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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季承茜,是下意识的反应。
欧雅兰看着眼前悬在楼梯边,随时可以掉下去的季承茜,双眉紧蹙。
季承茜却惊慌过后,即刻呼了口气,紧张的说,“救我······”
她不敢动,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
因为她怕欧雅兰一放手,她人就滑落下去。
看着季承茜,欧雅兰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季承茜的求救,让她迟疑。
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数不清的恐惧,还有那些针孔刺入身体的感觉,在心,弥漫开来。
那个时候,她一醒来就在那个地方,机场洗手间被不知名的东西迷倒,一醒来,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为了孩子,她眼睁睁看着阿静被人拖走,那是她在那个地方认识的第一个人,她明知道阿静会遭遇什么,可是,她不能失去孩子,那个时候,她乞求,跪着求那些人,可是,毫无办法。
她怀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医院的病房里接受了长达一个月的戒毒,为此差点流产,甚至有可能一尸三命,那个时候,凭借着孩子,她才有勇气活着。
她在产房痛昏过去,只能剖腹产,昏迷了几天,醒来之后,却看到她的女儿奄奄一息地躺在Ic病房里,身上连接着各种机器,那薄弱的呼吸。
她记得,那时候,琳琳哭着跟她说,曦儿的妹妹,出生就断气了,为了不让她看着伤心,欧天博做主把孩子埋了,她连小女儿的样子都没见过。
没过多久,孟锦云对她说,曦儿因为在娘胎时和本身携带病毒的原因,身患血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就这样,曦儿开始了她漫长的治疗。
曦儿的那个问题,让她心碎,她说,“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才那么小,怎么懂得何为死亡?
一次次的痛苦与折磨,曦儿一次次的与死神抗争,一时涌现在脑海里,让欧雅兰心痛无比。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造就了自己所有的罪孽和痛苦,因为她,所有的一切才会降临。
她怎么配活着?
本来拉着季承茜,让她没有掉下去的手,忽然,松开了。
“啊······”
带着无限惊恐的尖叫声,在并不宽敞的安全楼梯口乍然响起。
随后,只见季承茜就像球一样,翻滚而下。
鲜血,染红了楼梯平台,在十二级楼梯下,显得异常刺眼。
“姐!”季承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立刻冲下楼,看着已经晕死过去,下体涌出血流的季承茜,季承侑面色大变。
顾梦瑶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墨琛闻声即刻跑进来,看到出事的不是欧雅兰,松了口气,立刻上前拉着欧雅兰,“澜澜······”
欧雅兰颤抖着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的眼中情绪极其复杂
。
有那么一丝疯狂,划过。
墨琛暗道不好,立刻伸手按在她脖子后面。
欧雅兰两眼一翻,昏在墨琛怀里。
墨琛即可抱着她,只是看了一眼下面的季承茜,随后转身离去。
顾梦瑶看着墨琛抱着欧雅兰离去,在转头,看着下面,只见季承侑即可抱起季承茜,站起来大步上来,大声叫道,“瑶瑶,快叫医生!”
顾梦瑶反应过来,虽然痛恨季承茜,但是,也还是转身跑出去找医生。
季承茜被送进急救室。
季承侑站在急救室门口,静立不语。
为什么?
他亲眼看到,他的亲妹妹,把和他相处二十几年的姐姐推下楼梯,为什么会这样?
季承茜怀孕六个月了,这一次,怕是活命都是问题。
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迹,红的刺眼,但是,那都是季承茜身上的血。
即使对她意见再大,再不愿见她,可是,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
可如今,怎么办?
顾梦瑶坐在他后面,怔怔的坐在那里。
季承侑难以接受,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澜澜虽然变了,可怎么会这么急?她以为,就算不会放过季承茜,那个孩子也可以逃过,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可是,又想起曦儿的病,顾梦瑶百味交杂,有些迷茫了。
她承认,如今的澜澜,真的变了,变得自己再也看不透。
看着季承侑这样,顾梦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手覆在他的肩上。
季承侑身形一震,却没回头。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还有疑惑。
对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女人都不能忍一下么?
即便要杀了季承茜,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放过?
顾梦瑶抿唇道,“可能是意外呢!”
季承侑却苦苦一笑,“她明明,可以挽救!”
