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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没法不高兴,老大夫所说的两样东西他全都有。
幸好二女在坤阳城大营中被乱波劫走时仅仅只是人被劫走,直到余一丁和李盛等人赶到时她们的随身物品还好好的放在军帐中,等到余一丁离开坤阳城时,李盛就派军士将他们的行李还给了余一丁。
听了老大夫的话后,余一丁赶紧跑到隔壁房间将行囊取了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了,往日里基本上都是柳翠和钟离雪在打点他们三个人的行李。
一共有三个包袱,余一丁并不知道药材到底放在哪个包袱里,像什么金叶子、银两、几个人的衣物,甚至余一丁早就没有再使用的那几支飞镖都在其中一个包袱里静静地躺着,另外二女使用的武器,包括骨剑、角弓箭矢、短剑以及匕首什么的也在二女遭到劫持后,被余一丁用一个大布包装了起来,另外钟离雪还有一个小布包。
余一丁带着这些包袱离开坤阳城后就没再去理会过,只是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就行了,反正这一路吃饭住店又不用他掏钱,用不着打开包袱翻找钱财。
不过余一丁现在的关注点可不在包裹内的那些零碎上面,本来熊胆和熊脂在他和柳翠从草原返回柳河村后就应该交给柳四七,谁知他的老丈人又死于东勒那伙人之手,于是这些东西就一直被被柳翠带在身边跟随余一丁到处走了。
在好一阵翻找之后,余一丁终于从钟离雪一直背着的那个小布包中找到了被油纸严严实实包裹的熊胆和熊脂。
看着眼前的两个药材,余一丁不禁心花怒放,连忙一把抓起它们,满脸带笑地返回二女所在的房间。
蔡祖明和两位大夫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刚才余一丁在老大夫说完药方的事情之后立刻脸现喜色,只说了句“稍等片刻”后便急匆匆地推门离开。
当老大夫看见余一丁再次进入房间,手中却拿着两个油纸包时,他的那张老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刚才老大夫说完需要的药材后余一丁便火急火燎地离开房间,这么短的时间就返回,那不用说,肯定是去取药材了,而此刻余一丁手上的东西明显就是包裹着老大夫所说的那两味药材的油纸包,这没法不让老者激动。
熊胆和熊脂可是稀罕物,老大夫行医数十载,也只是在三十六岁那年得到过一块熊白,大梁那边叫熊脂,而大晋这边称为熊白,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而那块不到二两的熊白在随后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也早就用完了,至于熊胆他根本就没有亲眼瞧见过,都是通过医书上的记载才大致了解这东西的形状大小和色泽。
可是现在余一丁手中却拿着两个油纸包,直把老大夫看得两眼放光,甚至忍不住就要伸手来接了。
余一丁将那两样东西举起来放在老大夫眼前,但却没有递出去,只是盯住老大夫的眼睛问道,“老先生,我再确认一下,如果我有熊胆和熊脂,是不是您老就可以立刻让她们苏醒过来?而且雪儿还不会有失智之忧?”
老大夫根本就不看余一丁一眼,两眼直直盯着两个油纸包,像是在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的语气仍旧带着些许颤抖地说道,“余大人,老朽得来这个方子后还从未使用过,只因熊胆太过名贵,确实极难获取,缺少主药根本无法配药,但是此方是老朽从一本古籍中所得,据书中记载,原来拥有古籍的那位前辈曾用此方多次救治过被歹毒迷魂药物所伤之人,想必应该不假。”
余一丁思索片刻,他不是大夫,也不懂医理,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位老大夫和那名医官了,何况此人说的言之凿凿,看起来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思虑再三,余一丁下定决心般说道,“这个就拿给老先生用于医治我妻吧,不过本官手中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若是一下子用完了却没有效果又该如何?”
老大夫急忙道,“无妨无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熊胆每副药中只需一枚,而熊白则需四钱,我看大人手中的药材份量绝对不少,肯定是用不完的,用不完的。”
这下余一丁放宽了心,顺手就将油纸包递给老大夫,老者接过油纸包后迫不及待地就打开来查看,蔡祖明和肖医官也没见过这两样药材,全都伸长了脖子望向老大夫的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啊?!”
油纸包打开后老大夫朝里面望了一眼,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低呼,余一丁不禁心跳加速,却不知老者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先生,有何问题?”余一丁开口问道。
“这、这、这……”老大夫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但是眼神中却满是惊异的神色。
余一丁更加着急,又催促道,“老先生,切莫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非是药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老大夫一只手掌按在胸口,缓了缓后才喃喃道,“这么大的熊胆老朽还是第一次见到,原以为大人的油纸包内会有四五枚熊胆呢,谁知却只有一枚。”
余一丁偏头看看油纸包中那枚黑褐色的血熊胆,基本上就跟阿格兹给他的时候一个样子,对此他倒是毫无感觉,因为他生平也就见过这一枚熊胆,根本没有参照物作对比。
不过随即余一丁便反应了过来,老大夫刚才说的是“每副药中都需要一枚熊胆”,救治两个妮子至少也需要两枚啊,可是阿格兹也就只送给了他一枚而已,看来老大夫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勃然变色。
“唉!”余一丁在心头叹了口气,“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难道说只能救醒二女中的一个人?可是又该选择救治她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呢?”
