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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离开云兽的巢穴,虽然没有再作逗留直接下山,但是回到柳河村时已经将近傍晚,一路上柳翠有些心不在焉,余一丁知道她还在想云兽的事情,于是开导道,“小翠别担心,云兽的洞穴那样隐蔽,应该比较安全,而且你看那小家伙有那么多五色果吃,我才吃了三颗就这么厉害,它以后一定比我厉害多了。”
柳翠勉强笑了笑,说道,“大哥净瞎说,哪有人跟云兽比的?再说了,我只是在想那小云兽也没了爹娘,真是可怜,还好它的娘亲留了那么多五色果给它。”
柳翠提到爹娘,余一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妮子又想到了柳四七,他的心情也不禁随之黯淡下来,瞬间没有了玩笑的兴致,余一丁又想起本是上山找寻云兽巢穴,现在巢穴找到了,可云兽多半已被贼人掳去,这下云兽这条线索算是断了,想要寻找贼人只有另想办法。
柳翠答了余一丁的话,却见他再无言语,奇怪地问道,“大哥,怎么了?”
余一丁从怀中摸出那把短刀和绸布,缓缓开口道,“现在云兽也不见了,可能留给我们的唯一线索就只剩下这两样东西,看来得找个懂行的人看看,也许会有一些收获。”
“嗯,都听大哥的。”柳翠应道。
回到柳河村,二人准备在柳四七的残破小屋内歇息一晚,等明日清晨再去高岗村与乡亲们道别,这就算是在柳河村的最后一夜了。
余一丁在大屋的地灶内燃起一堆篝火,又烧了一罐开水,两人依偎在火堆旁,肉脯全都留给了小云兽,现在只能就着开水吃些干馍。
柳翠靠在余一丁肩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馍馍,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火苗发愣,再过些时日乡勇团就会返回,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手帮着柳河村重建家园,过不了多久,村子就会恢复往日的安宁,可是柳四七的小院不会再重建,余一丁柳翠不留在这里,这个小院只会任由它荒废,然后随着岁月的侵蚀彻底变成一堆废墟,柳翠这回是真的要跟着余一丁漂泊在外浪迹天涯了,余一丁可以感受到柳翠此刻的心情,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大哥,你说我们明日一走还会再回来吗?”柳翠靠在余一丁怀里,仰头看着他的脸问道。
“也许吧。”余一丁不确定,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感觉不妥马上接着又道,“柳河村毕竟是你的家,爹爹还在碧云峰上,也许以后我们会回到这里养老,到时候我再给你在柳河村重建一个家。”
“嗯,小翠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了……”柳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余一丁低头看她,柳翠耷拉着脑袋,余一丁正好瞧见一滴眼泪滴在她手中的馍馍上,忙伸手给她擦泪,口中说道,“小翠不哭,我们还要给爹爹报仇,到时候再回来祭拜他老人家。”
“嗯……”
……
第二天清晨,二人早早就起身赶往高岗村,柳河村的一众村民还在祠堂内,按照高岗村族长的安排,柳河村在附近乡村有亲戚的村民昨日就已离开,现在祠堂内只剩下十几个人。
余一丁找到柳二爷爷和高岗村的族长,将云兽的事情告诉他们,二人听后嗟叹不已,余一丁又让他们通知碧云峰的猎户,以后如果在山中碰见幼兽,务必给它提供些肉食,二人连忙称是,保护云兽是碧云峰的规矩,也是每位猎户的责任,山区的乡民定会照顾好幼兽。
余一丁点点头,又将短刀和绸布取出,告诉二人这是杀害柳四七和何叔,以及掳走云兽的凶手所留,二人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却也看不出任何眉目。
余一丁只得说道,“我本以为寻到云兽巢穴就可以找到那伙强人的踪迹,不料云兽也惨遭毒手,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两样东西,我们夫妻会继续追踪这条线索。”
柳二爷爷立刻说道,“小丁啊,你们放心去吧,柳河村重建时我会让人帮着把你老丈人的房子一起重修。”
“多谢柳爷爷好意,修房子就不必了,追查凶手是个耗费时日的事,我和小翠可能会很长时间回不了柳河村。”余一丁急忙拱手道。
“那怎么行,那些强人不仅是你们的仇人,也是整个碧云山区的仇人,你和小翠追凶是在帮整个碧云山区的百姓报仇,替你们修房子大家不会啥说的,何况那还是四七兄弟的房子。”柳二爷爷正色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柳爷爷了。”余一丁再次拱手致谢。
“哈哈哈。”柳二爷爷开怀一笑道,“这就对了嘛,房子修好后给你和小翠留着,啥时候回来打扫一下就可以住。”
