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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朝建朝十年,正是大战后养息之时,宫中帝后极尽简朴,各地府衙精兵简政,便是三河县这样的小地方,官衙中的人手也不充裕,李宿病休了这么久,县太爷却没有另外寻人顶替其职,而是令皂役轮流巡夜敲更,所以到李宿顺利的复了职,衙门里上下都很高兴。
李宿昼伏夜出敲更巡夜,总有些许惦念在心头,狼妖那次的事令他难以释怀,而那个古怪至极的女子总是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却不知,就在他斩不断理还乱的时候,杀鸦青已经被他嫂子当成闺女养了。
这天早上,杀鸦青又换了一套新衣裳,不用说又是柳真娘给做的,这次是青绿色的底裙上罩着鹅黄色的小衫,穿在她身上,宛若一朵嫩嫩的油菜花。
柳真娘给她梳头,洗脸,然后拿出一笼粉□□白的糖包给她吃,杀鸦青坐在板凳上,面无表情的拈起一只糖包,咬了一口后,在柳真娘殷切的注目下,不得不抬头挤出笑容:“嗯,好次。”
虽然的确好吃,可柳真娘也太外露了,实在令人倍感压力,柳真娘果然喜笑颜开,道:“真的么?太好了。”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宠溺的揉了揉杀鸦青的脑袋。
杀鸦青生生忍受了,想她堂堂千年老妖,被个凡人当娃娃养,真是情何以堪,如果不是顾忌到迷魂术对同一个人用多了,可能会影响到她的神智,她早就让柳真娘看“小星星”了。
杀鸦青幽怨的咬了几口糖包,柳氏见她吃完了,忙把剩下的递过去,塞满嘴的杀鸦青不由自主的又拿了一个,额,话说回来,这包子真好,真好次呢。
“真娘嫂子,吃什么好吃的,有没有给妹妹留一份呀。”
一声好听的女声传来,杀鸦青和柳真娘同时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院门口立了一个身影倩丽的女子,柳真娘先是一诧,然后一喜,连忙把蒸笼放在小桌上迎了出去,欣喜道:“婵兮妹妹,你回来了!”
这“婵兮妹妹”又是何方神圣?杀鸦青狐疑的打量过去,只见这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生得一张鹅蛋脸,眉如远峰,目若秋水,身材纤细,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衫,作妇人打扮,手上挎着一个竹篮。
这女子穿戴素净,头戴银簪,一看便是个寡妇,这年轻的寡妇也十分高兴,迎上去与柳真娘交握手臂,各自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婵兮道:“嫂子我可想死你了,我早就想回来了,可叔父婶子怜惜我,不愿放我回来,原本说只住半个月,结果一捱捱了三个月,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了二郎的事,我心里焦急得不行,连忙就过来了。”
这寡妇说起来跟李家也很有缘分,她本姓秦,父亲是个药商,家住李家对面,秦家有些家产,膝下又唯有一女,父母便不愿外嫁,只坐产招夫,秦婵兮听从父命嫁给选定之人,奈何成亲不久,新女婿便急症去世,秦父自觉愧对女儿,生下心病,过两年也故去了。
秦母和秦婵兮两代寡妇支撑门户不易,初时常有地痞来闹事,李家老夫人是个热心人,做了多年邻居也不忍秦家这对母女受难,便命大郎李寄将地痞赶走了,并且人了秦婵兮当干女儿。
李家在本地颇有威信,地痞便不敢再闹事,这样两家越走越近,秦婵兮自幼熟读医术,通晓医理,李家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也是秦婵兮一手调理。
秦婵兮与柳真娘在门口说了半天,柳真娘才笑道:“唉,光顾着说话,快进来坐坐,娘也想你呢,对了,我给你引见一位长辈。”说着,她把秦婵兮引到院子里,指着杀鸦青道:“你看看,这位是表姑姑。”
