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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把梁微微送去学校后，姜丽丽接手方向盘。
梁太太陈娅在副驾上，轻合着眼皮，随着车子摇摇晃晃。
“你们俩的状态都不好。”姜丽丽轻声说。
“我当时被微微吓到了，做了多少年的妈妈了，一路顺风顺水的，第一次碰到那样的情况。”陈娅闭着眼睛，叹气，“我当时没做好，微微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
“你别顾着自责，当时的情况，是你跟微微都无法预料的。”姜丽丽沉吟会儿，犹疑了下，“我看微微都不记得了。”
“嗯。”陈娅点点头，“随之而来的就是成绩下滑了不少。”
突然陈娅想起昨天微微把自己锁房间的事情，坐直了身体：“昨天微微在家烧了什么东西，还把自己关房间里了。”
“她发现什么了？”
“不可能，我把她房间都清空了，那本日记本也被我收起来锁着了。”陈娅回忆着。
“会不会触景生情回忆起了什么？”陈娅不愿意回忆那段灰色日子，姜丽丽同样也不愿意看着好友受罪，“按我说，你早点离了老梁吧。”
“我一个人，怕没法给微微好一点的将来。”
“微微跟你受了这么大的罪，还不是他们搞出来的？”姜丽丽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因为老梁的关系，你们能这样子窝囊嘛？”
“婚内出轨，外加恐吓威胁造谣，你们能够争取到最大的利益的。”姜丽丽突然看到了陈娅手臂上滑落的玉镯，“这个看着有点眼熟。”
“老梁带来的礼物，说是托人缅甸买来的。”陈娅将它藏回袖子里，“给微微带了个荷花金戒指。”
“你刚说的造谣，是什么意思？”陈娅沉默会儿，回过了神。
“你果然不知道。”姜丽丽叹气，“前阵子，梁微微又被造谣了，全城的学校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又是他们！”陈娅捂住脸，挡不住满脸因生气而起的通红。
“不过谣言又突然消失了。”姜丽丽有一丝的忧郁，“还没等我们查清楚，就消失了。”
“你在机关里，不要老用职务便利。”陈娅担心道。
“本来就是上头的命令，只是可以肯定有他们的份。”姜丽丽不甘心，但是眼中又满含希望，“陈娅，我们所期望的那个社会，很快就能到眼前了。”
陈娅看好友的眼中神采奕奕，黯淡地笑。
“还记得吗，在校园里的时候，我们的理想。”姜丽丽回忆着，“你当时叱咤风云，全校都为你而沸腾，还记得吗，那个时代的故事。”
“我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陈娅揉着眉心，疲惫道。
陈娅在家仔细翻着年轻时候的相片，一张一张都是如此鲜活的自己，梁斌站在自己身边，满脸幸福。
很快迎来了期中考试。
提到考试，梁微微心中一阵慌乱。三十名，努力了那么久，怎么样都能提升几名吧？不求一朝回到原来的水平，但求努力付出能够得到回报。
看着紧张的梁微微一页一页翻着自己认真做出来的笔记本，李宇昕都想给她开小灶了。
学霸就是不一样，平时稳扎稳打，临考依旧镇定，从来见不到一丝慌乱。梁微微很想沾点稳如泰山的笃定。
其实梁微微的不安，或多或少都有点影响到周围的同学，只不过，大家更多的是面对猎物的激动与兴奋，而不像她全身都显示出一副快要死过去的样子。
梁微微觉得，从月考到期中，唯一一点好转的是，自己越来越有实感，不再面上端着，承认自己的确学业不好，下定决心从零开始，才不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下不来。
除了……那几个小插曲，其他都很好。
梁微微控制不住地手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全是不安，里面也掺杂着兴奋与激动。
这份兴奋与激动，一直保持到考前的周末，胡颜珺邀请梁微微一起去买些趁手的文具。
两人在商场里慢慢逛着，时不时对新奇的玩意儿发表下意见，意见相同时相视一笑。
梁微微透过镜子看到了个熟悉的影子，追过去的时候，看到是爸爸，手上挽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在珠宝柜台，女人紧靠在爸爸身上，对着柜姐拿出来的首饰一一试戴。
梁微微摸出包里的手机，远远地连拍了好几张，像素不高，但是足够辨认。她清楚地记得，昨晚吃完晚饭，爸爸因为要解决厂里的技术问题，匆忙离去。
胡颜珺一回头发现梁微微不见了，慌忙去找人，撞上了一对夫妻，年轻妻子身材高挑满身珠光宝气，看到胡颜珺冒冒失失的样子轻喝了一声：“死丫头片子没长眼睛么！”
胡颜珺气急，但余光看到梁微微的身影，赶忙跑开去寻。两人面对面魂不守舍的。
“你去哪儿了，突然找不到你了吓我一跳。”胡颜珺慢慢平静下来。