他看到的,欧雅兰本来拉了季承茜,可是,她还是放开了······
顾梦瑶不语,这次的事情,她也觉得有些骇然。
急救还在继续。
······
墨琛抱着欧雅兰回到澜园,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
欧雅兰即使昏迷了,眉头却紧皱。
握着她的手,墨琛心底有些心疼她,其实对于季承茜的这次事情,他没什么感觉,但是,他明白,她一开始没想今天就对季承茜下手,想必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别的争执,才会那么激动。
究竟是怎么了?
昏迷前眼底的沉痛,墨琛不是没看到。
指腹轻摁她的眉头,抚平她的眉头。
轻触她的脸庞,墨琛眼底一片柔情。
欧雅兰睡得很不安,所以,天黑就醒了。
墨琛坐在旁边,正在拿着笔记本好像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头有些痛,欧雅兰还没睁眼,就忍不住轻摁头部。
轻咛一声。
墨琛抬头,看到她醒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坐到床沿,拧眉,关心问道,“澜澜·····你没事?”
欧雅兰闻声睁眼,看到墨琛,首先一顿,随后嘴角微微一笑,“没事,你扶我起来!”
她的头有些沉。
墨琛把她扶起来,拿起枕头让她靠着,端起旁边的水递给她。
“喝点水!”
欧雅兰接过,喝了一口,才把水杯给他,然后问道,“几点了?”
外面已经天黑了。
“七点多,你睡了十个多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欧雅兰这一昏,就睡了十多个小时。
欧雅兰抿唇,想了想,轻声问道,“季承茜死了么?”
墨琛响起今天下午保镖来报的话,低声道,“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孩子死了!”
是的,下午的时候,季承茜出了急救室,但是,听说六个月的孩子胎死腹中,人也差点没命,现在还在加危病房,这下热闹了,母女俩都住院。
欧雅兰闻言,抿唇,“我不后悔!”
模棱两可,墨琛听懂了。
墨琛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没关系,这是她该承受的!”
欧雅兰弯唇,轻呼一口气,轻抿,“我以为我能忍,忍过这段时间,虽然我没打算放过她的孩子,也不会放过她,但是,我没想今天!”
墨琛轻抚她的额头,掠过她的发丝,轻声道,“都说了你不用在意,我看你情绪不太好,是怎么了?”
欧雅兰怔怔的看着墨琛
。
“如果不愿说就不要说,等你想说了,就告诉我!”
欧雅兰收回目光,低着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呢喃道,“我想起了很多这七年的事情,其实我并不觉得放开她的手做错了,哪怕我亲手把她推下去,我也不后悔!”
对于季承茜,哪怕千刀万剐,她都不觉得可以消除季承茜所做的一切,还有蓝韵。
她们该下地狱,哪怕死了,都无法赎清,他们的罪孽。
七年来的事情······
墨琛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你不需要后悔,这样挺好!”
欧雅兰笑了笑,“你不怕我也这样对你么?”
墨琛放开她,看着她。低低一笑,“如果是你这么对我,我也甘愿!”
只是,你会么?
欧雅兰忍不住笑了,瞅着她,“你就是看我舍不得才这么说!”
墨琛哑声失笑。
欧雅兰摸摸肚子,咂咂嘴,“我饿了,你儿子也饿了!”
墨琛颔首,捏了捏她的脸,“等我一下!”
“好!”
墨琛站起来,走出房间。
欧雅兰拧了拧自己的眉头,想了想,还是起来,她已经换了一件睡裙,应该是没错换的,也不管那么多,把头发随意绑起来,人还没走出房间,手机就响了。
拿起手机,还没开口,那边就来了劲了。
“嘿。亲爱的,听说季承茜流产了?你干的?”
黎静很兴奋。
她一大早起来,就看到手下发来的信息了。
不知道多欢。
欧雅兰挑挑眉,“算是我,怎么?”
黎静在那边欢实的很,“什么叫算是?哎呀,我明天就坐专机回A市,嘿嘿,肯定有戏看!”
欧雅兰脸一黑,忍不住口头爆粗,“滚你的,在北美给我好好呆着,没事别来凑热闹,行了,我饿了,不跟你瞎扯!”
说完,挂下电话,再翻开手机一看,好多个未接来电,都是顾梦瑶和季承侑的。
脸一沉,欧雅兰直接关机。
晦气!
