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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魂山,麻衣洞府。
麻衣与青衣盘膝对坐,一副残棋摆在二人正中,青衣眉头紧锁,此刻场中的局势十分凶险,一子错,满盘输。
麻衣轻捋着颌下的三寸青须,看着青衣眉头紧锁的样子,面有得色,拿起茶盅浅酌一口,继续等待青衣落子。
门外脚步轻响,只听见青衣的随身童子倚着门框向屋内轻声说话:“禀首座,内门弟子许华传来消息,‘事已毕’!”
青衣听到这话,紧皱的眉头也有了些许舒展,沉声说道:“知道了!”
趁着麻衣一晃神的功夫,长袖扫过,拂乱了棋局。
麻衣一愣,摇头失笑,也不懊恼,而是面带奇色的问道:“你有何事要交给内门弟子去干?还如此上心?”
青衣笑道:“哥你又何时对弟弟我的事情如此上心了?”
麻衣将棋子收拢,各自归入草盒棋罐中,答道:“随口问问而已。”
燃起香炉,袅袅青烟直上,青衣淡淡地吸了口气,赞叹道:“还真的是好人缘儿,疯师叔连自己的老香木都能给你送来,真是羡煞弟弟我了。”
麻衣指着青衣笑骂道:“你这浑人,又来笑我!”随即又摇头苦笑道:“这些年潜心修为,谁曾想修为不长,却是混了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这样下去,没多久,怕是要入土咯!”
见到兄长自顾自叹息的模样,青衣也不再接茬,双手拢在袖中,斜倚着墙,惫懒的问道:“哥,你清楚那铸神池是个什么样子么?”
听到青衣的问话,麻衣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正色道:“那铸神池在中洲边缘之地,传承久远,比之地幽宗,便是皓月对萤火!”
青衣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就是来了几个人,门中至于这般惊慌?邢凯和掌门有些夸大了吧?”
麻衣摇了摇头,说道:“自古以来,中洲之地,便是天下共尊所在!能在中洲立足的宗门,无一不是庞然大物!”麻衣顿了顿,继续说道:“铸神池内,随便一个内门弟子,你我都不是对手!”
青衣皱眉道:“夸大了吧?你我岂能连个弟子都打不过?”
麻衣点了点头,说道:“事实便是这样!当年清明师弟夫妇二人落难中洲,那时你还在你师父座下修炼,不甚清楚,但是为兄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似是怀念往事,麻衣目中露出追忆之色,缓缓开口:“当年掳走他二人的,便是铸神池的弟子,一共六人,邢师弟与我一同前去援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清明与月师妹重伤,我二人便小心护着。他们其中一人便将我缠住不得动弹,而邢师弟……一人独战五人不落下风!”
“嘶!”青衣倒吸一口冷气,目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看着青衣这幅摸样,麻衣说道:“莫要不信,事实就是如此!而后在邢师弟拼死断后之下,我等逃出生天,可谁知道,短短一日之间我等几人的身形玉简就传遍了中洲边境!潜匿身形,九死一生之下,这才逃回了地幽宗!”
麻衣顿了顿,继续说道:“回来的路上,我们才得知,当初被邢师弟打伤的几人,是……铸神池外门弟子!”
“什么?!外门弟子?不可能!!”青衣惊叫道。
麻衣苦笑:“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是如此,我至死都不会忘,我一山首座,却被一个铸神池的外门弟子缠住不得动弹!”说到这里,麻衣脸上露出黯然之色。
看到青衣好像还在震惊之中没缓过神来,麻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次邢师弟流沙国之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当年的他能够独战铸神池五人不落下风,修行了这许多年,现在却被三人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险些丧命!这就说明来人,极有可能,是铸神池的内门弟子,甚至地位更高!”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青衣的脸色极为难看,沉声说道:“哥,那你能猜到这次铸神池直指鹰愁涧,所图为何么?”
麻衣神色冷峻的摇了摇头:“不知,地幽只是占据鹰愁涧而已,但那鹰愁涧深不见底,不说以你我的功力,就算是老祖也曾亲口说过,鹰愁涧他探不到底!”
