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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们都抢着干活,也没有韩行的活儿可干,韩行就在想着明天的战事。季玉花喂完了奶,把孩子往炕头上一放,又到灶头上忙活自己的活了。
农村的灶头,夏天一般都有专门的灶屋,而冬天呢,一般就设在堂屋里。灶头上的一边连着火炕,灶头上的火道,经过了堂屋的炕上,然后一直通过墙角的烟道而冒出了屋外。
所以说,堂屋的炕是热的,堂房是农村人家最好的屋。季玉芬的一家,甘愿到没有热气的西屋去住,而把最好的堂屋让给了八路。
韩行喜欢孩子,看到这个孩子虽然只有七八个月,但是脸上胖乎乎的,带着健康的红润,挺招人喜欢的。韩行对季玉芬说:“季大姐呀,我给你看孩子,你忙活你的事儿好不好?”
季玉芬笑着说:“哟,韩司令除了会打仗,还会看孩子呀!”
韩行心话,我是过来人,怎么不会看孩子。但是这些话不能对她说,只能说:“看看试试吧,如果不行,你再哄!”
“好呀,”季玉芬高兴地说,“宝贝呀,你有个八路的司令哄着你,也算你的福分呀。等你长大了,也跟着韩司令当兵吧!”
韩行也接上话巴说:“只要是大姐你舍得,这个兵我就要了。”
孩子又哭了,韩行就抱起了他,哄着说:“小小睡,小小乖!小小不睡,眼睁开!卖馍的,咋没来?敢把小小饿起来???”
小胖小也怪有灵感的,竟然不哭了。韩行又唱了一首:“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也要去。”
小胖小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韩行再唱了一首:“小风轻轻吹,小鸟低低叫,小狗慢慢跑,小猫偷偷笑,屋里静悄悄,宝宝睡觉觉。”
小孩子笑,季玉芬也跟着笑起来:“瞧这韩司令,怪能的,不但能指挥打仗,还会哄孩子。不但孩子听着好听,我听着也好听,你这是哄孩子呀,还是哄我呀!韩司令呀,你在哪里学得这么好听的儿歌,教给我行不行。”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热气腾腾的蒸气弥漫了全屋,季玉芬对韩行说:“水烧开了,大家快用吧,喝口开水,洗洗脸,洗洗脚,跑了一天了,也轻省。”
韩行一听,吃了一惊,刚才看着她一个劲地忙活,还以为她是给自己忙年哩,原来是给八路烧开水。韩行赶紧说:“你还奶着孩子,身体也不多么壮实,怎么能给你添麻烦呢!战士们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烧呀!”
季玉芬又有话了:“你们大男人家,行军打仗怪累的。烧锅水又咋啦,女人干锅头上的活比你们男人利索。快点儿用吧,都已经烧开了……”
韩行赶紧千谢万谢,对张小三说:“赶紧叫战士们来舀开水,大年下的,别占了人家的锅头。”
警卫营的人吃饭有炊事班,要是再烧开水的话,人太多,炊事班也得忙活一阵子。这下子省了炊事班的事了,干部、战士们纷纷来打开水,也有喝的,也有洗脸洗脚的,忙得不亦乐乎。
锅头很快空出来了,季玉芬又忙着和黄米面,蒸粘面窝窝,上面还插了红枣。这粘面窝窝,在现代都是美食,更何况那个年代了。还不知道积攒了多长时间的粮食,才攒下了这半布袋的黄面。
韩行心话,过年过年,平常就是再穷,过年也得好好地吃几顿,要不怎么说是过年呢!
柴火一烧,一种甜甜的枣香味就透着蒸笼出来了,馋得韩行啊,恨不能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但是馋也没有办法,部队上这么多人,村里又穷,自己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搞什么特殊。
带枣的粘窝窝蒸好了,上了盖垫,晾在了屋里。那枣窝窝黄黄的,上面插上了通红的大红枣,真是光看就馋死个人了。韩行尽量地把唾沫咽了回去。
晾得差不多了,季玉芬把这盖垫粘窝窝端到了韩行跟前说:“韩司令呀,你们这么多人,说真的,管饭我也管不起,就一人吃两个粘窝窝吧!就一人两个,这也算过小年了。”
韩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季玉芬蒸枣窝窝不是给自己家蒸的,而是专门给八路军蒸的,不禁大受感动,但还是坚决不能接受,对季玉芬说:“季大姐呀,你是开玩笑吧!我们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何况这是过年的枣窝窝,千万使不得,使不得。”
季玉芬把盖垫推在了韩行的跟前不松手:“你不说谁知道。再说,你们帮着我们村里打鬼子,那是冒着生命危险,吃个枣窝窝又有啥?”
