋瓜里分离出来的样本。
俞霏烟在这里的时候,他跟先生提过很多次,要从俞霏烟脑袋里分离出病毒,用来好好研究,但,每一次都被先生用沉默来拒绝。
这次,弄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之后,他不打算开口问了,先斩后奏,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杨思雨用力挣扎,大声怒骂,但,就是没有人理她,她连这些人到底听从谁的吩咐都不清楚,也许,他们和龙楚寒也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医疗室的人忽然被打开,一个身穿低调浅灰衬衫,深灰裤子的男人率先走了进来。
看到这男人,杨医生很明显有几分不安,手下的动作立即停住,霍地站起来,看着男人背后的门口。
杨思雨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进来的这个男人很眼熟,似乎见过……
还不等她想清楚,男人已经回过头,明显在等着背后的人。
身后那扇房门门外,一道高大袖长的身影迈入,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明是一张帅气绝美到让女人恨不得尖叫窒息的脸,可当杨思雨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一双眼却彻底变得死灰黯淡,再无半点光泽。
落在这男人的手里,只怕……比死还要可怕。
进来的人是谁,光感受那一身强悍霸道的气息,以及看那张帅气绝美得让女人恨不得尖叫的脸,就足以让人清楚。
除了北冥夜,不做其他人想。
杨医生站了起来,举步向他迎了过去,他一直低垂头颅,有那么点惴惴不安,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他道:“先生,对不起,这次没有先问过你的意见便动手。”
东离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正对病床的某个位置。
北冥夜坐下,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了起来,对杨医生的话仿佛置若罔闻那般,没有半点回应,只是看着杨思雨,目光很是淡然。
杨思雨却彻底平静不下来,从见到他第一眼看到他的惊慌和畏惧,到最后只剩下绝望。
直到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才哑声道:“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别指望在我嘴里能问到些什么,我半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北冥夜却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
杨思雨却被他这看似淡漠、可却分明让人揪心的眼神看得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不安。
明明自己已经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甚至自知没有逃生的机会,已经到这地步了,如果换了其他时候,或者是换了面对其他人,她一定不会再有任何想法,也不会再害怕,横竖就是死。
可现在,她却真的很害怕。
北冥夜安安静静看了她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忽然侧头看了一旁的杨医生一眼。
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注,杨医生的那颗头颅低垂得更厉害,但他还是坚定道:“先生,这件事情我认为已经没必要再拖了。”
“那你现在得出些什么结果?”北冥夜没有表现出自己对这事的看法,眼神还是那么淡。
因为太淡,让人完全看不出他这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正因为这一点,杨医生只觉得头上的皮囊每一个都在收缩,都在发麻。
半响他才道:“还没分析出来,不过,总比什么都拿不到的好。”
“上回交给特政的那帮人死干净了没有?”北冥夜不说话,倒是东离忽然问道。
杨医生和特政那边的医务人员私底下有联系,这件事情在他们当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所谓的死干净就是说,*标本没有送到医务人员手中之前,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但这次杨医生却摇了摇头,迎上他的目光,表情多了几分轻松:“还活着。”
东离手机忽然响了下,掏出来一看,便立即走到北冥夜身旁,弯腰低头凑近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北冥夜目光变得更为高深莫测,扫了杨医生一眼,便又看着病床上的杨思雨。
杨思雨立即背脊骨一凉,哪怕再怎么佯装镇定,此时此刻手心已在不断冒汗:“你以为可以把我交到特政那些人手里,让他们拿我来当试验品吗?告诉你,休想!信不信我人还没到那边,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
“既然这样,这具身体放着也是浪费,你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死人。”
北冥夜忽然站了起来,这些话不咸不淡的,语气淡到就像和别人在讨论着今天的天气那般,但,背后的意思却是说不出的吓人。
杨医生在怔愣了片刻之后,立即眉眼发亮,盯着他的背影道:“我知道了,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办!”
听他那声音就知道,现在这个男人简直兴奋到快要手足无措了。
倒是杨思雨被彻底吓蒙了,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医生模样的男人看起来简直就像个疯子,让一个疯子来操控自己的身体……
她倒吸一口凉气,以为北冥夜还会留下来和自己说些什么,或者诱她说出飞鹰里面的事情,可不想他居然就这样转身要离开了。
他淡然离开,倒是杨思雨有点焦急了起来,一旦这个男人离开,自己在这里是不是注定只有死路一条,又或者说要面对的绝对是比死要可怕的事情。
病毒在她脑袋里,这个疯子医生要动她的脑袋吗?
