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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喝的酒都喝完了他们俩才勉强能回了内室。
一路上谢梓材步伐有些乱,是醉酒的缘故,待进了房间,侍女们便要来伺候他俩洗漱,谢梓材却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似的在房间里胡乱走着,将所有的侍女都赶了出去。
“走走走……“说完谢梓材便自己关了房门,柳微之便坐在桌边看着她。
“嘿嘿,”谢梓材笑了笑又向柳微之走过去,“我不喜欢院子里人太多的,所以不要她们伺候。”
突然想起柳微之应该被人伺候惯了的,她眼睛有些湿润,紧张问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这就把她们叫回来。”
“殿下,”柳微之见她立刻又向门边踉跄走去出口道,“不必。”
谢梓材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犹疑地往柳微之身边小步走去。
“那我们……”谢梓材也缓缓坐到了桌边,双手绞在一起,脑子里都是之前宫里的姑姑教的那些东西,看着面前柳微之冷淡的神色又醒了几分醉意,瞟到桌上的酒瓶才想起来,“喝酒,喝酒……”
说着便自己斟了酒,递了酒杯给柳微之,柳微之顺势也就接了过来,身子微微向前。
喝这杯交杯酒的时候,谢梓材不敢离得太近,直到发现柳微之已不能再靠近她,她才反应过来将身子倾斜了些。
柳微之的手十分瘦长,青筋有些明显是以不算好看,但此时昏黄光下,谢梓材看着柳微之的眼睛有些痴了。
便是长天青蓝也显不出那一分清明旷远,即使有醉意却也只在眼角一星。
也是这双眼,她在一片混沌之间一眼看到,如今酒入喉,像是直落到了心间。
待到这杯酒喝完,谢梓材双手在大腿上放着,像是下了决心吞吞吐吐道:“那我……们”
说着双手已经颤颤巍巍伸向柳微之的衣襟。
现下的气氛已是暧昧旖旎,谢梓材的脸微红,或许不仅是酒的缘故,柳微之也有些不自在。
“殿下。”
正在二人酝酿之际门外响起了秋吟的声音。
谢梓材立刻缩回了手受到了惊吓似的快步走到门前,有几分气恼打开了门,便见到秋吟在门前微低着头恭敬站着。
“何事啊?”
“琼国公求见。”秋吟道。
琼国公,是先皇后的弟弟,也就是谢梓材的舅舅。
柳微之闻言倒不显得意外。
谢梓材粗声粗气道:“不见不见。”
“殿下。”秋吟只这么叫了一句,谢梓材立刻歇了火气,双肩耷了下来。
她转过头来看着柳微之无奈道:“那……那我去一下啊。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
说着秋吟便把侍女又叫了两个回来,来侍奉柳微之。
待到谢梓材走了出去,窗户纸上的身影都完全消失之后,柳微之才淡淡一笑,眼角那一星醉意也消散无形。
“呼……”谢梓材走到较远的地方之后才舒了一口气,眼里的迷蒙暧昧一概散去,显出神色清明,她嫌头疼便伸手去扯自己头上的珠钗。
“我大婚之日他还真敢来搅局?”懒散的话却显出说话人的神智清明。
“不是为了您的婚事,仿佛是大公子又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秋吟口中的“大公子”,便是琼国公的长子,名唤薛琅。
“呵,”谢梓材只觉得好笑,挑眉,“大表哥一个月里不出十次事,都算改邪归正了。”
薛琅是个不成器的,这在京城是众人皆知。琼国公是国舅,虽说先皇后已逝,皇帝却常年思之不忘。加之当今皇后出身不好,母家也没什么人能堪重任,琼国公在朝上的势力仍旧是不小。
“是啊,国公爷还想让您与大公子结亲,若非他这样跟陛下提,您也不必非得赶紧找个人嫁了,何须如今与……”秋吟也没再说下去。
想起薛邈在她爹面前字字不离先皇后音容笑貌,装出一副感伤样子来感动她父亲,只为让薛琅和她结亲,谢梓材便觉得一股子闷气当胸。
“舅舅……大表哥这些年欺男霸女的事情还做得少吗?他不思好好管教,只一味纵容,还想着为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谋划一个绝佳的前程。”谢梓材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妨碍,薛邈这样提了,恰巧柳微之摔断了腿,她却往她爹面前一跪,一切事情恰是解决了。
“柳公子若是从前的样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如今……
“摔断了腿,也无碍。”她笑道。
如今在旁人看来,这东宫里,一个痴憨,一个残疾,倒是很相配。
“对了,我吩咐你的事查的如何了?”谢梓材问道。
“还没消息,不过最近昭南王府似乎要议亲了,奴婢再去查查看,”秋吟低声道,“殿下也不必太介怀,柳公子的腿说不定当真就是个意外。”
“意外?恰巧在昭南王相中了他做女婿,恰巧在他叔叔柳休将军大胜缔盟的时候?”谢梓材边走边说,“虽说我是顺水嫁了人,可是动我的夫婿就太不长眼了。”
她语气有些懒散,说得随性,秋吟笑道:“柳公子出事的时候,哪是你的夫婿。”
“这些年为了他我做出来的荒唐事,他还有得选吗?”
