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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父守城战死,李寄亦是好汉,李家家风便有些刚烈,纵然李宿百无一用,却不肯做出辱没门庭之举,杀鸦青虽嫌他迂朽,但经此一事,也不再只将他视为供自己修炼的器皿了。
“我娘虽是女流之辈,却历经战火乱世,胸襟气概非等闲人可比……”李宿红着眼道:“我娘昔日教导我兄弟,凡我李家子弟,必以忠孝为重,仁义为先,不能辱没先父的威名,虽我不成器,却不能作出令双亲蒙羞之举!”
此话虽然慷慨,奈何李宿却是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说出,便少了几分气概,多了几分无奈,那偃青月听了,一边点头,一边击掌,叹道:“忠肝义胆,侠骨柔肠,说得真是令人感动死了,可是……你真不是因为与这半妖有私情,才不顾自己老娘死活的吗?”
“你——”李宿怒目一瞪。
“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俩有暧昧,你一有危险,半妖便赶来救你,你为了她,又宁可看着自己老娘去死,你们之间的情意果然动人,正好,既然她这么在乎你,我便要她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偃青月说完,狰狞一笑,展开一手,掌心生出巨大吸力,竟将李宿吸了过去!
杀鸦青怎会由她,急忙飞身过去,半途截住李宿往后一送,自己朝着偃青月飞了过去。
见杀鸦青伸出妖爪抓来,偃青月倒也不急,将手反过来,手中突然变出一根丈余长的紫金鞭。
原来她早有准备,不知打哪儿弄了一件厉害兵器,她挥着鞭子向杀鸦青狠狠一抽,杀鸦青在空中无法闪躲,生生被劈中了肚子,随着一声惨叫,滚落在地。
李宿见状,袖子里取出匕首,也向母狼妖刺过去。
杀鸦青衣裳拉了一道破口,腰间的嫩肉被抽得火辣辣得疼,她疼得面容扭曲,见李宿上前,心里一急,喝道:“别去!”
李宿虽置生死与度外,又岂是母狼妖的对手,那母狼妖见杀鸦青紧张他,更得意了,一鞭子抽过去,正卷住了李宿的手臂,李宿的手如遭电击,而母狼妖竟将他在半空甩了一圈,才把他松开,朝着墙壁砸过去。
杀鸦青快如闪电,只见一道影子飞过去,拽住了李宿的脚,然后将他在空中顺势一抡,卸掉了母狼妖的力度,李宿这才稳稳落地。
“哎,我就说吧,我若要杀他,你必然要冲出来的。”偃青月见了这一幕,握着紫金鞭笑道。
“欺负个凡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来战!”杀鸦青说罢,再次冲了过去,这一次偃青月又挥鞭打她,但她变出许多影子.
偃青月头上缠着绷带,因为失去了一只眼,目力受损,一时不能分辨真假,故而弄错了几手,待破除了幻影之后,杀鸦青的本体竟已到了偃青月三步之内,她用力一抓,偃青月脖子便多了三道血痕!
偃青月连连后退,杀鸦青还想再冲,可紫金鞭如蛇般的缠了上来,逼得她一招得手立即飞身而撤,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被鞭子勾住了右脚脚踝,顿时将她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杀鸦青跌倒在地,脚踝肿得老高,她疼得冷汗直冒,大声道:“小红!”
