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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可见过龙敬的第二天,听说龙敬总算愿意回家,她才安了心。
龙楚寒告诉她,是白兰主动去医院探望,不知道两个老人家说了些什么悄悄话,这场吵架终于和平结束。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都一把年纪了,能相处好是最好,不管怎么说,至少自己不在爷爷身边的时候,还有个白兰能照顾他。
昨天股市年后第一轮开市,听说北冥集团的股价还算平稳,甚至慢慢有所回升,名可就更加安心了。
这两天北冥夜都有躯北冥集团报道,北冥连城还像过去一样,她要外出他就陪着,不出门的时候,就待在房间里做事。
虽然不清楚他具体都在做什么,但人看起来分明有点忙。
那天他和岳清雅到底说了些什么,又或者做了些什么,名可没有问,他也没有提起过,于是,名可也渐渐将这件事给忘了。
日子依然过得平淡,现在的她就一心等着开学了,只是,学校在东陵,离这里距离实在不近,回去之后,以后想要见外公和爷爷一面,不容易。
十八号那天,名可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和北冥夜以及北冥连城一起回东陵,不料傍晚时分,她却收到了龙敬的电话那是名可认回自己爷爷后,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回家。
北冥夜一大早被北冥雄和东方御逮了去,直到入夜时分还留在集团里做事,所以,这次陪她去龙家的还是北冥连城。
随着车子进门,人从车上下来,事隔多日再看到这座雄伟的建筑,名可心里还是有种虚幻的感觉,为什么总觉得有几分不踏实?
自从上回婉儿姑姑莫名奇妙被人从楼上推了下去,她也被勒令不许再和龙家的人有纠缠之后,她就没有再来过这里。
这次来,她的身份算不算已经公开了?
北冥连城站在她身后,她不走,他也只是安静站着,不说话,也不开口催她。
倒是一直在等候着的龙婉儿远远看到名可的身影,立即就迎了过来,牵了她就往主屋走去:“爸和兰姨已经说好了,最近股市动荡,暂时还不太适宜向媒体公开你的身份……丫头不要生气啊,爸也是迫不得已。”
“我怎么会生爷爷的气?”名可回握着她的手,笑道:“我虽然不是商场上的人,但我能理解。”
龙婉儿目光柔和,眼底都是动容的笑意:“就知道你这丫头最懂事了,别担心……不会太久了。”
那句“不会太久”,名可没有刻意去思考它的含意,反正,一切随缘,其实只要爷爷能过得好,白兰可以真心对他,她也能时不时回来看看他们,自己是不是以孙小姐的身份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龙敬在主屋里等着,这次,和他一起等待的竟还有白兰。
看到名可,白兰还是像从前那样,不咸不淡,没什么热情,但这次看着她也不觉得她眼底有什么厌恶。
反倒是这样的白兰,让名可更容易接受些,如果她忽然对自己热情起来,她倒是会觉得不安。
龙敬一看到她,立即激动得不行,把她拉了过来,好好审视了一番,一直想说话,但又因为太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只是哑声说了几句,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就梗得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医生说过你情绪不能太激动,别闹了,先坐下来歇一会。”坐在一旁的白兰看着他,不需要刻意去讨好,可这几句关心的话,还是让龙敬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拉着名可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龙婉儿就坐在她身旁不远处。
名可这时候才看到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龙鼎天,龙楚寒,连龙楚阳都在,还有龙鼎天的同胞妹妹龙丹丹。
至于龙丹丹的丈夫,据说因为公司有急事,今日这个家庭聚会就不来了。
不过,她有特别注意过,这大厅里并没有龙珊珊的身影。
不见龙珊珊,心里轻松了不少,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还与她争锋相对。
她看着龙鼎天,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时候,龙敬已经扯了扯她的小手,温言道:“还不叫大伯?这位是你的大伯,那位是你的丹丹姑姑,还有你那两位堂哥。”
名可鼻子一酸,激动完全藏不住,忙站了起来,可那声大伯和丹丹姑姑却怎么都叫不出口,也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还是觉得心里很不安,更不知道对方屑不屑于听她喊那么一声。
龙敬抬头看着她道:“怎么了?是不是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那这见面礼我们随意就好了,快来爷爷身边坐下。”
“怎么能随意?”龙敬的话才刚说完,一旁的白兰已沉了脸,不悦道:“见到大伯和姑姑怎么可能不喊?要规矩没规矩,以后这个家还怎么维持下去?”