把手机丢进梳妆台柜子里,踏步出房门,离开!
楼下已经弥漫着一股香味。
墨琛在煎牛排。
很香的味道在楼梯那里就闻到了
。
她缓步靠近厨房,。看着男人专心的在煎牛排,不由得莞尔一笑,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
真好!
感受到女人的目光,墨琛转头看来,见她,拧眉道,“怎么下来了?”
欧雅兰淡淡一笑,“我也不是坐月子,干嘛要在上面等吃?”
墨琛无奈,手中动作不停,道,“那好,去那边等我一下!”
“好!”
很快墨琛端了两份牛排过来,一份全熟,一份七分熟。
全熟的是她的,七分熟的是他的。
拧眉,看着面前的盘子,再看看墨琛面前的,欧雅兰不高兴了,“为什么你不给我也来一份七分熟?”
墨琛很有耐心,“你是孕妇,不能吃!”
“扯淡!”
男人闻言,想也没想,直接站起来端着盘子,“那我这就去把我的这份煎熟!”
“不用了!”她只是发个牢骚。
男人无语。
但也有些无奈。
季承茜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这期间,季承侑让人拦截一切消息,蓝韵得知这件事情,很难受,但是,没办法,谁让这个女儿自己不长脑。
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当年所作所为造成的。
季承侑一直在医院,倒是顾梦瑶昨天下午就回家了。
季承茜醒来,却因为身体极其虚弱只能静静地躺着,可是,孩子没了,而且,她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因为她的子宫严重受损。
她除了伤痛,更多的是惊骇。
叶语澜没死,她该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
门被打开,季承侑提着刚刚从家里拿来的鸡汤走进来。
季承侑一直没睡过,好像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在医院,季承茜醒来后,他一语不发走人,却没想到,是去煮汤了。
季承茜脸色苍白的看着季承侑,“承侑······”
季承侑把鸡汤放下,“医生说你身子极度虚弱,所以我让家里的阿姨给你煮点汤!”
季承茜咬唇,一脸悲痛的看着季承侑,不说话。
季承侑也不想多呆,“喝完好好休息,我走了
!”
季承茜叫住了他,“承侑!帮姐姐好不好?”
季承侑脚步一顿。
季承茜咬牙道,“她不会放过我的,这次死的是孩子,等下次呢?我真后悔,当年听你的话把她送去北美,如今,悔恨莫及!”
季承侑沉痛划过,“你后悔当年送她去北美,可我后悔当年没有及时救了她!”
以至于,把她变成这样,和一个刽子手没什么区别。
毁了他的妹妹才,也毁了所有人。
如今,她满腹手很,心狠手辣,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季承茜很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季承侑竟然后悔这个。
他不是应该心疼自己这个姐姐的么?
季承侑转头,看着季承茜,眼中有些疏远,淡淡的说,“姐,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捍卫她的幸福,起码,这才是我该做的!”
去保护她,守护她,而不是去伤害。
可是,再大的悔恨,老天爷也不会让时间重来。
若是可以,他多愿意陪着她一起长大,哪怕一起面对灰暗的童年,也不愿意看到她成为一个只会复仇的人。
季承茜面色本命就不好,听着季承侑的话,就更加恼火了,“你说什么啊?季承侑,你看清楚,我是你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季承侑竟然会那么护着那个贱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承侑淡淡的看着季承茜,敛眉,缓声道,“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比你,还要亲的人,所以,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护她周全!”
说完,季承侑也不多加滞留,而是大步离开。
“你回来,季承侑,咝······”
季承茜本来撑起身子想要叫住季承侑,奈何肚子忽然一疼,她疼得倒吸一口气,只能看着季承侑这样离开。
可是,疑惑更深。
季承侑说,叶语澜是她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什么意思?
带着不解,季承茜捂着肚子,咧嘴,好疼。
她的孩子······
该死的!
墨琛在处理事情,不能一直陪着她,欧雅兰只好独自一人在一楼的窗下弹琴。
来缓解心情。
悠扬的钢琴音在别墅上空周围响起,整整半个钟,都没有停下来
。
季承侑的车子,停在澜园门口。
一下车,便听到这些乐声。
《梁祝》
探得荡气回肠,想必弹琴的人功底很深,所以才能把节奏把握得那么好,几乎是挑不出任何瑕疵。
门口的保镖进去通报。
季承侑也只能站在这里,听着钢琴声。
欧雅兰收一顿,转头疑惑的看着黑衣人,“谁?”