“好。”
余一丁又同高岗村族长闲话几句,这才和柳翠一起收拾东西,原来随身携带的肉脯全都留给了小云兽,余一丁从乡亲们那里又要来一些,随后将水囊,武器和马匹准备好,又同乡亲们一一道别,两人这才牵着马往青岩而去。
中午二人赶到青岩骁骑营驻地大营,刘豹本来还很纳闷他们才离开青岩两三天就返回,待在家中的时间未免也太短了点,当余一丁将情况跟他讲明,刘豹大吃一惊,他从庆阳返回青岩不到十日,碧云峰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杀害村民,烧毁整村房屋,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他必须将此情况上报临云,掳走云兽对于朝廷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大事。
接着刘豹又安慰余一丁,骁骑营肯定会派出一队人马帮助柳河村重建家园,而且临云全境现在还未解除军管,青岩还是由骁骑营负责防务治安,必要的话刘豹可以派出骁骑营协助余一丁缉查凶手,余一丁感谢他的好意,不过军队出动只能设卡盘查,不知贼人身份和踪迹也是有劲使不出,此时或许还不如捕快有用,不过青岩只是一个小镇,没有衙门,只有几个捕快,而且余一丁都不认识,看来调查追踪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他又取出短刀和绸布让刘豹查看,刘豹看后啧啧称奇,说道,“这短刀做工如此精良,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而且此种绸布也是高档服饰的面料,余兄,这些贼人的来头恐怕不小啊。”
余一丁点头道,“刘兄所言与我的猜测相似,以前可曾见过此种样式的刀剑?或者带有此种花纹图案的衣物?”
刘豹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道,“余兄,对衣物这类女红小弟确实不太精通,而且这块绸布上的图案纹路太过残缺,实在不好判断,但是这把刀应该不是我们大梁常用的样式,据小弟所知,南边楚越蛮夷之地常有类似的武器,当地武士惯用的刀剑常常打造成龙蛇头部模样的护手,以其牙舌作吞口,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江湖人士或者门派使用此类武器。”
余一丁皱眉,刘豹简单这么一说,范围也着实有些大,不过还算有了点线索,难道自己现在去不成峡关郡,反而要转道南下楚越?想到这里不禁苦笑道,“刘兄,照你这样说来,难不成我们夫妻还得去楚越之地走上一遭不成?问题是我对那里真的是一无所知啊,就这样贸然前往恐怕……”
“哈哈,余兄还真是性急。”刘豹笑着打断余一丁,继续道,“就算要前往南面,也应先到临云县郡,从那里往东南才有官道通向楚越之地,宇公子还在庆阳等候余兄,到时可一同前往临云,郡王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余兄何不求教于他?也许在临云就能得到贼人线索,也不用枉自奔波。”
听闻刘豹所言,余一丁深以为然,拱手道,“刘兄所言极是,多谢!我们夫妻午后便可上路。”
“好说,若能帮上余兄的忙,小弟求之不得。”刘豹也客气道,“小弟这就命人准备酒食,缉凶事大,也就不再强留余兄了,待用过午饭,再替余兄挑选两匹骏马,我骁骑营别的没有,好马却有许多,到时余兄伉俪即可出发。”
“那就有劳刘兄了。”余一丁长长一揖。
余一丁夫妻就在骁骑营与刘豹一起吃过午饭,刘豹又命军士挑选两匹上等好马,陪着余一丁夫妻走了一截官道,又闲话一阵后才依依惜别。
路上柳翠感叹刘豹礼多人不怪,余一丁只是笑而不语,心中却知他这是行伍之人的耿直性格,庆阳之战余一丁和凌云子可以说是挽救了无数边军性命,军中将领但凡认识余一丁的都是钦佩有加,连薛长龙钟离宇之流都对他有结交之心,更别说下面的将校了,强者在任何地方都是受尊崇的。
别过刘豹,二人不再耽搁,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庆阳。
远远地就见到城墙箭塔,眼前似乎还飘荡着千军万马鏖战疆场的惨烈,耳畔似乎还回响着金戈铁马万箭齐发的呼啸,但余一丁的心情却早已不似当日。
守卫城门的军士远远望见官道上两匹快马直奔而来,其上坐着两名身着库赛人服饰的骑士,众军士还在疑惑猜测,二人转眼便已行至城下,守城军士正待上前开口询问,已有眼尖者认出了余一丁,连忙进城禀报。
余一丁望着这座城池还在感慨之时,钟离宇、林啸天和李忠等人已经快步向城门走来,余一丁柳翠只好下马,想想二十几日前两人城下叫门,差点被守城军士挡在城外,露宿野地,而这次回来,连钟离宇都亲自相迎,这待遇还真是云泥之别,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千。
钟离宇远远望见余一丁夫妻二人,更加兴奋地加速向城门走来,快到近前时又加快了几分,直接小跑到余一丁面前,高兴地说道,“哎呀,余先生与尊夫人总算平安归来,幸甚!幸甚!”