偃青月正觉奇怪,突然听得轰的一声,屋子的房顶破了,砖瓦和白灰纷纷落了下来,一道红影从上面窜了下来。
偃青月后退避开掉落的瓦片,却叫白灰洒了一身,她奇怪看了那些白灰,脸色微微一变——是附子草粉!附子草是驱狼之物,对狼妖亦有效用,偃青月不禁冷笑,瞥见红影纠缠了过来,又用紫金鞭去抽打她。
借着小红缠住狼妖,李宿过去将杀鸦青扶起来,杀鸦青偎过去又是一咬,狠狠咬开了李宿的脖子。
李宿先是一痛,后又是一麻,然后就酥了一片,他忍不住抖了抖,虽不知道自己是杀鸦青的“鼎炉”,但隐隐察觉自己的血于她有帮助,便强忍住身上那种怪异的感受,顺势将她抱起,往院子里逃去……只是杀鸦青吸得太狠,令他过门槛的时候差点绊了一下,险些抱着她一齐滚出去。
那边的小红本领低微,仗着身体轻盈一味躲避,眼看就快遭架不住了,边躲边喊: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_-#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原来杀鸦青和李宿定下诈死的计策后,又留了一记后手,便是弄来附子草的粉,着小红想办法洒在母狼妖的身上,那小红将附子草粉铺满屋顶,蹦蹦跳跳半天,这才弄破了屋顶,顺利洒了母狼妖一身。
这附子草专克狼,若是千年以下的狼妖,沾了附子草功力大减,若是千年以上的狼妖,就算不能制住,也能将她困在一个形态之中,不能任意化形。也就是说,如果偃青月是以人的形态沾上附子草粉,那即便她是修行了千年,短时间也不能恢复狼身了。
杀鸦青曾和偃青月交过手,知道她一旦恢复狼身,身上就会长出刀枪不入的硬毛,届时要除去她就更难了。
在李宿身上吸取妖力之后,杀鸦青的伤好了许多,她从他怀里跳下来,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要信我。”
李宿点头。
且说小红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母狼妖跟着追了出来,杀鸦青便扭身缩进李宿的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挨着他的胸口,抬起两人的手,对着小红道:“小红,闪开——”
小红急忙闪开,只见一股无形之力从他俩手中而出,化为一道刺眼的白光冲向偃青月!
这偃青月的修为并不在当初的三眼乌鸦精之下,但凡地界妖类修炼,每到一定阶段皆需渡劫,而狼妖比杀鸦青走运的是,她比杀鸦青晚要渡劫一点,等轮到她的时候,仙界的雷神天君受罚下凡去了……所以托杀鸦青的福,这个雷劫她至今没有过。
她眼看白光袭来,自己却变不回狼身,便知道是那半妖的诡计,于是立即将自己的妖力注入紫金鞭之中挥了出去,但见鞭子里抽出一团紫气,与那白光撞在一起,竟将白光反弹了回去!
杀鸦青一看白光反射,急忙推开李宿,那白光快如闪电,一下子就撞在了她的胸口,震得她五脏如焚,哇的一声,口中喷出鲜血。
偃青月占了上风,得意非凡,嘲讽道:“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还会再上一次当?”上次她是轻敌,才被他们暗算了,这回她可是早有准备。
杀鸦青跌倒在地,唇染鲜血,不屑道:“……要不是我妖力还未恢复,岂容你这样得意!”
杀鸦青的妖力在水下时就耗尽了,虽然李宿的血有用,补得却没有那么快,若要快速恢复过来,非得将他吸成干尸不可,所以她一直处在勉力支撑的状态。
偃青月抡着鞭子,在半空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道:“啧啧,你不也是怕我恢复真身刀枪不入,才把附子草粉撒在我身上么?不过你现在这么弱,我根本不用恢复真身也能对付得了你,倒是……有件事很是奇怪,你好像需要靠李二郎才能施展妖术,这是为什么呢?”
杀鸦青瞳孔一敛,心沉了下去。
“李二郎的身上,也藏在什么秘密不成?”偃青月狐疑的打量了李宿一眼,道:“看来,我不能先杀他,我还是先杀你吧!”
——要杀尊座,先杀我!小红飘了过来,挡在杀鸦青前面,露出狰狞鬼相,张牙舞爪的朝着偃青月扑了上去。
可惜,偃青月甩了一鞭子过去,就把这个女鬼劈碎了。
——啊……
鬼就这点不好,本身是一团无形之气,太容易散了。红碎掉的时候还在心想,尊座啊,这回我是真的尽力了(TОT)。
没了碍事的小红,偃青月步步的逼近杀鸦青,杀鸦青赶紧朝着李宿伸出手去,李宿也莫名向她伸手,可他们的手还未挨在一起,偃青月就一挥袖,扇出一股强力将李宿弹开,杀鸦青悬着空落落的手,眼睁睁看着李宿被扇飞。
这院子里有一株葡萄架,那些藤蔓宛若活了一般,接住了飞过来的李宿,缠缠绕绕的将他挂了起来,不用说,便是偃青月的杰作。
偃青月来到杀鸦青面前,仅剩的一只眼里流露出残忍的凶光,她道:“看来你的情郎不能帮你了,等你死了,我会一块一块的撕开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说罢,她猛地一脚踩在杀鸦青的脚踝上,杀鸦青的脚踝本就被鞭子打伤了,这回伤上加伤,只听“咔嚓”一声,杀鸦青的脚踝裂了。
“啊……嗯!”杀鸦青疼得几乎背过气去,本能喊了出来,却中途牙关紧咬,将那身痛呼咽了下去,抬头怒视着偃青月,恨不能活剐了她。
“就这么点……能耐吗?”杀鸦青嘴最犟,脑门虽冒冷汗,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扭曲着的笑容,道:“我杀你夫君的时候……可比你狠多了!”
