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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余一丁的治疗气流不能令二女苏醒,所以他现在已经完全寄希望于两位大夫。
其实一开始当余一丁想到夷人给二女灌下的药物与疾风阁迷魂药的药效相似,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解药时,他就想起自己的包裹内还有一些醒神丹,当时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两个妮子服用这个药丸了,只不过当他想到醒神丹的副作用时又放弃了。
如果醒神丹被正常人服下就会有严重腹泻的副作用,当初七七服药后的狼狈模样直到今日还令余一丁记忆犹新,而且凌云子也曾对他说过,世间任何一种奇毒必有一物与之相克,想必是疾风阁迷魂药中的某种毒素正好被泻药所克,所以服用迷魂药的人在服下醒神丹后不仅不会产生腹泻,反而还能解毒。
可是现在余一丁实在不能确定夷人给二女灌下的药物中有无这种可以被泻药所克的成分,万一没能对症下药,二女不仅没能清醒,反而产生了腹泻,七七当时的情形是在一日之内便腹泻了很多次,搞得整个人都是神形憔悴,好在还有凌云子这个老道可以配制药物替她缓解症状,可是这时候余一丁去哪里找来凌云子给两个妮子配药呢?他又不是大夫,不懂医理,可不敢随便在二女身上冒这个险。
既然现在余一丁确定二女的身体脉络并无服下疾风阁迷魂药那种阻滞,只能说明夷人的蒙汗药与疾风阁的迷魂药在使用效果上并非完全相同,那么他就更不敢随便使用醒神丹了。
但是他早已对二女使用过治疗气流,却又没有任何疗效,甚至可以说是无从下手,无奈之下余一丁只得等待她们自然醒来,可是眼下随时都有与暴乱的夷人遭遇的可能,到那时如果二女依旧昏迷将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因此到了栖凤镇余一丁便指望能够找到一名精通医理的大夫能对二女进行诊治,以便做到对症下药。
眼前只有这位老大夫以及那名姓肖的医官,虽然余一丁不清楚他们的医术到底如何,而且看起来这位老大夫似乎更为精于外科,比如刀枪棍棒造成的血肉之伤,否则那位李校尉派出去的人不会一下子就把他请来,这些官军可是长期驻守在栖凤镇的,他们肯定很清楚镇上有哪些擅长医治跌打损伤的大夫,余一丁只希望这位老大夫对蒙汗药或者迷魂香一类的药物也有所涉猎,否则能不能医治还真不好说。
现在两位大夫晚饭也用过了,也休息了好一阵,因为医治伤兵而造成的疲劳已经大为舒缓,加上得知余一丁这位朝廷钦差的家眷此时还在昏迷之中,哪里还会坐得住,二人立刻跟随余一丁来到隔壁房间。
看见两张单人床榻上各自躺着一名丽人,刚进屋的两位大夫心中难免会艳羡余一丁好福气,只不过老大夫看起来年过花甲,而肖医官也是已近不惑的年纪,这种艳羡只会停留在心底里,不可能在脸上表露出半分异样。
医术毕竟以老为尊,见此情形那位肖医官自然就站立一旁,让老大夫先上前诊察。
想必二人早已熟识,老大夫并未客气推辞,紧走几步上前来到两张床榻之间,而蔡祖明的卫兵已经搬来一张凳子让老大夫坐下,肖医官也上前侍立在老者身旁。
那老者看了看柳翠,随后又转头望了望钟离雪,虽然二女此刻就像是在安静地熟睡一般,但是老大夫观察了二人片刻后眉头便渐渐皱了起来。
余一丁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大夫的侧脸,见他如此表现心头立刻一沉,却又不便开口询问,免得打扰了医治,只得紧张地攥起拳头,两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老大夫,蔡祖明见状连忙轻轻碰了碰余一丁的手臂,示意他沉住气,就看这位老者下一步该如何着手诊察医治。
老者左右看了二女好一阵,也不言语,直接上手轻轻掀开二女的上下眼皮查看了一番,随后又分别左右摆动她们的头颅,似乎是在观察耳根后面,余一丁不知老者的用意,也不敢出声询问,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摆弄二女。
老大夫不仅自己查看,在翻眼皮动脖颈的时候还不忘回头与肖医官作眼神交流,余一丁见二人在对视一眼过后不约而同似的轻轻点了点头,看起来他们已经对二女的症状有了某种共识,或者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诊断结果。
可是余一丁依旧是在云里雾里呢,便有些急切地就想上前一步,蔡祖明却再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影响大夫诊断,要知道大夫在诊查之时,免不了望闻问切一番,需要询问病人情况的时候自然会向余一丁开口。
这时候就见老大夫伸出右手,三只手指轻轻搭在钟离雪的一只手腕处,双目微闭,片刻之后紧皱的双眉不仅没见舒展,反而似乎更加蹙紧,只把余一丁看得提心吊胆。
接着老大夫松开钟离雪的手腕又去给柳翠把脉,而那名肖医官则俯下身用手指搭上钟离雪的脉门,歪头闭眼仔细体察她的脉象。
等到两位大夫给二女全都把过脉之后,二人又交头接耳低声交谈了几句。
随后老大夫才转头对余一丁问道,“敢问余大人,夫人们是何时,又如何被夷人所害?”