“我认错人了，等回过神来你不见了。”梁微微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最终两人匆匆挑了几款文具，在公交车站分开各自回家。
看那个女人还挺年轻，她的那个弟弟有多大了呢？梁微微捂住眼睛，满脑子是神采奕奕的姜阿姨，和神色黯淡的妈妈。妈妈，明明也能如此优雅而自信，梁微微记得，妈妈是高材生，她有理想，有才情。如果，如果自己在外面有个那么大的弟弟，那妈妈，妈妈这十几二十年来的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期中考试的时候，梁微微不是忘了拿涂卡笔就是忘了橡皮，状况百出。跟她同一个考场的同班同学，看得胆战心惊。监考老师看着梁微微铁青的脸，一点不敢妄动，缺啥给啥，他记得这孩子就是从月考成绩跳水以后一路倒霉的梁微微。
全部考完后，李宇昕问梁微微感觉如何。
“不知道。”梁微微一脸茫然，她连自己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李宇昕很无语。但想想梁微微三十名都这么熬过来了，应该不至于再往下掉。
成绩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梁微微进了前二十。只有梁微微大为诧异，她看着那些陌生的答案，完全记不起来期中考试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把成绩单交给妈妈的时候，妈妈看了眼，难过地抱了抱梁微微：“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妈妈。”梁微微仿佛很累，说话的时候塌下了肩膀，“如果没有嫁给爸爸，没有生下我，你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妈妈震惊地看着梁微微。
“我有点累，想知道妈妈的人生目标，让我参考下，我现在很迷茫，不知道为了什么在努力读书。”
妈妈扶着梁微微到书房坐下，指了指书架最上面一层：“这是我曾经的理想，社会学。”
梁微微没有仔细听妈妈说的内容，只看到妈妈轻快的步伐和闪闪发亮的眼神，觉得真美好，受到感染，她仿佛也有了一对理想的翅膀，慢慢起飞。
梁微微在书房里睡着了。
妈妈给她盖上毯子，鼻子酸涩：“傻孩子，你是妈妈的宝贝。”
妈妈在梁微微手机里，看到了连拍的照片，有些很模糊，她几乎能感受到梁微微的颤抖。她想删了这些，想给梁微微再一次催眠。但是梁微微有知情权，有选择权。妈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手机，觉得自己真的，一路是被梁微微治愈着。
梁微微在一个意外的时间段，去了爸爸的工厂，在那里见到了梁娇，工作服挡不住窈窕身姿的年轻女助理。
见到梁微微，梁娇特别热情，又是倒水又是递给她零嘴，怕她无聊还给了她一台电脑玩游戏。
爸爸在车间里跟主任解决一道生产上的难题，暂时没法通知到。
梁微微提出要去爸爸办公室，梁娇立马带她过去，拿钥匙开了门，熟稔地拉开窗帘。
办公室里很整洁，空间很大，边上有个小门。梁微微径直走向小门，被梁娇拦住了。面对梁微微不解的眼神，梁娇说这里面是放历年账本的，梁娇没有钥匙，没法给梁微微开门。
梁微微点点头，去了沙发上坐着，助理把零嘴开水都端进来，就没再陪着。
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茶水间，听到梁娇压低了声音在教训着什么人，最后提高了声音发了最后通牒：“梁肖，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别怪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坐在厕所里的梁微微，无声地说着：“梁肖。”突然发现，梁肖梁娇，发音时嘴型相同。
爸爸忙到很晚，看到梁微微时很意外，又很开心。梁微微平时不爱去他工厂里，她觉得车间吵闹，办公室冷冰冰。爸爸带着梁微微回家，经过助理办公室时发现梁娇还在，叮嘱两句就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梁微微的错觉，爸爸跟梁娇之间默契十足。
“梁助理好年轻啊。”梁微微由衷地夸赞。饭桌上的爸爸妈妈都一顿。
“梁娇十几岁就跟着你爸了。”妈妈认真回忆着，又转向爸爸，“现在三十不到吧？”
“对，二十九了。肯吃苦也努力。”爸爸点点头，“算是工厂的元老了。”
“今年厂子里的活都是梁娇拉来的，差不多是个营销总监的地位了，我想过了年就给她换个抬头，你觉得如何？”爸爸寻思了一番，跟妈妈商量着。
“工厂的事情你做主就好。”妈妈淡淡一笑，“除了生产，梁娇什么岗位都能胜任吧？是个女强人。”
梁微微莫名觉得妈妈意有所指，但看爸爸似乎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