这么多年那些想与柳家结亲的世家总是不成功,何尝不是柳家不敢随便应承的缘故。
这京城里就是路边的乞儿都知道十岁的谢梓材在固城长公主的宴会上对柳家长公子赠了玉佩。是时十六岁的长公子自然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什么兴趣都没有。
柳家不愿意结这门亲事,难道就敢私下处置了柳微之的亲事吗。
后来,这个皇太女听闻柳微之喜欢莲花,便亲自下水摘池中央的并蒂莲差点又溺水。
知道柳微之最喜欢杞州的纸,皇太女高价将全京城的纸都买了来要送给心上人。谁知柳微之拒而不受,谢梓材便一把火烧了四十多箱杞州纸。
那四十多箱纸若算下来,也是一个二品大员一年的俸禄。
这样的事是数不胜数,众人颇有点相信这其中情深。
那么多年众人在谈到柳微之的时候,都不得不皱眉想起谢梓材。
柳家这些年也不敢随便应下柳微之的婚事,此次昭南王进京是个不错的契机。
昭南王是异姓王,世袭五世,第一任昭南王是开国封的异姓王之一。这些年风风雨雨,唯一掌权的异姓王也就剩下这一个了。
现任的昭南王自年轻时在南疆立下战功后便得了兵权,一直镇守南疆,却不是个安分的人。
若是与皇太女结亲,柳微之的仕途就算是全然断绝了,柳家声名显赫,嫡长子赘入皇室总归不合适。而与昭南王结亲,这些事总还有些余地。
谁能想到,昭南王是看上他了,柳微之却在这时摔断了腿。
“可奴婢就怕,这位柳公子,实非池中物。”秋吟仍旧担心,柳微之那么快就答应婚事本就让人不安。
谢梓材倒是不以为意,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后路上的侍女侍从多了起来她便仍旧做出一副痴憨模样,走得大摇大摆。
她初见柳微之的时候,只记得柳家的公子模样不错。戏弄了他一年,就看着他出京做官,其间不断写信去扰他不过是把戏做全。
等到柳微之在外做官回来,她再见他那日,不知为何,那双眼睛虽说平静坦然,她却感到利剑在喉。
但是,她从来都是在利剑高斧下存活的人。
薛邈在正堂走来走去焦急好一阵,终于看到他的外甥女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舅舅有什么事?”谢梓材显得有些焦躁。
“哎呀,殿下安好,我本也不好这会儿来打扰殿下的……”
“你快说啊!”谢梓材皱眉扭捏了两下。
“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啊,薛琅他……他被京兆尹抓了。”薛邈一脸苦大仇深。
果然,她这个表哥一天不惹事都不消停。
“那你就去救他啊。”谢梓材皱眉无奈道,这种事情薛邈不应该很熟练了吗。
“这次它有点不一样……”薛邈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才弯下腰凑近谢梓材的耳朵,“是贪污案……”
谢梓材闻言脸色微微变了,而后还是如平常一般表现,挠了挠头苦恼道:“那……那怎么办啊?”
“臣就是想请殿下,明日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您才成亲,无论如何陛下都还是会考虑您的。老臣敢发誓,犬子是做了错事,但这事儿他也是被欺瞒的,他也冤枉啊。”薛邈皱着脸拍着自己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