余一丁闻言心头一沉,心说你们俩不是已经在这里诊查半天了嘛,怎么连她们因何而昏迷却还没弄明白?想必是两人对此类迷魂的药物并不精通,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呆了呆竟没有出声。
蔡祖明不禁转头看向余一丁,不知他为何不回答老大夫的问题。
直到余一丁的目光对上蔡祖明疑惑的眼神,这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地便有些讪讪之色,但是此刻就算他心中失望,也不能拂了二人的好意,毕竟别人还是帮着看了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何况刚才二人还辛苦了两个时辰为军士们疗伤呢。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道,“不瞒您说,她们二人曾被夷人掳去,昨夜才被救出,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一开始我和蔡将军都怀疑她们是被夷人下了蒙汗药,但是这都过去了近十个时辰了,不知为何到现在却仍未清醒,而且我们也未曾听说过有如此厉害的蒙汗药,这才烦劳老先生前来诊治。”
老大夫的脸上随即现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又转头和肖医官对视一眼,二人再次点了点头。
余一丁不明所以,连忙问道,“不知老先生可否有救治之法?”
老大夫不慌不忙道,“确如余大人所言,老朽和肖老弟的看法与大人一致,二位夫人真是被迷魂一类药物所害,但并非蒙汗药,那种江湖宵小使用的药物最多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的功效,药性过后被害之人便会自然醒转,而夷人侵害夫人们所用药物肯定厉害了许多……”
余一丁顿时又想到了疾风阁的迷魂药,心中焦急之下立刻打断了老者的话语,急声道,“莫非夷人的迷药也需要解药?”
老大夫一怔,他没想到余一丁如此心急,连忙点头答道,“正是,不过余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刚才老朽与肖医官已经给夫人们切过脉了,两位夫人的脉象平和,应该只是服用了迷魂的药物导致神志不清,但是体内并未受伤,也没有显示出还中有其他毒,只不过这位夫人……”
说着老大夫一指钟离雪,接着道,“这位夫人的情况似乎要严重一些,不知是她体弱还是身上有旧疾,可能苏醒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余一丁不禁想到钟离雪被疾风阁所害之事,难道老大夫所指旧疾与此有关?便恨恨道,“实不相瞒,一个多月前雪儿才被贼人所害,当时也曾被迫服用过迷魂药,这才没过多久居然又遭夷人毒手,这帮夷人实在可恨!”
老大夫恍然道,“哦,这就难怪了,虽说尊夫人年纪尚轻,而且据老朽观察大人的两位夫人应当都是习武之人,可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遭受迷魂药物的侵害,老朽担心这位夫人的心智可能会受到损害,还望大人提早有个准备啊。”
余一丁闻言大惊失色,愣了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蔡祖明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宽慰余一丁,只好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老大夫见状也是无不惋惜地说道,“方才老朽已经给两位夫人号过脉,想必这位夫人才是大人的正室,而她只是大人新娶的平妻,何况至今仍未破身,依老朽之见大人完全可以写一纸休书……”
“你说什么?!”
余一丁怒目圆睁,直接打断了老者的话语,而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从嗓子眼中吼出来的一般,直把蔡祖明都吓了一跳。
老大夫的意思余一丁当然听得明白,来到这个世界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很多世俗的规矩他也了解,老者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柳翠才是余一丁明媒正娶的正妻,而钟离雪只不过是他纳下的偏房,算是平妻,俗话说“三妻四妾”,三妻中就分为正妻和平妻,既然柳翠是余一丁的大房,那就是正妻,而钟离雪被余一丁娶来最多就是个平妻了,加上现在二人仍未圆房,钟离雪依旧是处子之身,如果怕麻烦的话余一丁完全可以将她退回娘家,只要不用对方返还聘礼,又没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一般让自家女儿作别人的平妻的娘家基本都是贫苦人家,不会也不敢闹事,只不过必要的形式就像休书什么的还是要写的,这就是规矩。
何况可以有三妻四妾的人一般都是非富即贵,不仅有钱还多少有些势力,除非平妻的娘家也是同样的大户,可是既然是大户人家,那就极少有人会将自己的女儿拿去给人作平妻,作妾的那就更是绝无仅有了,所以这事只要余一丁一纸休书将钟离雪退还给她的娘家就算过去了,这在当下也是极为平常的事情,虽不多见但绝非没有。
老大夫哪里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只是依据常理推测,余一丁是朝廷命官,又是钦差,那肯定是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而钟离雪看起来也只是因为姿色出众才被余一丁相中,但她的身份仍旧只是一个平妻而已,如果她真是小妾也就罢了,说句难听点的话,余一丁将她玩腻以后还可以当作礼物送给别人,哪怕痴呆,只要姿容还在就好,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保不齐就有好这口的男人呢。
但是正常人绝不会将平妻拿去送人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妻妾在家庭中的地位完全就是天壤之别,万一钟离雪醒来以后心智受损,那不就成了余一丁的一个累赘了吗?还是一个完完全全呆傻的花瓶似的累赘,如果再万一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失去了作为妻子替丈夫传宗接代的重要功能了,而在这个时代的男人哪有不看重这个的?
