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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似锦惊吓的张大眼睛,叶扶秋亦急急抬头,两人的眼神便撞在了一处,他犹豫了一下,竟没有别开眼。睍莼璩伤
叶扶秋的容貌本就生的极俊雅纯良,近些日子微嫌清减,下巴瘦削,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瞳中淡淡含忧,更是让人十分心软。这如果是旁人,花似锦一定要叽歪几句,可偏生对方是叶扶秋,她实在不忍心说什么,鼓了鼓腮,只得低下头来,回手抚了抚狰狰毛茸茸的身体。
这只狰狰虽尚未化形,灵性却足,满以为主人会为它出头,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没做,于是老大不爽,不住哼哼唧唧,甩着辫子一样的细长尾巴,花似锦在它耳边不住安抚,一边掏出几枚玉佩送到它唇边,狰狰哼唧了几声,这才仰起小脑袋铮铮叫了一声,低头咬住一块玉佩,两只小毛爪捧着,卡嚓卡嚓吃了下去。
叶扶秋缓缓的离座站起,走到花似锦面前,花似锦伸手摸着狰狰的背,抬头看他。
他仍旧雪衫玉带,愈衬的眉睫极黑,脸色苍白的与衣衫几乎难分轩轾,竟似乎比初入药王阁时还要差些,花似锦不由得皱眉,脱口想问一句你还好吗,可是想起前事,终究心中郁郁,咽了回去,反而有些挑衅的昂了下巴,看着他轹。
叶扶秋已经缓缓的站到了她面前,她一对漆黑灵动的眸子张的大大的,里面明明摆摆的写着“你要是再敢……我就……”她厌的是他的多礼撇清,她知,他亦知,可是身在此处,身为药王阁的弟子,他上前请罪,叫一声姑姑见谅,才是最守礼最守规矩的做法,也是属于叶扶秋的习惯了的做法……他终于缓缓的敛下了眉睫,密密的长睫在雪颊上投出一圈阴影,低声道:“对不起,请你不要见怪。”
语声十分温软,似乎欲语还休。他终于还是没有叫出那个摆明划清界限的“姑姑”,于是她预备接招的气势顿时就散了,小声道:“算了,是小澜不好,又不是你们的错。”
其实叶扶秋的那句话中,未尝没有别的意思,也很容易感觉得到,可是她却只是就事论事,明明看到他苍白瘦弱至斯,却竟不曾像以前每一次那样,过来拉了他手儿,摸摸他的笑涡儿,切切的问一句:“小秋,你怎么了?酎”
他缓缓的退了下去,一言不发的坐回位次。花似锦看狰狰吃的差不多,于是又掏了一把玉石给它,满掌叮叮咚咚,宝光莹润,显然俱非凡品。天权子一直在不要命似的大嚼,好像已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终于被这种持续的卡嚓声惊动,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讶然:“宝贝徒弟,你要把它喂成幻宝兽么?”
“对呀!”花似锦道:“抓到狰狰,当然要喂成幻宝兽啦!”
天权子咂了咂嘴儿,没敢说什么。他是天师,极擅长符箓之学,当然明白狰狰的难得,也晓得把狰狰喂成幻宝兽之后有多么的神奇……可是这并不是想想就能成的,狰狰喂成幻宝兽,要连喂七七四十九天,食量会越来越大,到最后,一顿要吃掉近百方极纯粹的原玉,品质略差它都不会吃。像现在,花似锦才喂了几天,那一整把的玉佩玉镯之类,就不够它塞牙缝的,只能当零食解解馋……所以方法好说,实行起来,却太有难度。
可是他不说话,花似锦却不会放过他。笑眯眯的转头道:“师父呀,说起来,小澜晋级要吃很多玉呢,你有没有,送我一些啊!”