“她才刚回来……”龙敬想说什么。
名可却已向龙鼎天颔首道:“大伯。”
又看着龙丹丹,恭恭敬敬喊了声:“丹丹姑姑。”
再看两个年轻的男人,她冲龙楚寒唤了一声哥,才看着龙楚阳,薄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说话。
龙楚阳已沉着一张脸,霍地站了起来,摆手道:“不用叫我,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先出去走走。”
今天急匆匆喊他回来,说什么要开家庭聚会,还要宣布些只要家庭内部才能知道的消息,却原来是要告诉他,那个龙珊珊是假的,名可才是真的。
其实,他早知道龙珊珊是假的,不是因为有什么证据,而是他根本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妹妹。
可忽然换上名可,那滋味却真的怪得叫他一下子完全接受不来。
名可眼睁睁看着他从大厅走出去,只能咬着唇,沉默。
龙鼎天倒是率先开了口,看着她道:“虽说规矩要守,但大家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拘束,快坐吧。”
名可点了点头,立即在龙敬身旁坐了下去,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北冥连城的身影,她忍不住向龙婉儿看去。
龙婉儿瞅着她笑道:“北冥家那位少爷在外头碰到清雅,两个人在聊着什么,就没有随你进来。”
名可点了点头,其实她知道北冥连城是给她机会,让她单独和家里人在一起。
哪怕没碰到岳清雅,也许他也会留在外头,等她和长辈们相认了再说。
这时候她再看着白兰,眼底便也多了几分温顺和恭敬,张了张嘴,她乖巧地喊了声:“白兰奶奶。”
“叫奶奶就好,有人喊奶奶的时候,前面还加一个名字吗?”白兰瞥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点疏远和冷漠。
但名可心里却添了几分暖意,向她恭敬地喊了一声:“奶奶。”
白兰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虽然,白兰的态度不怎么友好,但今天龙敬心情好,完全不在意这些。
刚才她开口训示名可,非要她向龙鼎天和龙丹丹行见面礼,那也是从旁说明她认同他丫头的身份,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人站了起来,拉着名可的手,他道:“走,给你奶奶和爸爸烧柱香去,你还没有正儿八经给他们上过香。”
名可下意识看了白兰一眼,她没有说话,她便只好跟着龙敬站了起来,与他一起走出大厅。
刚刚才喊了白兰奶奶,现在又说去给她奶奶上香,也不知道是爷爷太高兴,忘了注意这些小细节,还是他一直都这么不忌讳的。
好在白兰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从大厅出去,抬眼便看到站在厅外大道上那两道身影。
北冥连城和岳清雅果然在一起,不过,两个人站得有点远,看起来并不亲近。
看到她出来,北冥连城习惯性迈步迎了过去。
岳清雅也转身跟着他来到他们面前,看着名可道:“可可,好久不见了。”
这次再见岳清雅,似乎短短小半个月,人又长得漂亮了些,应该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名可不知道她的变化和连城有没有关系,不过这些轮不到她来管,她点了点头,笑道:“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表妹,以前不知道,让你受委屈了。”岳清雅笑道。
名可摇了摇头,只是浅笑,没有再说话。
“我去和厨子们准备晚餐,你们早点回来。”岳清雅向龙敬点了点头,又看了名可一眼,才看着北冥连城道:“连城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我去交代佣人给你特别准备些。”
“随意就好。”北冥连城表情淡淡的,没有刻意的疏远,也没有半点热情。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过去岳清雅自己看不清,但现在,她算是看清了。
看到龙楚寒从里头出来,她向三人道别过后,便迎了过去:“楚寒表哥,刚才看到楚阳表哥怒气腾腾地出去,怎么回事?是不是姨老娘和姨姥爷又训他了?”
龙楚寒摇了摇头:“没事,那小子习惯性犯抽,不用理他。”
“那我去准备晚餐。”与他颔首笑过,岳清雅便转身走进主屋,往偏厅走去。
名可还是有点好奇她和北冥连城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其实她和连城接触的时间也不多,平时总是各自留在房间里,她学她的黑客技术,北冥连城做自己的事情,有交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交流一些技术性的问题,对于私事,两个人都不怎么会说起。
现在北冥连城和岳清雅看起来相处得还算从容,不咸不淡,似乎和过去也没什么区别,但总觉得清雅的笑少了那么几分愉悦,也许,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多少希望。
她没想太多,在龙敬的催促下立即与他往后院走去,龙婉儿从大厅里追了出来,也跟上他们的脚步。
至于北冥连城,等他们走得足够的远,他才远远跟在身后。
那是龙家的事情,要拜祭的也是龙家的祖先,他不便参与。
倒是龙楚寒跟上了他的脚步,路上随意问了几句:“北冥集团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最近忙着些自己的事情,没有去关注太多,听说我那位表弟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但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气成那样。”
北冥连城只是淡淡看他一眼,随意回道:“我不清楚。”
知道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清楚,看得出话语里那随意之下的坦白,龙楚寒浅笑了下,不再追问了,大概这位连城队长对北冥集团的事确实从不过问。
倒是等名可他们进了祠堂之后,北冥连城进主动开口问道:“龙珊珊去了哪里?你们龙家的人打算怎么处置她?”