有时候死亡还真不是最可怕的事,想到自己的脑袋会被人硬生生刨开,从里头取出一些脑细胞来研究,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底莫名荒凉。
想要开口将往门口走去的男人喊住,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用什么借口让他留下来,把他留下来之后呢?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但,他不能走,他一走,那些可怕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双眼一直盯着那道高大的背影,薄唇不断在颤抖,想说话,但,却不敢。
倒是北冥夜走到门口的时候,竟主动停了下来,回头淡淡看了杨思雨一眼。
杨思雨立即就像看到希望那般,如果……如果他要严刑逼供,或者自己还有机会将他激怒,激怒他之后,也许对方还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反正自从蓝死了之后,她在飞鹰的日子也就只剩下痛苦了,既然这样,何不痛快结束这一切?活着也不过是在受罪,还能活多久,其实她一点都不关心。
“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有关飞鹰的一切我绝对不会跟你说。”看着长身立在门口的男人,杨思雨努力让自己表现出镇定,冷声道,“有关他们的一切,你休想知道。”
北冥夜的目光却只是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便回头看着依然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的杨医生。
东离电话响了,自己率先出门接电话去,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人在房间。
北冥夜看了杨医生片刻之后,忽然,那两片好看的薄唇扬了起来,浅笑道:“听说打了镇定剂或者止痛药,对脑细胞会有一定的影响,你如果想要动她的脑袋,最好不用弄这些东西。”
“不打镇定剂,活生生的把头盖骨掀开,不知道人会不会受得了。”杨医生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
见北冥夜那两道浓眉却微微拧了起来,杨医生立即又道:“我知道了,先生,这两样东西我绝对不会碰,保证拿出来的东西原汁原味,绝对不受半点影响。”
看到杨医生拍着胸口去保证了,北冥夜这才满意一笑,笑意好看得如同让人一尝便会上瘾的罂粟,可却比罂粟还要恶毒,还要可怕。
杨思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了,直到他离开这个房间,房门被关上,她才后知后觉呼唤了起来:“北冥夜,你个变态!你回来,你有种就回来!我不怕你,北冥夜,我一点都不怕你!”
凄厉的叫声在病房里不断传出,在夜幕之下久久没有散去。
北冥夜却已经离开了后头的医疗室,走在后院的道上。
东离匆匆返回,来到他跟前,往医疗室那边的方向望了眼,便不再理会,看着他道:“先生,洵部长到了。”
北冥夜脸色未变,只是立即转身朝后院另一个角落走去。
东离却依然回头,又看了凄厉的尖叫声传来的方向,之后紧跟上他的步伐,轻声道:“先生,那批人全部出了问题,特政那里已经完全不受我们控制,这个杨思雨是唯一活着的标本,先生真的打算把她活活折磨死吗?”
北冥夜却连头都不回,只冷冷哼了哼:“这里是我和丫头的家。”
丢下这话,便不再多说,举步走远了。
东离还是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先生和丫头的家……丫头说的自然是少夫人,只是,这里是他和少夫人的家,谁都清楚,可是,这和杨思雨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好一会他才忽然大掌一紧,用力往自己的脑袋瓜上敲去,瞬间了悟。
早就说过先生现在做事的手段不像过去那么凶残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让杨医生做这么血腥残暴的事情?只怕这一切只是要吓唬吓唬那个杨思雨吧。
他真是没脑了,居然问先生这么幼稚的问题,一想到先生说那话时淡然的口吻,心里顿时就发起了毛。
最近先生很是不一样,口吻越淡,有时候恰恰是他越不高兴的表现,先生一定不高兴这么愚蠢的人跟在他身边。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他才赶紧追了上去,杨思雨这事他是笨了一会,但,洵部长和那位先生的事,却不能出半点马虎,要是在这事上有任何问题,他死一百次都不够去弥补的。
见先生已经跨进前头的那间屋子,他立即守在附近,指挥着帝苑的保全人员守在各个角落里,誓要把这一方守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也绝不放进来。
房间里,那个男人一直在抽烟,从他来到这里之后,直到现在,手里的香烟就几乎没有断过。
肩头的伤虽然包扎过,但很明显在包扎过后伤口又裂开了,现在不仅里头的纱布满是血迹,就连外头的衬衫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不过,这些都不是男人抽烟的理由,他不算抽烟,只是因为心里有那么点紧张。
没错,这一刻,过去就连泰山崩于前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慕子川,他在紧张。
北冥夜进门的时候,他依然在抽烟,点点星火将他一张萧索的脸庞照亮,映出来的这张脸,和几个月之前那个优雅温润的慕家大少爷区别何其大?
