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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各处已经收到消息,呼喊奔走声响彻天际,姒月跌坐在地,明明是送皇姐成亲的好日子,却在一夕之间,天地变色。
“不行,我要过去找他们。”
她挣扎着起身,往外边跑去,却被侍卫们狠狠拉住,寸步不得行:
“殿下不可,现在外边正是重兵把守,陛下和几位殿下一定会没事的!您千万不要莽撞行事,辜负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一番苦心啊。”为首的侍卫如此说道,眼中全是不忍。
提到皇兄,姒月终于冷静了一点。
是了,皇兄几个都在,他们自小习武,连禁军首领都曾夸过的,肯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她呆呆转身,痴着双目,由侍卫们拽着,泪珠却忍不住一颗颗滴落,眼中的悲伤却没有随着泪珠滴落而离开,反而愈发浓烈。
心,控制不住的慌了起来。
“殿下!”阿云惊慌失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看见被一群侍卫围住的姒月,忙扑过去搀着她,“殿下,奴婢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见宫里人都在说,淳南王他……”
阿云见她双目空洞,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出,狠了狠心才继续说道:“奴婢听说,四位殿下……都已被淳南王……斩、斩杀了。”
她还没说完,人已经跪了下去,几乎是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原本拽住姒月的侍卫们手扶佩剑,亦跪拜在地。
所有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姒月脸上的悲恸,这是天家的尊严,纵然悲痛欲绝,亦不要被人看见,更不要人因此而产生怜悯。
姒月晃了一会儿神,走进寝殿,抽出挂在桌案后的长剑,飞奔着就往外面跑去,然而还未踏出春和殿门,一口热血从喉头喷涌而出,整个人已经昏了过去。
……
蒙城淳南王起兵兵变,历帝重伤昏迷,四位皇子薨逝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天下,整个知月国陷入黑暗之中。
百姓们紧锁大门不敢外出,朝中大臣被囚于金銮殿,皇城上下皆被控制,每一个进入蒙城的人都被严密搜身,却不再放行任何一个出城之人。
昭阳二十八年,九月七日,沉寂三日之后的淳南王齐越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似乎是为了扭转在百姓心目中的恶劣形象,他派手下的侍卫带上数箱银两,在皇宫门口散发给民众。
历帝姒骁掌管知月三十余年,做事仁厚公正,在百姓中亦是有口皆碑,所以,纵然淳南王做出如此讨好之举,也鲜有人买账,可他却仿佛对百姓的冷淡毫不在意,散银之事持续了整整三日才结束。
三日之后,姒月也终于从昏迷之中醒来,阿云慌忙替她倒了杯水,小心喂她喝下之后才满是关切地对她说道:“殿下您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姒月环视一下周围,依旧是她熟悉的春和殿,与平日分毫未变,听声音却比平日热闹了许多。
“外面在吵什么?”她木着脸转了个身。
阿云看一眼外面,又看一眼姒月,小心翼翼地回:“是那……淳南王……知道殿下悲痛昏迷,叫人送了些补品过来,现在在外面清点呢,这三日就没断过。”
“滚。”
姒月听到那三个字,闭了眼睛强压下心头的恨意,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
“殿下……”阿云有些胆怯,淳南王现在领兵攻占了蒙城,她……
见姒月没有反应,阿云咬了咬牙,站起来决绝的往外走去,罢了,死就死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还未走到门口,却又听见身后的人说道:
“过来。”
气息微弱,仿佛一缕青烟,随时就会消散。
阿云转身,看见姒月正挣扎起身,忙小跑过去扶住她:“殿下需要什么?奴婢替你拿。”
“扶我起来。”
阿云愣了一下,却依言小心的搀紧姒月,跟着她的脚步来到寝殿门口。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宫人见到昏迷多日的纯安公主醒来,连忙跪下行礼,姒月攀着门框冷眼扫视着跪了一地的人,却已经没有了熟悉的面孔,看来宫里的旧人都已经被换掉。
被换掉,不是已经被处决,便是被遣散出宫,但是为了些婢子,那淳南王应该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想来是前者了,姒月稍稍松了口气。
“都滚出去。”
她躺了三日,期间虽然一直被阿云用汤药吊着,却依旧没什么气力,此时说出来的话也是轻飘飘的,听起来没什么怒火的样子。
但下人的畏惧上位者之心属天生,即便姒月这般模样,这一句话还是吓得他们伏跪在地,哆哆嗦嗦的向她讨饶。
“看来,这些人没有侍候好我们的纯安公主。”
姒月原本正往殿里走,听见这道陌生的声音,却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既然如此,那便拖下去砍了吧。”
众人讨饶声再起,这回却比刚才的惧意更加深切,哭的喊的一齐出来,姒月没有回头都能想见后面的场景。
“王爷若要惩办下人还请自便,只不要污了我这春和殿。”
姒月叹了口气,头也没回便叫阿云关了寝殿门。
并非她狠心,只是至少现在,她已经提不起多余的同情,给这些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门外的叫嚷声一时止住,姒月重新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垂幔:“阿云,你帮我把帘子放下来。”
“纯安公主现在怎么样?”有人不请自来,甚至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她的寝宫,姒月隔着床帘看一眼外面,脑中已经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祸乱之源’,她轻哼一声,果然不错。
“本王叫府人拿了些雪参过来,阿云姑娘替公主熬好拿过来吧。”
阿云为难的看了一眼姒月,最终还是向两人告了退走了出去。
“近日天气开始转凉,公主的殿里也可以用上暖炉了。”齐越相当自然的在姒月的床边坐下,仿佛进了自己家一样。
姒月翻了个身,没有理他。
“公主那日晚宴没有参加,我还当殿下瞧不上我这种在沙场上打打杀杀的,今日看殿下的气势,原来是齐某多虑了。”
他调侃她,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却并没有嘲讽。
姒月在枕下摸索,有段时间她常做噩梦,皇兄知道了,专门送过她一柄短剑,说是在大庙开过光,让她枕着睡下可以免去梦中鬼怪骚扰。
虽然只是心理慰藉,但是也被她一直放到了现在。
她把短剑收进怀里,闭目祈祷了一下,还好现在手边有这个。
姒月回头看了一眼齐越的位置,坐起来一点,手中的短剑在锦被下不断翻转。
“殿下身体未愈,我建议不要贸然行动,免得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