龙楚寒侧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倒是不怕自己这么问显得太唐突,让人不好回答。
龙家的家事确实不宜对外人说,不过他知道他这么问,只是为了名可,而不是因为自己好奇。
他浅咳了一声,愉悦地道:“被赶到那栋别墅,和宋芙一起过日子去了,至于要怎么处置她,这件事情大家还没想好。”
不管怎么说,龙珊珊手里还有五个点的股权,这事真要闹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龙家的股份没有对外发售,一直以来都是龙家人自己占据着的,要是那女人发起了疯,将她手下的股权甩卖出去,那对龙腾来说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
股权肯定可以要回来的,但以什么手段要回来,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
北冥连城没有追问,不过那意思他大概是听明白了,看着祠堂的入口,他站在路上,只是安静站着,不再有其他举动。
“不进去吗?”龙楚寒问道。
他摇了摇头,龙楚寒只好道:“那我先失陪了,我去瞧瞧他们。”
与北冥连城颔首示意,他便转身朝祠堂走去。
祠堂里名可已经给文卿儿上了香,正在她牌位前以最大的礼仪跪拜着。
龙敬眼眶湿湿的,看着文卿儿的牌位,哑声道:“我们家丫头总算是回来了,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缓了缓,等激动的心情又平复了些,他才继续道:“卿儿,过去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看在丫头终于回来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你要是愿意原谅我,今夜就到我梦中来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这老头能安心。”
龙敬对文卿儿说话似乎不忌讳身边还有些晚辈在,其他人像是习以为常那般,倒是名可心里微微有几分讶异,爷爷和奶奶说话好直接,那份心也好诚。
对于他们这种年纪的人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不需要去想有没有矫情的意味,因为他们不需要矫情。
爷爷是真的念着奶奶,这么多年一直念着。
行完了叩拜礼之后,她站了起来,看着龙敬道:“奶奶不会怪你的,又不是你的错,一切也许都是天意。”
“什么天意?如果不是北冥夜那小子从中作梗,你早就已经回家了。”说起这个,龙敬还是止不住一阵气闷。
名可立即牵上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为了自家男人,只好硬着头皮撒娇道:“爷爷,答应我不生他气的,你忘了吗?”
“爷爷才没有空去生那小子的气,来。”龙敬牵上她的手,把她拉到一旁:“给你爸上柱香。”
看着牌位上龙译成这三个字,名可一咬唇,眼泪差点就滑了下来。
但她最终也只是努力保持着平静,又以最大的礼给龙译成上了香,再叩拜了三下。
等她起来的时候,龙敬从兜里拿出一只盒子,递到她面前:“这是你爸爸的东西,现在交还给你了。”
“爸爸的东西?”名可指尖一直抖着,把盒子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是条金项链,圆形吊坠一边雕刻着龙腾图,另一边刻了一个“成”字。
龙译成,她的爸爸……
“那时候龙珊珊带着这条金项链回来,又因为亲缘鉴定的过程被那混小子动了手脚,所以,爷爷就胡涂相信了那女人的话。”龙敬对此始终是愧疚得很,他看着名可,坚定道:“以后,爷爷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你相信爷爷。”
名可只能点头,除了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哽得厉害,又是难受,又是感动。
还是龙婉儿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劝了几句,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主屋吃饭吧。”龙楚寒提醒道:“这是妹妹头一次正儿八经回家吃饭,别让她饿坏了。”
这话一出来,龙敬立即便牵上名可的手,自责道:“我都没想起来时间了,走,回去吃晚饭,喜欢吃什么都告诉爷爷,要是佣人做的不喜欢,我们立即换一桌菜。今晚整个厨房都是新鲜的材料,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名可还是一直咬着唇,什么话都不说,只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往主屋的方向返回。
见北冥连城一个人站在路上,她经过时也伸手牵上了他,温言道:“别老是一个人站着,你也是我的家人,来了这么久也没有给我爷爷请过安,快叫爷爷。”
北冥连城脸色微微有几分发窘,叫爷爷,这不适合吧?