现在的他,只有狼狈,只有凌乱,哪来半点温润和优雅?但尽管如此,这个男人只要往那里一坐,整个人还是有一份说不出的魅力。
这样的魅力,就连北冥夜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韵味。
“我对男人没兴趣,要发情最好别对着我。”慕子川连头都没抬,依然在大口吸着烟雾,表情有那么点不耐烦。
北冥夜只是淡淡笑了笑,自己抓来把椅子坐下,盯着他衬衫上的血迹:“对女人有兴趣,这不是什么怀疑,不过,有句古言最好能记在心里,色字头上一把刀,别哪天直接就死在这把刀上。”
他本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从影视城撤退,之所以耽误了那么久,还不是为了女人?
如果北冥夜自己不是已经有了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女人,换了过去的他,他一定会对慕子川今天在影视城的表现不屑一顾。
但现在,却有那么点惜英雄重英雄的感觉,很诡异的感觉。
慕子川瞅了他一眼,抽烟的动作在看到他唇角那点若隐若现的笑意之后,莫名就停了下来。
现在的北冥夜有点……奇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霸气依旧,气场还是那么强大,不管是过去当敌人的时候,还是现在,慕子川都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只是,过去的北冥夜不仅让人感觉不好对付,甚至,偶尔会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只是看一眼,便会让人在心底深处天上一抹无法否认的恐怖感觉。
可现在,他让人感觉很轻松。
慕子川轻轻哼了哼,丢掉指间的烟蒂,想要点燃另一根,但,整整两盒香烟却已经被他彻底抽完了。
盯着站在门后的北冥夜,对方没有任何主动的表示,让他开口问他要烟抽却是真的有那么点困难,跟要饭没什么区别。
“抽烟太多对你没好处。”看出他的需求,北冥夜却只是淡淡丢了这么一句,似乎真的不打算为他解决问题。
慕子川两道浓密的剑眉顿时拧起,眼底有那么一点狠绝,很狰狞,他冷哼道:“给你身上的打一枪,再把伤口撕裂试试,记得撕裂之后别上药,我倒想看看你北冥大总裁是不是连大麻都想抽上一口。”
北冥夜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
不是看不出他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就连两片嘴唇也在泛白龟裂,抽烟也不过想要麻痹一下神经,那么大一个伤口,甚至,伤口还是渗着血,能不疼吗?
这家伙也真是一条硬汉,那么一身狼狈,至少还坐得笔直,就连眼神都还是那么凌厉精透,要是换了其他人,保不准这个时候早已经倒下,昏阙过去了。
“我身上没带烟,稍等。”抛开慕子川的身份不说,他北冥夜最敬重这样的英雄。
回头将房门打开,正要出门找人去弄点香烟过来,不想刚开门,便看到那个急匆匆赶来的男人……
北冥夜脚步一收,及时退到一旁,否则,真难保证会不会直接和来人撞上。
走得这么匆忙,几乎每一步都是用跑的,如果不是心里很清楚他是为了什么,北冥夜一定会责备他几句,做事如此不够稳重。
房门再一次被轻轻关上,这会北冥夜不去拿烟了,只是安静守在外头,亲自。
房间里头两个男人对视着,如同久别重逢的情侣,想要用力抱在一起,可又忽然想起来大家已经分别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对方心中是否还有自己那样,说不出的激动,却又说不出的扭捏。
居然就这样大眼看小眼看了好一会,一直没有人说话,就连守在外头的北冥夜都有点不耐烦,习惯性伸手往裤兜里探去,想要摸根香烟出来抽上两口。
等待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辈子能让他等的人绝对不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才传来北冥洵一声沙哑的呼唤:“哥。”
慕子川掌心一紧,忽然便笑了,盯着他道:“二十多年不见,没想到现在长成这模样了,长得不够高,顶多一米八五,身上没几两肉,一点都不像我秦家的人……还有这五官,比起你哥差太远了,活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看这双眼睛,一点精神都没有,哪里像你哥?好在,这鼻子这嘴巴和当年咱爸还有那么点相似。”
北冥洵喉间一干,这下再也忍不住,走了过去,想要抱他,可看到他身上那狼狈的模样,一双眼眸顿时便酸涩了起来。
“你别在我面前哭,大男人一个,动不动就哭,丢不丢人?”慕子川立即阻止道。