秦婵兮早就看到杀鸦青了,听了这话露出惊讶之色,毕竟在她眼里看到的分明是个小孩子。
柳真娘这时掩嘴笑了起来,道:莫看我家表姑姑年纪小,可辈分却与我公公同辈,既然是我家的表姑姑,当然也是你的表姑姑,不要愣着,快喊人呀。”说罢,轻轻将秦婵兮推了推。
秦婵兮这才信了柳真娘不是作弄自己,笑着对杀鸦青行了一个半礼,喊了一声:“表姑姑好。”
柳真娘将婆婆收干女儿的事情简单说了,杀鸦青才知道自己成了大家的“表姑姑”的原因,既然是“晚辈”,她就挥了挥手,道了句免礼。
秦婵兮被她小孩作大人模样的举动逗乐了,解下荷包递过去,笑道:“还请表姑姑赏脸,这是我自个儿晒的零嘴儿,且尝尝吧。”
杀鸦青闻到腌酸味的味道,心中一动,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梅干,她想起第一次见柳氏的时候,她也是拿梅干哄自己,心道,这都是什么毛病,现在的年轻妇人都爱吃这个。
拜过了表姑姑,柳真娘就将秦婵兮带去见婆婆,杀鸦青坐在院子里,从荷包里捻起一颗梅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忽然,天上飘来一朵阴云,霎那间挡住了太阳,天色一暗,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杀鸦青抬头一看,只见门外的那颗老槐树下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长发披散,面色发青,双目流血,身穿丧衣,衣摆下是一团雾气,掩盖住了双脚,他见到杀鸦青看见了自己,忽的就消失了,与此同时,阴云吹散,天空中重现了太阳。
原来又是一个鬼,杀鸦青冷笑着,用舌尖将梅干舔了舔,然后丢在地上用脚碾过。
李家人留了秦婵兮午饭,待她走后,柳真娘将她带来的礼物中拿了小扇、荷包、香囊给杀鸦青配上,杀鸦青对这些小物件没什么兴趣,任由柳真娘摆弄,并故作无意的道:“真娘,秦婵兮给我吃的梅子,跟你给我的一个味道呢。”
柳真娘一愣,又笑了起来,道:“还以为你丢了呢,原来真是吃了的,这舌头真厉害,我跟婵兮年年去乡下收鲜梅子,用一样的方子腌,味道怎么会不一样呢?”
“年年吗……不过味道也不完全一样,略有一些差别,一定是她藏了私,没有完全教你。”杀鸦青又说。
“这句可不实。”柳真娘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我俩是一处晒,一起入瓮,腌的时候放在我家地窖里,等腌好了她才拿回去,你说,咋个有差别呢?”
杀鸦青没说话,垂眼笑了笑。
杀鸦青的五感异于凡人,凡人嗅不到的味道她能嗅道,品不出的差异她也能品出,当她第一次见到柳真娘的时候,就发现她的梅干有异,因为那味道和梅子的酸味混在一起,所以不是很明显,但她是能分辨出来的,那是寡母草的味道。
寡母草又叫无子果、独叶、落儿花,是一种长期服用能让妇人无法生育的草药,柳真娘生不出孩子并非是她体质的问题,而是有人害了她,原本杀鸦青没打算多管闲事,直到李宿中毒那次,柳真娘在她面前流泪说要求休书的时候,她才准备把这事说出来,只因李寄的出现而被阻断了。
这些时李家事多,她虽没再提却一直在心中计较,适才她尝了尝秦婵兮的梅干,果然少了一味寡母草,若她真是无辜,又怎么会这样?只不过如果真是她下的手,原因呢?
日薄西山,杀鸦青饭毕在门口散步消食,柳真娘嘱咐她不要乱跑,然后进了厨房洗碗,而杀鸦青见她进屋子了,走进十步外的巷子里,伸手凭空一抓,藏身于此的红衣女鬼立即显露形状,从墙边飞身而出,摔倒在她脚边。
——哇,放过我吧!我只是路过!路过!
红衣女鬼连忙求饶,她的意识传达到了杀鸦青脑中,杀鸦青冷冷一哼,道:“我说过,你不退避三舍,我就生吃了你!”
——不会的,您不会吃我的……应该是这样吧。
红衣女鬼缩在墙角,小心翼翼的瞄了瞄杀鸦青,她虽然求饶,但看上去的确不如上次那般害怕了。
嘎?杀鸦青脑袋一歪,问:“要不要我吃给你看看?”