但龙敬却不以为然,冲他笑道:“既然是丫头的家人,那就跟着丫头叫我爷爷,以后在龙家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不用拘礼,我这老头没有这么多规矩,明白吗?”
北冥连城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至于那声爷爷,他却是怎么都喊不出口。
太子爷没有过来,他和这个龙家的关系似乎也很一般,应该说,他和谁的关系都很一般,名可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热情的一面。
这么久以来,唯一能让他有点情绪起伏变化的,大概也就只有他妈妈龙婉儿一个。
这个表哥,简直跟个神话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饭后,一家人除了龙楚阳,全都在客厅品茶,就连北冥连城和岳清雅也在。
老爷子有话要说,很明显大家都知道,所以,客厅好几口人,一个个都安静得很。
龙敬喝完一杯茶水后,终于开口发话了:“下个月,我想和阿兰摆几桌,把……这个婚结了,你们有没有意见?”
一瞬间,整个客厅的气氛有几分怪异。
众人的目光落在白兰身上,她依然安静品茶,不急不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老爷子刚才说的话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那般。
片刻之后,龙婉儿率先开口道:“拖了这么多年,既然做好决定,那也好。”
她站了起来,看着龙敬和白兰,笑道:“恭喜爸和兰姨!”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立即站了起来,向两位长者道贺。
名可心里倒也没什么想法,恭喜不恭喜的不过是一句话,就算说了,也不一定是心里所想的。
不过随大流,她也还是说了几句道贺的话语。
回去的时候,一路很安静,直到车子下了山,滑入主干道,北冥连城才忽然道:“白兰和老家老爷子完婚,你心里没想法?”
“有。”白兰和她爷爷结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过,人都已经这么老了,一把年纪的,现在对爷爷来说,和睦的家庭才是他想看到的。
钱财身外物,哪怕生前拿得再多,死后也只剩下一堆黄土,手里拿着再多的钱,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想法?”北冥连城又问道。
名可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眼底浮起了点点笑意,她道:“我在想至少在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白兰应该会对他更好些。”
北冥连城指尖一紧,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开玩笑,还是故作天真?”
“你说呢?”名可回头看着他:“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结婚两年,只要夫妻同意,财产就会公用,东方国际的婚姻法你知道多少?”北冥连城淡淡道。
“我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结婚多少年之后,财产会算在一起,不过,我没想那么多。”
几个地方的婚姻法都有些大同小异,但基本上区别不大,不过这种豪门人家,结婚之前都会先签订好协议,可她觉得她爷爷和白兰不会签那样的协议,毕竟年纪真的不小了。
“你也知道你爷爷不会防备她?”北冥连城瞅了她一眼,一眼便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吧,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名可笑道。
北冥连城不知道自己在气闷些什么,是在气她不把这些事当一回事,还是在气她对别人没有防备的心?
名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北冥连城浓眉拧了下:“你知道白兰想要的是什么,也许不仅仅只是和你爷爷平分那点股权,也许,她要的还会更多。”
“我知道呀。”名可耸了耸肩,是真的觉得无所谓,这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她真觉得对每个人来说,这一切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爸爸不在了,姑姑手里拿八个点的股份,不会因为爷爷和白兰结婚而改变。
更重要的是,姑姑是什么人,她儿子可是太子爷!
名可笑问:“你觉得姑姑真的在意那八个点吗?”
北冥连城不说话,默默看着前方的路,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名可又道:“既然这样,那么剩下来唯一需要照顾的就只有爷爷了,如果爷爷自己愿意,那哪怕他手里的股权全都给了白兰又有什么?他自己过得好就行。”
她爷爷的年纪真的不小,七十岁,身体又不好,尤其这段时间,她看得出来他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还能熬多久,谁也不知道。
与其终日纠结着自己手上那点钱,怕这怕那,防备着这个,又防备着那个,那还不如敞开胸怀,与白兰好好过。
不管白兰是虚心假意也好,是真心实意也罢,她只要她对爷爷好一点,其他的事她并不求。
“那你呢?”北冥连城终于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又瞅了她一眼,扒了扒落在额前的刘海,继续盯着前路,他还是有点淡漠地道:“如果龙敬手上那点股份都被白兰占去,以后你猜白兰会不会愿意给你些什么、别说我不提醒你,她连半个点都不愿意分给你。”
“然后呢?”名可看着他,笑问道。
北冥连城浓眉拧了起来,忽然一拐方向盘,吱的一声,车子竟在路边停了下来。
名可吓了一跳,好在自己一直有戴安全带的习惯,东方国际的交通法也明确规定,不戴安全带的得要扣钱,再说他刚才停得那么快,自己岂不得要飞出去了?