“季承侑先生!”
欧雅兰一顿,有些疑惑。
他怎么来了?
收回在黑白键上的手,欧雅兰站起来,淡淡的说,“让他进来!”
“是!”
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坐在客厅,等着季承侑进来。
季承侑很快就被保镖带进来。
两人见面,季承侑站在不远处先是一顿。
随后,缓步走来。
欧雅兰淡淡的看着他,并未说话。
看着欧雅兰,季承侑心情很复杂。
那天晚上,顾梦瑶和他说,这么多年她流落北美瘦了很多苦,他的心多疼自己知道,但是,一回来就亲眼看到季承茜自她的手中掉下楼梯。
那样的冲击,该有多大。
即使心里怀着不赞成和责怪,但是,他仍然不想季承茜出事,可是,欧雅兰没有手软、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他不知道,她的心,究竟被仇恨浸泡成什么样······
垂眸,有些难受。
欧雅兰事先开口,“一来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轻拍自己的裙摆,欧雅兰有些无所谓。
季承侑抿唇,看着她,不说话。
欧雅兰嘴角微勾,一抹轻嘲划过,淡淡的说,“坐!”
季承侑坐下。
看着季承侑一副痛苦的样子,欧雅兰挑挑眉,悠悠开口,“人又没死,你哭丧着一张脸干什么?”
那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季承侑有些惊讶。
难以置信,“没死?所以你不在意么?”
欧雅兰冷嗤,“人活着,比什么都强,我为什么要在意,反正她很快也要陪她的孩子去了,于她而言,长痛,不如短痛
!”
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季承茜的死活,她是不在意的,但有一点,她很在意,而是季承茜最后必须得死。
期间怎么玩,那就不好说了。
季承侑淡淡的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当年的叶语澜,即使寡淡,可他还是明白,这个女孩是善良的。
蓝韵和季承茜的恶毒他没办法,可为什么连她也变得一样恶毒?
欧雅兰拧眉,有些激动,“以前?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把当年的事情当作一场梦?不去记恨,不去埋怨?还是你觉得,我受的伤害都是我活该?我没资格去伤害别人?”
季承侑拧眉,“我只是不愿意你这个样子,我知道她错了,还有妈······蓝韵也错了,你杀了他们都是她们该死,可是,我只是难以想象,你能够在明知道她怀孕即将生产的时候,就这样扼杀她的孩子,澜澜,你也是个孕妇,你怎么······”
他可以理解他做的所有的事情,可是,却不能接受,她可以冷血到这个程度,这样的她,和蓝韵季承茜有何区别?
为何要把自己变成这样?
欧雅兰满脸失望的看着他,讽刺道,“季承侑,你可知道,你所谓的不希望我变成这样,在我眼里,和为她们母女找借口没什么区别,你到底想要一次次用这种方式来维护她们到什么地步?如果你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我宽恕,那么我想,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
季承侑怔怔的看着她。
他并不是想要为谁开脱,可是······和欧雅兰聊天,他总感觉不管说什么,在她眼中,都是难以接受的。
季承侑看着她,温声道,“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心平气和的和我聊聊,难道就因为我曾经无心的过失,你就要把我所有对你的关心,当成是伤害么?澜澜,我是你哥哥,我不会再伤害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防着我?”
他不希望,真的不希望她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他们是最亲的人,可如今,却横跨着那么多。
欧雅兰闻言,看着季承侑,凝眉不语,随后,缓缓站起来,自嘲的问,“那你告诉我,对于你曾经无心的过失,你为什么明明可以挽救,却坐视不管?季承侑,我说过。我在意的,你从来不知道,我也说过,你想让我原谅你,我给你机会,你亲手杀了她们,所有的一切,我可以一笔勾销,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做,我知道,有一些人的心生来就是偏的,于你而言,一个自小分离,毫无感情可言的妹妹,比不上养你长大的养母和一起长大的姐姐,我理解,我也说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求你,不要为了她们来跟我扯这些话,这样你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一场笑话没让我觉得,我生来就注定一无所有!”
------题外话------
明天下午三点左右一更,晚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