余一丁环视几人,微笑着抱拳拱手道,“诸位,又见面了,在下这厢有礼。”
众人俱是笑着回礼,钟离宇紧接着又道,“余先生莫要多礼,这次尊夫人受苦,先生受累皆因我之过而致,岂敢受礼,还是快快请入城一叙。”
说着伸手引路,林啸天李忠也是高兴地拉胳膊扶肩膀,将余一丁夫妻二人迎到神弩营李忠的大帐,马匹自有护卫军士牵走。
大帐内众人落坐,钟离宇问道,“齐格格峰来回近两千里路,余先生和夫人想必是一路劳顿,我已命人准备酒宴,稍后就给先生伉俪接风。只是近日边军已在西门碧水河上搭建浮桥,先生却由南门而来,这是何故?”
“哦,我已在几日前就已返回大梁,只是内子思念老父,便取道翠山至青岩,回了趟柳河村。”余一丁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个刘豹,也不差人通报一声,害得宇公子白白多担心几日,下次来庆阳定不饶他,非灌醉不可。”李忠佯装生气道。
“哈哈哈哈……”
屋内一片笑声,余一丁也含笑点头,李忠此话既表明他与刘豹的亲密,又婉转地说出了钟离宇对自己的重视,看来这边军还真是上下一心。
这念头在脑中也就是一闪而过,余一丁现在更关心的是凶手,所以没再客套,收了笑容正色道,“宇公子,我这次赶来是有要事请教。”
钟离宇忙道,“余先生有何事请讲,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余一丁从怀中掏出短刀和绸布,说道,“前几日又有贼人袭扰碧云峰,捉走了云兽,杀害了我老丈人,又焚毁了柳河村,这是贼人遗留在现场的凶器和衣物碎片。”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钟离宇怒道,“库赛人大军才退去没有几日,居然又有贼人胆敢残害我大梁子民,焚毁村落,这是欺我大梁无人不成?!”
林啸天忙接口道,“公子请息怒,先看看余先生拿来的东西,也许可以寻得一些端倪。”
说着接过余一丁手中的物件递给钟离宇,钟离宇接过仔细端详,半晌后说道,“这短刀样式奇特,在我们大梁比较少见,倒像是南蛮之人常用,你们也看看。”说着将短刀交给林啸天,让他和李忠一起查看,接着又道,“这绸布似乎是衣服前襟的碎片,上面还有残存的徽记,看起来像是某个组织或帮派的标识,只是过于残缺,实在不好判断。”
余一丁听着钟离宇的说话,皱眉思索没有言语,这时只听见林啸天迟疑地说道,“余先生,这把刀我看着比较眼熟,以前我肯定见过此种样式的刀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林啸天低头仔细回忆,又道,“这种刀做工奇特,所以当时我看到后大为好奇,对了!几年前我还未追随郡王,那时只是一个普通武师,在京师长平城见过类似的短刀!”
几人一起抬头看他,林啸天接着说道,“那时候朝廷举办比武大会,招揽天下英雄豪杰,全国各地的门派都有派出武师参加,我记得当时有个武师使用的就是这种武器,那人武艺高强,一下子就从诸多武师中脱颖而出,好像最后被某个亲王收为手下,当时他手上就拿着一把类似的短刀,对了,那人外貌也比较好认,一侧脸颊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
余一丁失声说道,“袭扰碧云峰的贼人头领就是一个右侧脸颊有个刀疤的中年男子!”
李忠在一旁急道,“那就对了!林统领可曾记得是哪个亲王?”
林啸天摇摇头说道,“参加比武大会的武师最后将排列名次,然后各自会被朝廷安排去处,出类拔萃的会被大内或亲王挑走,其次的会到军中任职,我就是被安排在临云县郡任护卫营统领,听说那人被某个亲王看中,至于具体情况便不得而知了。”
钟离宇点头说道,“是的,比武大会就是朝廷招揽人才的一种方式,而且所有的亲王都是分封制,他们各自都有亲卫随从组成的护卫队,也会在比武大会上挑选人才,全国有十多个外封亲王,具体是哪位亲王收留此人,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要等回到临云,问问我的父亲也许知道。”
余一丁闻言心下稍定,现在线索越来越清晰,只要有了具体目标,迟早都可以找到凶手。
这时钟离宇又说道,“既然可以大致确定那贼人是某个亲王的手下,就不担心找不出来,余先生请安心,现在快到酉时,再过一阵酒宴就会备好,你们夫妻二人一路劳顿,先去住所歇息片刻吧。”
余一丁拱手谢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们夫妻还是住客栈,这军营实在是住得不太习惯。”
钟离宇笑道,“那好,就依先生意思,李将军,你安排此事吧。”
李忠抱拳道,“是,末将这就差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