最后这个问题令余一丁瞬间便处于失神的恍惚中……
“余大人?余大人!……”
老大夫的轻声呼唤终于将余一丁的思绪拉回现实。
“啊?!怎么……”余一丁显然还沉浸在刚才思考的问题中,可是他没有答案,因为无论放弃救治两个妮子中的任何一人都是余一丁所不能接受的。
“老朽有个疑问,在此冒昧地问一句,敢问余大人这枚熊胆从何而来?不知大人可否相告?”老大夫面带谦恭之色,并郑重地拱手行礼道。
余一丁正要如实相告,话都到嘴边了却有些犹疑,脑子里迅速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熊胆和熊脂是从血熊身上弄来的,但是作为一名大晋的朝廷钦差,怎么可能跑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齐格格峰呢?那里不仅是库赛人的地盘,而且对于大晋来说,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梁呢,如果据实相告,又要多费一番口舌,实在是太过麻烦。
余一丁看着满眼期待神色的老大夫,虽然刚才愣了一下神,但紧接着便想到了一个答案,于是假装随意地指着钟离雪答道,“实不相瞒,本官的两位夫人都是大梁人,这熊胆和熊脂就是雪儿的陪嫁,据说库赛人地盘上最西边的翰泽拉夫山脉上有一种血熊,这两样东西就是她的家人从血熊身上弄来的。”
“血熊?”老大夫闻言不由地低声自语,像是在努力回忆这个陌生的名字。
在大晋的地面上极少有野熊出没,这也是为什么老大夫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真正见过熊胆的主要原因,何况此地只是一个山区小镇,也不可能像大晋的郡城或者京都那样的大城池,那里的药铺医馆里有这一类非本地出产的名贵药材很正常,可是在这偏僻的小镇却是极难得见。
而老大夫无论是翻阅医书还是听别人说起,都只知道大陆上有黑熊和棕熊,这血熊却是生平头一回听闻,想了半天脑中也没有关于血熊的一星半点儿记忆,而且阿古达木大草原本距离大晋已经很遥远了,翰泽拉夫山脉就更加遥远,那里的一切对于老大夫来说就是一无所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老大夫最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这时余一丁也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老先生,您刚才所说以为我的油纸包内有四五枚熊胆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微笑答道,“呵呵,余大人有所不知,这普通熊胆也就一两左右一枚,可是大人拿来的这枚熊胆却足有半斤以上,而且品相极佳,作为解药的主药再好不过,怎能不让老朽惊叹,另外大人请看,这块熊白也是色泽温润,通体乳白却又微微发黄,而且没有半点杂质,想必也是从那血熊身上获取,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血熊果然是奇物啊,看来救治二位夫人的问题不大,可能失智的情况也不会发生。”
余一丁一直仔细听着老大夫给他讲解关于熊胆和熊脂的知识,直到听到老者说两个妮子的问题不大才兴奋起来,可是又想到自己手中只有一枚熊胆,看起来只能救治二女中的一人,刚刚才提起来的兴奋劲又一下子被打了下去。
老大夫看着余一丁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阴晴不定不断变化,便随口问道,“余大人这是怎么了?二位夫人很快便可苏醒,且无失智之忧,敢问还有何疑问?”
余一丁经老大夫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两个妮子都可以救治,连忙问道,“多谢老先生赐教,可是我手中只有一枚熊胆,她们两个怎么能同时获救呢?”
老大夫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大人勿忧,这么大的熊胆也是老朽生平所仅见,一副药怎么用得了一枚?刚才老朽已经说过,普通熊胆一枚也就一两重,配制一副药只需一两的熊胆即可,何况这血熊的熊胆品质上佳,依老朽之见,可能每副药都用不了一两,这枚熊胆完全可以配制五六副药的了。”
“啊?”余一丁惊喜道,“那就烦请老先生配药,需要本官如何协助?”
