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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二爷和吴陵都不在家,丁大捎话回家给他爹,让他从村里过来搭个手。
丁大爷近来因儿子订了亲,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姑娘,心里正得劲,猛地听说老二家出事,心里一咯噔。忙求着牛大郎把他送到镇上,牛大郎一直在镇上送货,时常帮丁家两兄弟传话,一向和丁家有几分交情,此时自是应允的。
丁大爷刚进镇口没多远,便看到了白雀巷口被火熏黑的两面墙,再往里走,便看到了三家连在一块的瓦砾堆,大梁都掉下来了,整个屋顶也塌了,只剩下几面危墙,触目惊心地杵在那里。
路上牛大郎和他说,“大爷,我胡乱猜着,这事约摸和赵家有点牵扯,那火猛的真不像随意着的。”他也以为是那消失的赵问放的火也不一定,可是眼前这动静绝不是赵问能闹出来的,虽说秋冬季节,天干物燥,可是这几家都是瓦房,火势不至于这般迅猛,除非是加了硝石之类的东西。
丁大爷看了眼厨房到正房的地面,老二也曾和他提及县里的生意,虽有些麻烦,可也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而且即使要闹事,也是挑丁家的铺子啊,也不应该首先从吴陵下手啊!况老二行事一向妥当,不该遇到这般明显要灭口的对手啊!
如果不是老二的事,那!?
丁大爷一时不敢深想。觉得弟妹和侄媳不能再在镇上住着了,这火明显是冲着侄媳来的。
张木看着桌上放着的有些变形的磨具,有些晃神,从厨房的废墟里掏了五个枣糕的磨具,美人喜欢的裱花袋没有找到。她本想多找一些东西的,只是看到丁大也在陪着她挖,脸上、衣裳、鞋面都沾了一层黑灰,一时有些过意不去,这些东西也没甚用处,后面的事还多着呢,倒是不好在这些小事上多麻烦人家,就没再执意挖了。
张木的目光移到手上的虫草簪子,不禁庆幸,幸好幸好把首饰和银两都夹在衣服里带过来了,不然这一把火想找都不容易了。昨晚火灭后,应该有人去自家拾了不少东西,家里的两口大锅都不见了,更不要说两个做枣糕的小炉子了,东屋巷子里还放了十吊铜钱,也一文都不见了。
丁大爷匆匆过来的时候,丁家的铺子是关着的,上去敲了门,丁大在前头,听到爹的声音,忙去开门。
“她娘俩呢?”丁大爷越过儿子,一眼没望见丁二娘和张木,反身过来问儿子。
“爹,你不用担心,婶子和弟妹昨晚没住在那边巷子,都没事呢!正在后屋里歇着呢!”
“那就好,”丁大爷看了一眼儿子,压了声音说:“我觉得事情有蹊跷,那火估摸着是冲着阿木来的,你收拾一下,一会把你婶子和阿木接回家去。”
丁大心头一跳,他一早觉得这镇上,谁也没有手笔不声不响的就烧了几处宅子。当下点头,也不多言语。叔和阿陵不在家,他得照顾好婶子和弟妹。
张木一早就带了两身换洗衣裳到铺子这边来,此时听说要去水阳村,也还只拾了一个包袱。那些头面银两她和丁二娘一商议,放到吴陵屋角下的一块砖里了。丁二娘提起这地时,还忍不住笑了一句:“那是陵儿小时候藏银子的!他刚学会做小弓箭,他师傅便送了他一把小刀,他倒好,竟然撬动了底下的一块石头。”
张木想起相公机灵的模样,不由笑道:“娘,他藏银子干嘛呀?”说着“嘶”了一声,脸上好久没有表情,这猛地一笑,牵动了唇角,立即就破了一条列子。忙拿起帕子捂住。
“唉,说是要攒钱给她娘烧纸钱!”丁二娘想起当那么一小团的小人,面无表情地说:“给我娘烧些金元宝,不然她在下面会吃不饱”时自己的震颤,当时她和相公两个都被惊愣当场,那还是吴陵在她家的第二个年头。
之前一直就觉得这孩子举止不凡,做事有礼有节的,还以为是哪大户人家丢失的孩子,几次三番问他家在哪儿,他只说没家,吴陵说烧元宝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孩子恐是父母都不在,被族人赶出来的。丁二娘看了一眼儿媳,见她听到吴陵眼里就亮了起来,像夏日里生机勃勃的稻田一样荡漾着绿波,抿了抿唇,还是决意告诉她。
“阿木,阿陵不是孤儿,你知道吗?”