“那不行,那不行!”韩行的头摇得和个拨浪鼓一样,“我们是营部,是管着连队的,带头违犯群众纪律,那还了得,怎么还管别人。你的好心我领了,但是过年的好饭,我们是坚决不能接受。”
“你们真不接受啊?”季玉芬有点儿急了。
“我们是真的不能接受。”
“那好!”季玉芬端着这盖垫粘窝窝往方桌上一放,生气地说:“那你们就走吧,别在我家里住了。”
韩行看到季玉芬这是真生气了,闹顶了,一时也傻了眼。指了指张小三,叫张小三来处理这个事儿,张小三也算圆滑,把司务长叫来了,叫司务长付钱。
司务长按市面价格,拿出了钱来要交给季玉芬。季玉芬这下子更生气了,说:“我们家又不是干买卖,你们要买枣窝窝,到市面上买去,俺这里不卖。”
张小三打哈哈说:“我那好大嫂哎,你这不是叫我们为难吗!我们要是吃你的枣窝窝不拿钱,那是要犯错误的,可是要是拿钱,你又生气,这就不好办了。我那好大嫂哎,你也为我们的司令想一想,他统率着千军万马,凭着什么呀,凭着是铁的纪律。要是这点儿事都处理不好,怎么还能统率着千军万马。”
这个张小三,绕过来绕过去,又把韩行扯上了。季大嫂一听这事这么复杂,反正也听不明白,就只好把这些钱勉强收下了。
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白昼撕破了黑暗终于来临了,灰蒙蒙的太阳像猪眼一样暗淡无光。天也冷得蝎虎,嗷嗷怪叫的大北风夹杂着碎雪粉抖起威风,把门窗扑打得“哗哗”直响,把大地搅得昏沉沉的。
冬天的张家楼人也好认,甭管新棉袄,旧棉袄,反正都是黑的。在苍黄色的围墙上,显得特别扎眼。
突然这个时候,东门外“轰轰——”两声巨响,这是有人踏上地雷了。哨兵也飞快地向村里跑来,一连跑一边喊:“李歧山来了——李歧山来了——”
村里的大铁钟也铮铮作响,一边响着一边有人大喊:“联防队上围墙,李歧山来了——联防队上围墙,李歧山来了——”
钟声就是命令,所有联防队员拿上武器都往围墙上跑去,就连女人、半大孩子、老人也向围墙上跑去。
韩行的警卫营早就上去了,一连就在东门。韩行没有让他们上围墙,而是让他们躲在围墙内。韩行和张成岗是这么商量的,暂时先不要暴露警卫营的力量,先打一打再说,实在不行,警卫营再上。
张成岗觉得,这也是检阅一下张家楼的联防队力量,凭着自己的实力,到底能支撑多久,也就点头同意了。
联防队的二中队,一百来个老的少的,全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静静地等待着顽军的到来。
这个时候,3门“大将军”土炮和6门“小将军”土炮,就一字儿排开在东门围墙上,只等着顽军的光临了。
操作土炮的老联防队员早就在火炮上装填好了火药、铁砂和碎铁之类,土炮上扬着黑黑的炮口,在静静地等待着这些要寻死的坏蛋们。
韩行、张小三、吴小明、张成岗几个就蹲在东围墙上,指挥着战斗。
这时候,只见李歧山的队伍过来了,大约有2000来人,他们成几路纵队,不慌不忙地前进着。到了离张家楼村有500米的地方,他们站住了。
一个伪军官拿起了一个土制的扬声器,在向张家楼喊话:“张家楼的乡亲们,你们注意了,只要是放下武器,还是好老百姓,大大的良民。千万不要和政府作对,和政府作对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张成岗也拿起了一个土制的话筒骂道:“你们算什么狗屁政府,给鬼子舔腚的政府,汉奸政府。帮着日本人欺负中国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打日本呀,有本事把日本鬼子打出茌平去呀!”
顽军的扬声器换了一个人,他大声地喊道:“我是你们的县长李歧山,乡亲们啊,你们是无辜的,对抗下去是没有好处的。你们不想想,就凭着几杆枪,几门土炮,就能挡住正规军队的进攻吗?挡不住的,我劝你们早早地回头,别相信xxx,xxx的那套宣传。大难临头,xxx、xxx呢,他们都哪里去了,却叫你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和我们作战。白白成了冤大头,白白成了冤死鬼,冤不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