“不用不用,大人与将军在隔壁房间歇息即可,配药之事老朽和肖老弟就可处理。”
说着老大夫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思索片刻后又写下一个药方,然后交给肖医官,嘱托他派人送到自己的药铺,让店内的小伙计按方抓药,顺便将火炉砂罐之类的熬药器材一并带来,他准备就在此地配药。
老大夫这样做一是为了避嫌,熊胆熊白在哪里都是名贵药材,如果他拿回药铺,中途就算偷偷私自留下一点余一丁也不会知道,到时候他说缺少的部分都用来配药了就好,余一丁也说不出什么,由此可见这位老者也是一位磊落之人,只是这些行为余一丁不知其中深意罢了,倒是在一旁帮忙的肖医官看向老大夫的眼光露出了敬佩之色。
另外一点也是为了就近配药,等到药剂熬制好以后立刻就可以给二女服下,这样也可让药性少些损失,二女也可早一点苏醒。
既然不久之后二女即可醒转过来,余一丁终于可以将这个最大的担忧放下,刚才老大夫和肖医官已经用过晚饭,现在二人已经着手准备药材,余一丁和蔡祖明对此一窍不通,就算守在一旁也无任何用处,两位大夫也不敢使唤他们打下手,于是两个人便回到隔壁房间,蔡祖明临时的卫士已经将晚饭给他们端到房间内,他们二人顺便就将晚饭吃了再好好休息一阵,耐心等待两位大夫配药。
半个多时辰之后,肖医官兴冲冲地跑到余一丁他们休息的房间,请他们二人过去。
刚刚出了房门余一丁就看见老大夫正站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们低着头正在查看座在火炉上的一个大砂罐,同时还在用一支木勺伸进罐中不停地搅动,使得罐口处不时冒出一阵阵青色烟雾,而在火炉的旁边还蹲着一名小厮,此刻正拿着一把蒲扇对准火门轻轻地扇动。
稍稍走近后余一丁二人全都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些清香,又有些微酸,其中还夹杂着那股熟悉的中药气息。
等到余一丁和蔡祖明一左一右来到老大夫身边一起伸着脖子朝砂罐里望去时,老者这才抬起头对余一丁说道,“余大人,解药马上就要熬好,等一会儿盛出来分作两碗,两位夫人每人服下一碗即可,也许再有半个时辰她们就可以苏醒了。”
余一丁微微有些激动,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仔细观察砂罐中的汤药,里面除了一些草根树皮模样的药材以外,汤药看起来就是那种中药特有的黑褐色汁液,除了闻起来味道与其他的中药制剂略有不同,其他的实在看不出这解药有什么特别之处。
又过了片刻,老大夫示意那小厮停止摇扇,吩咐他到旁边取来两只瓷碗放在火炉旁的小几上,随后又拿了一块纱布蒙住罐口,将砂罐内的药汁缓缓倒入两只瓷碗中,每只碗刚好盛下大半碗。
余一丁心急,跨出一步就要上前端碗,老大夫伸手一挡道,“余大人莫慌,这药应温服,还需放置片刻,然后再给夫人们服用。”
这时站在一旁的蔡祖明却疑惑地说道,“二位夫人现在仍在昏迷,这样一来如何将汤药服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余一丁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两个妮子现在仍处在昏迷之中,她们能开口的话就用不着这些汤药了,可是不开口这两碗汤药又如何才能让她们服下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老大夫,却见他胸有成竹一般微微一笑,随后缓缓地说道,“二位大人不必担心,老朽自有办法。”
二人面面相觑,却又不再开口多问,既然老大夫说得笃定,还是到时候再看吧。
又过了一阵,老大夫伸手试了试瓷碗的温度,点点头对余一丁说道,“成了,这下可以给两位夫人服药了。”
说着便起身往二女所在的屋内走去,余一丁急忙端起两只瓷碗紧紧跟随。
蔡祖明和肖医官也带着好奇的神色跟着一起来到屋内,肖医官作为军中的大夫,主治刀枪跌打损伤,属于外科,他遇见的伤病一般都不会昏迷,就算昏迷也是使用外敷药物包扎伤处,所以他和余一丁他们一样,都没有见识过如何让昏迷之人服下药物,现在三个人全都想看看这位老大夫如何让二女服药。
可是刚到门口老大夫便转身对蔡祖明和肖医官说道,“这个……,还请蔡将军和肖老弟暂且回避一下。”
二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在给二女服药的过程中需要褪下衣物,老大夫是主治之人,那是没法回避的,但是外人还是尽量避免这种情形吧。
余一丁还没明白过来,茫然道,“喝药还需回避?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大夫也微微有些尴尬,有些歉然地对余一丁说道,“不瞒余大人,一会儿给两位夫人服药之时需要褪下她们的鞋袜,老朽要用针灸之术解除她们的口噤,否则无法服药,实在迫不得已无法回避,但是他们二人还是尽量回避一下吧。”
余一丁闻言又是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能让外人随便瞧见自己的脚丫的,他倒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只不过入乡随俗吧,也就不再言语,点点头便跟着老大夫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