其实花漫天生***洁,习惯用玉符代替劈柴折扇泥土等等一切东西,而且他的灵兽也是一只狰狰,也自然早就喂成了幻宝兽,他灵力又足,玉石要多少有多少,自家石头用腻了,动不动还去搬座玉山回来,怎会少了玉,就这会儿,花似锦戒指中的良玉,就足够她喂完狰狰还有多,可是既然天权子晓得这事儿,那不敲白不敲,敲到多少算多少。
天权子肉痛的捏了半天胡子,可是又不好对新认的徒弟哭穷,于是哼道:“狰狰晋级,前半段时间都须吃沾了人气的美玉,我这儿的都是雕玉符用的原玉,不合用的!唔,小东方,你来来来,还不帮帮你姑姑的忙!”
皮球踢过去,东方天籁瞥了花似锦一眼,含笑站起身来,走到花似锦座前,解下身上的玉佩放下,再把腰带上的玉珠也揭下来,最后连袍子上的玉扣都扯了下来,拍拍衣襟,含笑道:“够不够?”
人家连扣子都扯下来了,谁好意思说不够,于是天权子吹胡子瞪眼睛,然后一甩手:“喂,你们这些小娃娃,谁有上好的玉佩玉镯玉器之类,统统给老子拿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排行第二的明俊闭关未出,教授云知处的老三宋申便是首当其冲,他性子爽朗,既然花似锦是天师,也不多想,就走上来,皱眉道:“为什么要拿玉喂这狰狰?”
花似锦下意识的站起相迎,她因为云知处得他多次冷眼,也陪过多次笑脸,狗腿惯了,一激动险些没脱口叫出宋师哥,吭哧了一下,才道:“宋师……侄,我喂小澜吃玉,是为了将来让它点石成玉……”
“点石成玉?”宋申讶然,座中只有天权子和云知处早就得知,其余众人无不哗然,宋申好半天才点了点头,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掏出两枚玉符,显然有些可惜,却仍是递出:“这个成不?”
花似锦赶紧推回来:“我不敢要你的玉,拜托你对我云哥哥好些就成。”宋申正想这丫头倒也知些礼数……就听她口没遮拦的续道:“再说这种绘制代劣的成品玉符,小澜吃了会闹肚子的。”
旁人又是一阵哗然。天权子是药王阁中最高阶的天师,可是动辄千儿八百年不露面,压根儿就指望不上,所以阁里的人用的玉符,都是阁里现在的天师月拔俗手制,整天把他像神仙似的供着,只有心情大好,闲的长毛时才开恩刻几枚玉符出来,宋申这个级别的才只有两枚,宝贝似的收着不舍得用,旁人就更不用说了。
月拔俗并不是天权子的徒弟,他与东方天籁等人平辈,等闲请不动,正是因为今日天权子回来,所以才难得出来坐坐,就坐在花似锦身边。本来他跟天权子也算同行,可是人家一坐下就拼老命胡吃海喝,连眼皮都没有撩他一眼,花似锦来的最晚,倒是瞅了他一眼,却是瞅他肩上的灵兽肥遗……他架子还没拿好,人家早别回脸去了。居然也没有个长眼知趣的人来替他们互相引见一下……
于是月拔俗很愤怒,老早就憋着一口气,一听花似锦这句“绘制代劣”险些没背过气去,一唬的站了起来,冷冷的道:“……姑姑……”
这一声一叫,哪里还有什么气势,官大一级压不死人,辈份大一辈儿真是气的死人!花似锦百忙中瞥了他一眼,一看是个长胡子老头就没啥心情了:“嗯,乖。”
月拔俗怒极,冷冷的道:“这玉符乃我手制,不知甚么地方入不得你的眼了,什么地方绘制低劣了?”