深吸一口气,她才侧头看着他,讶异道:“连城队长,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才应该是不舒服的那个。”北冥连城把安全带解了下来,侧身面对着她,默默紧盯着她的脸,一双星眸愈发深邃:“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还是说你没听懂我的话?”
名可轻吐了一口气,终于知道他在气些什么了,不过,他做什么要生气?她自己都不在意,他何必这样?
她笑了笑,平静道:“你是怕我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龙家的孙小姐,有些东西是她应得的,为何还要放弃?
更何况,只有自己手里真的拿了些什么,对她来说才是真正实在的保障,以后哪怕身边的人有什么变故,她至少可以过上好日子。
名可知道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所以这一刻她笑得愈发平和:“我不在意那些,有钱没钱对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当然我也需要钱,爸爸和奶奶毕竟还在医院里,可是,我相信夜会为我做好这一切。”
“万一,有一天你连他都不能再依靠了呢?”
“我会去赚钱的,我那篇稿子投给出版社,最近已经在跟他们谈了。还有,过年前我和湘湘就跟龙楚阳签了协议,我们的剧本,他们那边也要了,等流程走完,钱就会打给我们。我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我一直在做事,真的。”
虽然,北冥夜不希望她太辛苦,可是,她知道女人真的不能完完全全依靠一个男人。
不是说北冥夜有一天会不要她,而是,再强悍的男人说不准也会有走下坡的时候,万一有一天北冥夜破产了呢?如果她连一点生存的技能都没有,到时候谁来安慰他的同时也照顾这个家?
她扬起眉,依然笑得温婉,认真道:“我们的课程不多,我在学校的时候还能做点其他事情,赚点钱。”
“白痴。”北冥连城低骂了声,别过头,伸手往兜里探去。
“别找了,你的烟被我扔了。”名可垂眸看着他那只大掌,无奈道:“什么时候上瘾的?连夜都戒了,你居然还要步他后尘,知不知道抽烟对身体真的很不好?你现在年轻还没有感觉到,等你老了……”
“啰嗦。”北冥连城瞥了她一眼,无烟可抽,他又有点烦躁地扒了扒刘海,才忽然将安全带扣上,再次启动车子,慢慢让车子滑回到主道上。
这一路回北冥家,北冥连城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说话,名可也不打搅他,看得出这家伙心情还没有缓和过来。
直到回到北冥家,下了车,两人并肩往主屋走去时,北冥连城才再次开口道:“不要太傻,有时候自己应得的东西就把握好,你永远没办法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会一无所有。”
“所以,那些东西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名可知道他不爱听这些,不过,那确确实实是她的想法。
看着他线条有几分冷硬的侧脸,她道:“钱财这种东西,哪怕给你再多,也许有一天也会一不小心弄丢了,唯有你的技能你的脑袋,那才是永远不会不小心丢掉的东西。其实连城你对这种事情比谁都清楚,是不是?所以,我在你面前说这些,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你明白的。”
北冥连城没有继续说什么,薄唇又抿了起来。
他明白,也知道她的意思,但这不是他的想法。
他只希望这丫头能多为自己留一点东西,世事难测,就连人心也一样,万一以后她无法再依靠谁,至少那些所谓的身外物还能保证她可以过得好,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
也许名可明白,只是不想想那么多,日子越过越好了,何必多想?有时间去忧心这些,不如想想如何增加自己的技能,让自己有更多的能力去赚钱。
“如果有一天你和夜真的破产了,没关系,我养你们。”走在前头的她,忽然回身冲北冥连城一笑。
见他越走越慢,她摆了摆手:“我不等你了,慢得跟个蜗牛一样,我去看看夜回来了没有,还有,我要陪外公说说话,明天就要走了。”
再一次向他挥了挥手,她便转身往主屋跑去了,那轻盈的身段在风中越显纤细,每一步迈出去都轻巧无比,看得出她这一刻心情的愉悦。
北冥连城却无法像她这般轻松,心中始终蒙了点阴影,如果有一天,他和老大真的破了产……
眼下浮着点点光亮,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冷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没必要让她来养他们。
这丫头就喜欢胡思乱想,哪怕真有一天一无所有了,只要他还活着,就轮不到她来为他们忧心。
他只是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又如果真,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她是不是还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来好好照顾她?
他们这家子人……真的还会有将来吗?一个明媚,充满阳光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