偃青月闻言,想到自己的夫君被这半妖害死,自己的眼睛也被她偷袭射瞎了一只,果然被挑起了恨意,脚下更用力的碾了好几下,这一回饶是杀鸦青再坚强也受不住——
“啊啊啊——”她忍不住了,还是惨叫出了声,那叫声撕心裂肺,惨不忍闻!
李宿见杀鸦青受如此大刑,恨不能立即化为一道霹雳,将那母狼妖劈死才好,奈何身体被捆缚,只能大声叫骂:“丑八怪,死狼妖,有本事冲我来呀!你夫君是我杀的!我不光要杀他,我还要杀你……我要你们天打五雷轰!!”
他越是急越是怒,偃青月就越是要折磨杀鸦青,她踩着杀鸦青的脚踝,甩出紫金鞭,狠狠的抽打在杀鸦青的身上,鞭鞭破肉,道道见骨,杀鸦青无法躲避,痛得青筋直冒,整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轰——
一声惊天巨响徒然震得在场所有人一愣,偃青月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她见天空不知何时暗云压顶,一团团乌黑的乌云犹如兵临城下一般笼罩在三河县的上方,并有紫红色闪电隐在其中闪烁!
不止天上,就连地界亦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树枝摇曳宛若鬼舞,偃青月手持紫金鞭,暗暗心惊:天生异象,这是何故?
轰——
轰轰——
轰轰轰——
滚滚雷声自低低的云层中响起,好似其中藏了千军万马一般,突然——
轰——
一道惊雷劈在偃青月的正上方,那巨大的响声仿佛就在她耳边炸开一般,她徒然面色大变,松开了杀鸦青,一脸惊惧的仰望着天空后退了几步。
李宿背死死的盯着偃青月,脑中只想,若是这些雷有灵,快些劈死那只母狼妖才好,而一道道的雷果真如有灵性一般,纷纷从天空降了下了,道道追击着偃青月。
轰轰轰——
哗哗哗——
偃青月飞身而逃,奈何霹雳雷紧追不放,令她几乎不能落脚,因为她每一次落脚,都有一道雷劈下。
数个飞身之后,雷才停了下来,而她已经花容失色,因为她想起自己雷劫未渡!
地界小妖,并不知天上的神仙也有自己的劫要渡,还以为一直未至的雷劫终于来了,吓得心惊胆颤。
不行,我得赶紧先走!偃青月顾不上继续报仇,打算要仓皇逃离,却没料突然身体受到一击,她惊愕的回过头去,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浑身浴血的杀鸦青站在了她的身后,冷笑着用一样东西刺了自己。
偃青月低头一看,杀鸦青手中握的,好像是紫晶钗?
的确就是紫晶钗,是杀鸦青之前上蹿下跳的时候从秦婵兮的尸体上拔下来藏在身上的,上面的毒是偃青月自己淬的,号称是可以毒死任何妖精。
偃青月意识到了这点,惊讶的合不拢嘴,她瞪着眼难以置信的望着杀鸦青,忽的身体一颤,栽倒在地上,不多时就双眼充血,再无声息了。
与此同时,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雷声不再响了。
葡萄藤蔓松了下来,李宿掉落在地上,他爬起来走过去,并不十分确定的道:“她这次……是真的死了吧。”
被她亲手捅的,怎么还可能活过来,杀鸦青没有作声,疑惑的抬头看天,天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刚刚的异象实在太奇特了,那些雷仿佛就像是活的一样,就像是有谁在暗中相助一样。
……是他吗?杀鸦青想起一个熟悉的面孔,却又知道这绝不可能。
不会的,他杀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救我……杀鸦青微黯的低下头,回身看着李宿,神色古怪的问:
“是你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