张木见丁二娘神色凝重,以为她是心疼阿陵无父无母,不由笑道:“娘,我知道的,您和爹还有阿竹就是我和相公最亲的家人。”
“傻孩子,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丁二娘拉着张木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继续说道:“阿陵有家人,只是他不愿意回去,那边估计也是不想他回去的。”丁二娘心里忽地有些担忧自家相公和阿陵在县城里不知道有没有遇上什么事,那边既然不想阿陵回去,这般也不知道会不会对阿陵动手。
“娘,您的意思是,相公的亲人不要他了?”张木觉得自己可能会错了意,相公那么好,他的家人怎么可能会不要他?!
“阿陵的生母去世了,家里还有个庶母、庶弟和庶妹,他家境很好,没了阿陵,家产都是那一房母子三人的,要是阿陵回去,可是嫡子呢!”丁二娘看着阿木一脸惊诧、愤恨,笑着对她摇了摇头,“要是真回去,你可就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了!”
“娘,我不稀罕,我和相公就待在您和爹身边好好过日子!等相公回来了,您二老可得借些银钱给我们重新建个屋子。”那一家人既然不要相公,把六岁大的孩子往外扔,那就和他们夫妻俩没有任何关系了。
丁二娘听了张木的话并无意外,当初那家人找上相关时,他们问阿陵要不要回去,阿陵也是这么说的。这小夫妻两个,倒真对了脾性。
默了一会,张木有些疑惑地问道:“娘,不管什么原因,阿陵在外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想着找回去,怎么现在又找来了呢?”
“是阿陵的舅家先找到的阿陵,说起这事,也是巧合,你爹和阿陵和县城里接了一笔生意,”说到这里,丁二娘凑到张木耳畔小声嘀咕了两句,才又接着说道:“需要阿陵的身份信息,这边一报上去,阿陵便被他舅家发现了!”
张木还想多问两句,丁二娘却摆了摆手,不愿多说,张木也不好再开口,可能有些事,娘希望她从相公那里知道吧!恰好外头丁大过来说,牛车都备好了。
丁二娘便起身,拉着张木坐着牛大郎的车往水阳村去。在店铺门上贴了告示:主家有事,闭门七日。到十一月十五以后,那父子两肯定就回来了,因为阿竹放榜的日子就在十六。
丁二爷确实是赶着阿竹放榜的日子回来的,家里的事,他一早便收到了媳妇的信,只是实在脱不开身,又知道她娘俩住在村里,心里倒放心很多,此时回来,也直往大哥家奔。
已经是十一月十五了,丁二娘做的三双棉鞋都好了,也度着爷俩这两日便要回来的,一早便让小水在村口等着。待见到丁二爷牵着小水的手过来,丁二娘这几日的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里。
“怎么就你一个,阿陵呢?”丁二娘见丁二爷身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阿陵,有些奇道。张木也伸了脖子往门外瞅。
“阿陵有些事,一时脱不开身,我就先回来了!”丁二爷见媳妇开口,拿出一早便想好的理由回道。见儿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那小子收尾,说还得给你娘俩挑首饰,还得耽搁个两三日,我怕你们等得急,便先回来了。”
丁二娘直觉不对,丁看了一眼相公,见他脸色憔悴,便让他先休息一会,阿陵的事回头再问。
丁二爷又解释了两句,张木也不好再追问,她知道丁二爷说的不是真话,家里着了火,相公肯定火急火燎的,怎么可能还会耽误在那边给她选礼物。看着婆婆去厨房里张罗,也跟着去搭手了,相公的事,今个不说,明个不说,后天总得说的。
阿竹是十六日下午到家的,他一早便顾好了马车,这边榜单一放,他看完了榜单,准备找到自己和要好的门窗的名字,便坐着马车往回赶,他是十三名,取得了童生资格。只是,他好像也看到了赵志的名字。
丁家一早就翘首以盼,丁二爷以往倒是觉得阿竹年纪还小,考不中也没事,可是阿陵出了些事以后,他却也盼望着儿子早点考个功名,好帮帮阿陵了。
听阿竹说:“爹,娘,是第十三名,有机会参加明年四月的院试了。”丁二爷只觉得心口的那块大石也松动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