咦?花似锦眨了眨眼睛。小狐狸家学渊源,种族优良,从来就不傻,除了美色当前时色令智昏一下下之外,平时一向都聪明的很,一见月拔俗这驾势,再听听他这句话,顿时就醒过茬儿来,心说那东方水蛇腰把一只老头天师放在她身边,却一个字也没跟她说,而且现在老头天师跳起来要打架,他居然也没开口解围……这家伙打什么主意,那还用说么?肯定是不信她会刻玉符,借这个机会,故意让老头天师出头来试试她……
你让我刻我就刻,凭什么呀!于是小狐狸奸滑的捏了捏下巴,侧头瞥了号称细致周到的东方天籁一眼,用“表忠心的时刻到了,小东方看你的了!我看好你哦亲~~”的眼神看着他。
后者正在慢条斯理吃东西,淡定看戏,接收到小狐狸的眼神儿,顿时眯了眯眼睛。他眼眸狭长,眉毛亦比常人要长些,微微压了眼尾,眼神妖冶迷魅之极,纵是无心,也像是有十七八把勾子一样妖孽勾人……小狐狸第一反应就是水蛇腰这眼儿比狐狸还勾魂呀……然后继续鼓励的看着他。
东方天籁竟不由得嘴角微抽,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温文尔雅的道:“月师弟,姑姑这般的花容月貌,亭亭玉立,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倾国倾城……你又何必计较这一时的有口无心。”
花容月貌,亭亭玉立什么的,跟符箓当然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却跟小狐狸的心情有莫大的关系,东方天籁夸的如此动听,于是小狐狸立刻原谅了他算计她的行为,笑眯眯的掏出一把玉,继续喂狰狰,一边对月拔俗笑道:“对不起,月师侄,我不知道这符是你刻的……那你站在这儿是要做什么,是不是有玉要给小澜吃?”
小狐狸当然不可能做道歉这么没品的事,再说他制的玉符本来就低劣,许他低劣难道还不许人说么?这句话等于什么也没说,可是小姑娘巧笑倩兮,月拔俗一肚子火就发不出来,这时候总不能说我站在这儿是想找茬儿的,只能咬牙道:“我……我没有玉!”
她好稀奇的看他:“你居然没有玉么?那你平时一定不是用玉刻符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她没说,可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可就算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又怎样?她又没说!于是月拔俗没办法掀桌翻脸,憋了好半天,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当然是用玉刻符的!”
“嗯?”她伸出小手,满眼热切。
我用玉刻符,就要用玉给你喂灵兽么!月拔俗愤怒,可是迎着这样清澈的目光,月拔俗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僵了许久,居然真的从储物袋中掏出几十枚玉扇柄玉酒杯之类的给了她。他水平再臭也是天师,放在身上的玉器都是精品,花似锦好生欢喜,谢了一声,拍拍狰狰的毛脑袋:“小澜,快谢谢师侄。”
一直在卡嚓大嚼的狰狰非常之配合的抬头,向着月拔俗“铮铮铮铮”叫了四声,听上去真的好像在说“谢谢师侄”……虽然主人和灵兽可以算是平辈,可是被一只兽叫成师侄,滋味的确不怎么好……月拔俗黑着脸再站了半晌,无人理会,他只好缓缓的退回座上,回头想想,这一趟出去,除了拱手送上一把美玉之外,好像啥事也没干成,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旁观的东方天籁转了转眼睛,看看黑着脸回座的月拔俗,再看看一直吃的不亦乐乎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天权子,还有专心喂灵兽却嘴角微弯的小狐狸……原来,真的不可以小看天狐,即使是这个看上去天真顽皮的小丫头也是一样,眼皮都没抬就把月拔俗顺手忽悠了。他毫不怀疑,小狐狸心里正在说“这么笨还好意思当天师呐啧啧……”
东方天籁叹了口气,走上一步,微笑道:“姑姑。”
“嗯。”
“姑姑在药王阁这么久,从来不曾说过会刻玉符,今日忽然拜得天权师叔祖为师,东方天籁其实好奇的很。姑姑大人大量,善解人意,不知能不能讲给咱们听听?若是咱们学得了,将来也许竟有机缘,也能得天权师叔祖垂青呢?”
这大概是东方天籁这一辈子说过最坦白的话了,可是小狐狸并不买帐,笑眯眯的点头:“好啊!”她一指汇玉阁的方向:“我是因为解了汇玉阁的禁制,所以师父才收了我,你们谁想拜我师父为师,也去解解就是了。”
有说等于没说,汇玉阁又不是算草筹,随便就解几个。东方天籁苦笑,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某云一脸淡漠,不像个好忽悠的,犹豫了一下,转头就往某人伤口上撒了把盐:“叶师弟,你与姑姑乃是旧交,又曾一同闯过膏肓谷,情谊自非旁人可比,不如你同姑姑说说?”