“我没有动不动就哭。”北冥洵在他跟前半蹲了下来,不能去抱他,只能抱上他的腿。
那犹如小孩子撒娇一般的举动,让慕子川指尖还是忍不住轻抖了起来,想伸手去触摸他,可这么多年来并不习惯与人亲近,哪怕想触碰他的冲动已经强烈到快要失控,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丢不丢人?”依然冷冷哼了哼,垂眸看着半蹲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目光是柔和的,只是那张嘴还是不饶人:“跟在北冥夜身边这么多年,他就把你养成这德性?那家伙是故意的吧,自己的弟弟养得这么出色,把我的弟弟养成这样。”
“哥,连城不见养得比我好,他是怪胎一个。”北冥洵还是用力抱着他的腿,声音极度沙哑。
“人家比你冷,光这一点就足够将你比下去。”慕子川依然一脸不以为然,眼底甚至有着不悦:“他是怕我们兄弟俩比他们有出色,才故意把你养成这么娘炮的性格。”
“哥,给几分钟时间娘炮一下行不行?慕应天也没你那么啰嗦,怎么把你教成这样?”被频频数落了这么久,北冥洵终于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忽然,脑袋一紧,慕子川的大掌已经在他脑袋瓜上拍了下去:“北冥夜没教你要尊重兄长吗?兄长训话的时候你反驳个什么?是他教你忤逆兄长的,是不是?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兄弟感情好。”
北冥洵不说话,依然用力抱着他的腿。
老哥回来已经很好了,他和北冥夜较劲,那就让他较个够,事实上他知道老哥也就是嘴上说一说而已。
因为他的腿在发抖,因为他不说一点话,一定会像他那样忍不住让眼泪沾湿了眼角。
那么大一个男人在别人面前流眼泪,确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可他不管了,把脸埋在他的腿上,哪怕眼泪沾湿了他裤子的布料,他也不想理会。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以为他哥和母亲一样死在大海里,但不想,他哥居然活过来了。
可是,当他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跑到那个什么鬼组织去当内应,他要当卧底,他也不想卧底的路有多艰难!当了卧底,自己想见他一面都不行,更别说每日每夜都要担忧着他的安危。
自从知道慕子川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大哥,他一直就想见他,可是,北冥夜不允许,他甚至为此与北冥夜大打出手,可是,最终理智还是回来了。
现在去见他就是去害他,所以,自从知道他是自己亲哥之后,他们连一面都没见过。
这是自己第一次抱上他,亲口唤他一声哥,这种时候别说骂他,哪怕打他,他心里也是甜的,也是高兴的。
又把脸埋在慕子川的腿上,他哑声道:“你要笑话那就笑话吧,不过,别把责任推给别人,老大没有那么不堪,老大对我很好,比对连城还好……姑姑也是一样,姑姑从小就疼我,比对老大和连城还要疼。”
慕子川抬起来的手再次落下,只是这一次是真的在触碰他,而不是打他。
北冥家那两个男人对他弟弟好,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基地上的事情基本上从不让他过问,两个姓北冥的男人走的路又弯又长,绕得九曲十八弯的,可是,他的弟弟,这个被改名成北冥洵的男人,却一直几乎只管帝国集团的事情,他做的是正当生意。
财务部的部长顶多就是忙一点,顶多就是给北冥夜那家伙收拾一下公司里的烂摊子,但,危险的事情北冥夜从不让他去干。
他知道北冥夜疼他,可是,他就是不习惯说北冥夜的好话,那混蛋让他当成仇人恨了这么多年,要他怎么去说他的好话?
根本就说不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以后还是用那混蛋去称呼他,自己心里才最舒服,要是喊他阿夜,或者叫上一声表弟,他怀疑自己会因为太别扭而立即死去。
大掌落在他头顶上轻轻揉了揉,就像揉着自己的孩子那样,慕子川的眼角也立即酸涩了起来,只是,从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掉眼泪,他自己也似乎很久没见过自己的眼泪了。
微微抬起眼帘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泪意才被敛去,他的声音也总算柔和了下来:“姑姑好不好?我听说她不久前又自杀了。”
“没事,已经好了,听说这两天身体特别好,因为和她儿媳妇关系融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