——您不是给李二郎解毒了么?既然您会救人,就代表您心地善良,既然您心地善良,那就一定不会吃好鬼的,是这样吧,尊座?红衣女鬼怯怯的问道。
难怪她这回胆子变大了,原来她见李二郎毒解了,猜出是杀鸦青干的,故而有了以上推断。
“……”杀鸦青都快被她给气笑了,道:“我救李宿跟我的善恶无关,在妖界,妖若受了凡人的供奉,理应有所回馈,我吃李家的米穿他家的衣,既然享受了他们的供奉,自然也该救李宿一救。”她说着,手指作托碗状,稍稍一转,那红衣女鬼便被一股强力从地上拽起,顶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啊,你要干什么!红衣女鬼被吓了一跳。
“你听好了,很明显我的实力比你强太多,而现在我需要有人帮我办事,既然你喜欢多管闲事,那愿不愿意给我做事?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你自己选吧。”
杀鸦青刚说完,红衣女鬼面前就砰的一声出现了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势直冲她的鼻尖,可她被困在半空中,逃脱不得,她惶恐惊讶的望着旁边的杀鸦青,这团不是普通的火,是能够焚烧鬼魂的炼狱火。
“不过你要是选不愿意,我就烧死你。”杀鸦青认真的道。
——那还叫我选?红衣女鬼可怜巴巴的问。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死亡。”杀鸦青自以为有趣的笑了笑,双手在两耳边竖起“兔耳”手势并弯了两下,道:“我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心地善良’的妖,所以你最好在我烧死你之前回答我。”
杀鸦青话音刚落,红衣女鬼就见面前的火团一炸,火势徒然变得一丈有余,整个向着自己围了上来,灼伤感如切肤之痛,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紧闭双眼,尖叫起来。
——我答应!我给你当手下!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些熊熊烈火在吞噬她的霎那之间消失了,等她发现自己没烧死,而惶惶不安的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空寂的小巷和站在自己面前含笑的甜美小姑娘。
“下次快一点,我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收得这么及时。”小姑娘眨眨眼,控制红衣女鬼力量徒然消失,红衣女鬼掉在地上,她虽未死,却被炼狱火燎了那么一下,衣裙烧损,肤色如炭,连头发都焦了一半。
红衣女鬼跌坐在地,死而逃生(?)的她抚了一把烧焦的头发,抬起被燎得黑漆漆的小脸,傻了吧唧的望着杀鸦青发呆。
“好吧,既然你如此迫切,那么现在我便交给你一桩差使,李家对面住了一个叫做秦婵兮的女人,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如果天亮之前没有向我回禀有用的信息……我们再继续~”杀鸦青最后几个字威胁意味浓重,一双杏眼轻轻的往红衣女鬼瞥去,吓得她往后一缩,可是……红衣女鬼忽然想起现在离天亮不足六个时辰,不禁寒毛都炸了。
——现在离天亮只剩……
她话没说完,见煞星脸上开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半句就跟着口水一起强咽了下去。
“你没有鬼朋友吗?你不是很喜欢偷窥吗?我可不管你用什么途径打听,我只要结果。”杀鸦青耸耸肩膀,催道:“别愣着了,快去吧小红,记得天亮之前来找我哦。”
红衣女鬼无奈,只得领命,走之前又委委屈屈的偷瞄了杀鸦青一眼。
她当然不叫小红,但她不敢有异议,而杀鸦青对这女鬼的真实姓名,出身来历一点都没兴趣,随便起个名字也只是为了区别一下而已。
看到杀鸦青不耐烦的怒了努嘴,红衣女鬼哭丧着脸,一转身就消失了。
见她走了,杀鸦青才露出欢喜的表情,刚刚那一手不止震慑了红衣女鬼,也让她发现自己妖力精进了许多,炼狱火已能收放自如,她摊开一只手,手心长出的一朵小小的火苗,她的目光随着火苗而越来越亮,复而又将手握拢,捏熄了火苗。
“炉鼎……”杀鸦青不知想到什么,意味不明的念叨了这两个字,然后颇得趣味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