叶扶秋脸色一白,微微抿唇,这时候,冠冕堂皇的撇清几句自然容易,却……必定惹得花似锦更加愤怒,站定了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花似锦其实并不介意当众展露,反正刻符对她来说只是游戏,或者说,她很明白早晚会有这么一出的,这种时候绝对应该学习花漫天的作风,一鸣惊人才能立威,只要人足够“惊”,之后就一劳永逸了。
她本来只想顺手为难一下东方天籁,却没想为难叶扶秋,看他脸色苍白,心里十分不忍,正要开口,就见粉衣一闪,艾蹁跹居然冲过去扶住了叶扶秋,一脸焦急的道:“叶师哥,你没事吧?”一边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帕子拭着他的额角脸颊。
花似锦顿时就恼了,尤其看叶扶秋只略略偏脸,居然并不推开,更是恼上加恼,可是恼恨之外,又有些稀奇,心想艾蹁跹之前明明对云知处纠纠缠缠,怎么会忽然对叶扶秋这么殷勤?手指头缩入戒指,正想顺手赏她一枚“竹筒倒豆”,看看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见艾婀娜站起身来,大声道:“姑姑一直推三阻四,不肯吐实,莫不是根本不会符箓?”
花似锦皱起了眉,一点面子都不给的道:“我会不会关你甚么事?”
艾婀娜有点下不来台,尖笑一声,道:“原来当真不会,敢是用着不正经的手段攀上了师叔祖?早就听闻姑姑这一族手段最是高超,姑姑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手腕,也不知是哪个教出来的……”
一边说,一边掩口轻笑,向东方天籁飞了个眼儿,媚眼流波,欲语还休。她自从上次汇玉阁中出错,便一直不招东方天籁待见,这会儿情形摆明了是东方天籁想让花似锦出手,所以咬牙强出头,不过是为了讨好,反正天权子长年不在药王阁,再怎么神乎其技,好处也轮不到她手中。
东方天籁不动声色的退后,心中暗骂蠢材,她定是猜到了花似锦并非人类,可能是狐族之类,可是天狐一族本就极为护短,她这一句竟辱及花似锦的族人,此事誓难善罢了。
艾婀娜这话说的实在下作,云知处竟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艾婀娜心头一颤,这才想起这位得承天玉简认主的师弟,心说莫要只图讨好东方天籁,把这个前途无量的师弟得罪了……有些后悔说的太过,急补救道:“倘若不是,还请姑姑出手,让我们见见世面。”
花似锦肚子也在喷火,面上却眨了眨眼睛,眼瞳清澈的一汪水似的:“什么叫不正经的手段呀?我用符箓解汇玉阁,原来是不正经的么?”她转向天权子,仍旧一脸天真:“师父,那你可真不正经啊!”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的惊讶,忍笑的忍笑,艾婀娜脸色阵青阵白。天权子哼了一声,唬起脸道:“天师符箓乃救天救命之物,难道是拿来在酒席上取笑的么?你这女娃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艾婀娜慌了,急急的道:“师叔祖,婀娜绝无半分不敬之心,只是想见识一下……”
云归院中的林琅向来与花似锦关系不坏,有些看不下去,插口道:“艾师姐,锦师妹……锦儿姑姑已经得师叔祖承认,难道还会有假?我看姑姑聪明的很,只要好生努力,符箓一定是学的会的。”
其实他也不觉得花似锦会懂符箓,却见不得小姑娘受欺负,花似锦嫣然一笑,明明只是清秀可人的容貌,这一笑竟如春花初绽一般,林琅竟不由得一怔,她早离座站起,从戒指中取了几枚玉符出来,走过来笑道:“林师侄,这几枚玉符是我平时刻着玩儿的,送你罢。你是木灵根,这一枚你放在怀中,修炼时可以聚集木系灵力,功可以一抵十,这一枚刻了金刚不坏法咒,你放在身上可做防身之用,抵挡高阶修士的攻击也是毫发无损,这一枚是清心咒,可以用来抵挡心魔,这一枚……”
一口气说了许多,天权子实在忍不住,跳过桌案奔过来,抢过来细看了几眼,其精妙处连他也是不及,顿时老眼放光,颇有些羡慕嫉妒恨的道:“便宜你小子了!”