正因为如此老者才会这样劝解余一丁,在他的意识中事后休了钟离雪是对余一丁最为有利的解决办法了。
可是老大夫哪里知道他这句看似非常合理的劝解会引起余一丁如此强烈的反应,能把蔡祖明都吓了一跳,就更别说两位大夫了,听了余一丁的话后几个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老大夫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还是蔡祖明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余一丁,说是扶住其实主要是抓住他的两支胳膊,蔡祖明早就瞧见了余一丁紧紧攥住的两只拳头,他是害怕余一丁会对老者出手,像余一丁这种修行者如果对一名大夫出手,那此人就只有横尸当场的下场了。
老大夫不知道余一丁为了找寻二女是怎样的担心焦急,但是蔡祖明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这一路就是他陪着余一丁一起走过来的,就算余一丁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己的两位夫人,可是她们在余一丁心目中的分量蔡祖明却是可以从他的一言一行中体会得出来,现在老大夫却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让他为了自保而休掉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平妻,余一丁不冒火才怪了呢?
于是蔡祖明赶在余一丁怒火中烧之前说道,“余大人,还请息怒!这位老先生,二位夫人都是余大人的心头肉,决不可割舍,切莫再提休妻一事。”
老大夫这才赶忙对余一丁拱手作揖道,“方,方才是,是老朽失言,还,还请余大人恕,恕罪!”
吓得老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而且说完就忙不迭地叩首请罪。
而在蔡祖明拉住余一丁的胳膊又说出那一番话后,余一丁也渐渐平复了心情,再一细想老大夫出这个主意也并非出于歹意,其实也是为他着想,只不过余一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多在其他人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从他的角度来看就是禽兽之举,别说钟离雪陪伴了他这么长时间,两人的情感早已不可割舍,就算钟离雪真的因此而变得痴傻,余一丁又怎能做出将她休掉的举动呢?
现在见着老大夫被自己吓得够呛,余一丁也明白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度了,片刻后火气便渐渐消了下去,又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才缓缓开口道,“老先生请勿害怕,刚才也是本官心急失态,那依老先生所看,她们二人还需要多久才会醒来?又是否需要服用解药呢?”
老大夫听见余一丁这样一说,这才从担惊受怕中缓过劲来,连忙答道,“回余大人话,依老朽之见,就算没有解药,二位夫人最多再有两天也会自然苏醒。”
“啊?还要这么久吗?”
“正是,方才老朽与肖老弟都对二位夫人进行过诊察,从她们的脉象和症状看,确实如此,不过也有提前苏醒的可能,而且这位夫人确实有失智的可能啊。”
老大夫连忙又加了最后两句话,两天是最大限度的昏迷时间,而有可能提前苏醒则是老者对余一丁已经心头发虚,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这位余大人看起来实在不好相与,万一到时候二位夫人提前苏醒了,指不定还要找他什么麻烦呢。
“失智一事老先生就不用再提了,本官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们尽快苏醒?比如老先生能否配制解药?”
两天时间,估计到时候暴动的夷人队伍已经打到栖凤镇,余一丁可等不了这么久,只有二人尽快清醒过来才是最安全的。
老大夫沉思片刻后缓缓答道,“这个嘛,对于迷魂药造成的昏迷,多年前老朽曾在无意间得到过一个方子,据说可以令人快速从昏迷中苏醒,只是其中一味主药非常难得,至今老朽手中也没有这味主药,否则面对此症也不会如此棘手。”
余一丁连忙问道,“是何主药?”
老大夫叹了口气答道,“唉!上好的熊胆一枚,只是此物可遇而不可求啊。”
说着便连连摇头,可余一丁闻言却是眼神一亮,正待开口就听老大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接着缓缓说道,“如果能够再加入一味药引则可保证这位夫人苏醒后不至于失智,只不过这主药和药引确实难得啊,唉……”
老大夫叹息不止,可是余一丁却是激动不已。
“那药引又是何物?”
“上好的熊白,用量不多,只需四钱即可,可惜啊……”
老大夫只顾自己惋惜地说道,却没注意到余一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