这句话一说,众人便知花似锦所言不错,不由哗然,林琅又惊又喜,不住口的道谢,艾婀娜被晾在那儿,直嫉妒的心口生疼,口不择言的道:“姑姑还真是不挑,什么人都挂的上……”
花似锦咬了咬牙,转回身来,道:“艾师侄,你很想瞧我刻符么?”
其实她掏出这几枚玉符,功效俱都闻所未闻,已经震惊全场,可是毕竟是早就在她身上的,谁也不能证明就是她制的……艾婀娜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婀娜确是想要见识一下……”
花似锦笑道:“好是好,可是得要人帮一下忙……你要是肯帮,我就刻一枚出来给大家瞧瞧。”
艾婀娜听她的意思竟是要当场刻符,忙不迭的道:“我当然肯,要我做什么?”
东方天籁凝眉,晓得花似锦这回是真的恼了,这摆明要报复了,不过对眼前这蠢女人,也绝对没有半分怜惜之意,拂袖退开,花似锦笑道:“也不用做什么,就站在这儿就好,可是我的符驭起来,可能会对你的模样有些影响,你不要见怪才好。”
符箓会影响容貌,这可是闻所未闻,艾婀娜心头疑惑,满口答应:“好啊,姑姑要怎样,婀娜怎敢说不?”
花似锦笑了笑,道:“好。”指一个地方让她站了,就从戒指中掏出一整方的原玉,用玉刀随手切下一片,就在旁边坐下来,细细雕刻,室中一时静的针落可闻,只有她手中饕餮牙划动玉片时的嚓嚓声,还不到一柱香的时候,花似锦已经刻完了玉符,轻轻鼓腮吹去了上面的玉屑,道:“艾师侄,你真要试符么?”
平素天师就算刻一般的符也要几个时辰,复杂的符,甚至要刻几天,像她这样寥寥几笔,摆明了是唬人,艾婀娜心中鄙夷,笑道:“要试啊,当然要试啊。姑姑的符如此高明,怎能不试?”
花似锦冷笑道:“那好,那你就站好了,好生试试罢。”
一边说着,便将玉符轻轻向上抛出,玉符离手,却飞的极缓,摇摇摆摆的升高,慢慢定在了艾婀娜头顶,艾婀娜也不由得敛了笑,仰面看着,好一会儿,无光无声,玉符没有任何异状发出,艾婀娜忍不住取笑道:“这符,若是当伞用,也太小了些罢?”
花似锦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坐着,小脸儿十分严肃,云知处忽然觉得有些不妥,缓缓的走上几步,站在她身边,花似锦心头顿时就是一暖,悄悄抬手,抓了他的衣袖,云知处却隔袖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忽听有人啊了一声,旁人也随即发现,不断有人轻咦出声,就见艾婀娜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忽然变的披头散发,身上衣衫也片片剥落,露出赤*裸的肌肤……可艾婀娜竟似乎全无所觉一般,仍在仰头看着那玉符。
艾蹁跹一声尖叫,急冲上前来,道:“姐姐,姐姐!”她被玉符弹开,急回头转向花似锦,却不敢口出恶言,只道:“姑姑,我们知错了!放我姐姐出来好不好!”
艾婀娜被她这一嚷嚷,急急低头一眨,似乎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异状,她一声尖叫,双手抱了胸,然后整个人蹲下来,可是全身正寸缕不着,又哪里遮的过来?艾婀娜又急又气,又是惊骇不已,这时候哪还敢强项,也学着乃妹,向花似锦道:“姑姑,婀娜不敢了,不敢了,求你放婀娜出来吧!”
花似锦不答,也不去看她,只是紧紧的握着云知处的手,艾婀娜口中不住哀求,却渐渐化为痛苦的呻吟,模样亦在不断的变幻,头发居然一把一把的掉下来,露出血淋淋的头皮,身上的肌肤也平空出现了一道道的红印,居然好像是鞭痕。
天权子忽然咳了一声,道:“行了!够了!”花似锦不答,天权子有些着恼,道:“锦儿,成了,她毕竟是女子,要杀便杀,莫要这样!”
花似锦偏着脸,只静静的道:“我用的是计时符,时辰到了,自然会停。”
天权子一愣,看艾婀娜已经整个人倒在地上,私处暴露,全身光裸,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正自翻翻滚滚,痛苦不堪,天权子终于怒了,道:“锦儿!停手!你这小娃儿,怎么这般恶毒?”
花似锦坐着不动,连答都懒答了,天权子愤怒起来,猛然踏步上前,掌中光芒一闪,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力道便袭了过来。
云知处神色一凉,急放开花似锦的手儿,脚下一错,便迎了上去。他天赋极高,际遇特别,却毕竟只是一个人类少年,与天权子这种几万年的修士完全没得可比,天权子愤怒之下不住加力,整间大殿都在微微摇晃,可云知处却站的稳稳当当,有似砥柱中流。
天权子的力量犹如江河澎湃,他便似水中一叶小舟,看上去好像每一瞬间都会被巨浪击散,却始终稳稳的把着舵,竟不曾偏移分毫。
生死一发,却其实只有一瞬,花似锦吃了一惊,急站起身来,怒道:“你伤我云哥哥半根头发,我就要了你的老命!”她从戒指中翻了一下,将一个玉符往云知处背上一贴,只听嗷的一声,天权子竟倒飞数丈,踉跄几步,才又飞了回来。她用的是一个回旋符,也就是说,把天权子的力道打了个旋儿又送了回去,击退天权子的全是他自己的力气,可是看在旁人眼中,的确吓人……师徒反目这种戏码,也实在让人心惊胆战……不管怎样,天师互殴也绝对不是好事,东方天籁已经后悔,却是毫无办法。
天权子怒的须发贲张,冲过来又要抬手,云知处道:“等等!”
天权子道:“等甚么!打!”
云知处冷冷的道:“你枉称天师,枉活了千年万载,连这是什么符箓都不晓得,就对自己的徒弟喊打喊杀,当真好威风,好煞气!”
天权子一愣,手停在半空,道:“这是什么符箓?我都不知,你怎么知道?”
云知处坦然道:“我不懂符箓,但我知道,锦儿绝不是心肠恶毒之人,也绝不会用这种法子折磨旁人。所以,此中必有缘故。”
天权子瞪眼道:“能有甚么缘故!”
一言未毕,那玉符时辰已到,略略一颤,便直坠下来,天权子急抢在手中细看,可是怎么看也瞧不出这符是做甚么用的,只急的频频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什么符?”
云知处瞥了花似锦一眼,凤瞳温和,花似锦原本不忿,却不愿违了他的意思,气鼓鼓的道:“一大把年纪,连个读心符也没学过么?”
“读心符?”天权子仍是翻来覆去的细看,一边喃喃的道:“可是这不是读心符啊?哦!对,这是读心符……原来如此,宝贝徒弟,是我错怪你了!”
符箓效用一过,艾婀娜身上的伤便慢慢消失,这其实并不是真的伤,只是会承受同样的痛苦而已。艾婀娜才刚刚在乃妹搀扶下撑起半个身子,天权子早跳了过来,咣咣两腿重又把她踹倒在地,然后把玉符高高举起:“你们这些小娃娃听着,我家锦儿刻的是‘读心符’加上了‘反噬符’,是这个女人心中想害锦儿,诸般恶毒手段,所以才最终报应在了她自己身上,活该死在这儿!我老头子混蛋,错怪了我的宝贝徒弟!”
他一转身,向着花似锦一弯腰,竟是施了个大礼,庄容道:“锦儿-宝贝,对不住!”
花似锦哼道:“算了。你老糊涂了,我不跟你计较。”
她本来只是恼艾婀娜污言秽语,辱及族人,所以给她一点惩罚,却没想到会这样。她并不同情她,但是看到方才那般情形,心情实在好不起来,伸手握了云知处的手,轻声道:“云哥哥……”一言未毕,云知处竟身子一晃,直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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