“唯一能够猜到的就是,他们要的东西,兴许就在鹰愁涧极深处,但是咱们,无力施为啊!”
“到时试炼开启,他们要什么,想怎样做,随他们便就是了,地幽毕竟还是要长久下去的”
听到自己哥哥话中的黯然之意,青衣也是无奈,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扫了扫袖袍,拱手道:“走了!”
麻衣将棋盘棋罐收起,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说道:“日后好好操练你门下弟子,既然是内门弟子,就少让他们做些杂事!勤加修炼才是正途!”
青衣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外,身形一顿:“知道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藏兵楼,院中。
此刻天微微亮,一轮红日喷薄,从山顶看去正是好风景。
左君坐在小木凳上,膝上放一柄铁剑,右手不停地抚摸着剑上的纹路。憨驴儿还是在劈柴,趁他还没睡着,左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师父给的那套剑诀,好生无趣,练来练去,就是那三招儿,一炷香就记下了。”
“我是不懂的,没练过。”憨驴儿撇了撇嘴,这根柴火劈的不匀称。
“师兄可还有其他剑谱刀法,给上我几本看看?”
“你要法器有,剑谱我这袋子里没有。”憨驴儿指了指腰间的储物袋。
左君笑着问道:“师兄修到那一层境界?”
在左君惊奇的目光中,憨驴儿放下了手中的斧头,看着左君静静的发了一会儿愣,说道:“我很厉害的!”
左君听得一愣,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孟浪,转而说道:“师尊已经闭关十余天了,怎么现在都不出来?”
憨驴儿头也不抬的回道:“这算个什么?这几年麻烦事儿多,往年师父一关门就是一两年。”
左君皱了皱眉:“再有一月多,宗门大比就开始了,我这一招半式的都不会,如何去打?”
“不是给你剑诀了么?”憨驴儿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这根木头匀称!
左君摸了摸怀中只有三式死招的剑诀,觉得今日里和自己这师兄说的话有些多了,心累。
“你不喜欢这剑决?”邢凯的声音突兀地在左君背后响起,不知何时堂屋的房门大开,邢凯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左君立马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憨驴儿劈柴的动作无比流畅,已经睡了。
“不是,弟子只是觉得剑诀只有三招儿,弟子半炷香不到的功夫就记下了,这十几日每天练剑,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觉得就这样去宗门大比……要给师父丢脸!”
邢凯用手指轻轻指了指左君额头,说道:“你师兄就会这一斧子的功夫,已经劈了三十年的柴,你这三招儿,不练个十年,是练不出名堂的。”
左君脸色一苦:“一月之后就是宗门大比,弟子怕是没有十年的时间。”
邢凯听了这话也不气,说道:“这一个月,你不用做别的,只管练剑,你若能在这一月之中觉得这三招儿够你练十年,就能够在大比之中挑了幽魂山!”
“觉得三招能练十年?”左君听了邢凯的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
邢凯也不去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左君。
半晌过后,左君对于自己师尊的话有些似懂非懂,揣摩了这许久,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拱手对邢凯说道:“师父,弟子想要搬到山脚下,日后在山下修炼。”
邢凯挑眉,说道:“这是为何?这里住了三年,住不惯了?”
左君摇头道:“不是,弟子想要在山下守山!”
“守山?”
左君点头道:“其余五山山下都有外门弟子守山,外门弟子住下半山,内门弟子住山腰,真传弟子住上半山。”
“每月都有五山弟子来换取法器,直上山顶,从来不曾通报,实在难看,况且弟子初入地幽宗便住进山顶院中,现在弟子想要将搬到山下,为藏兵楼守山,日后再一步步的走回山顶!”
邢凯听到左君这么说,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应允:“你既有此意,我也不便拦你,你要去便去吧,但下山之前对你师兄讲清楚,省的他没由来的伤心!也要勤加修行,不可懈怠。”
左君躬身应是。
于是这一日,左君轻装简从,带着一柄铁剑,一身白袍,于藏兵楼山脚下筑起一间茅屋,住了下来。
自日出之时练剑,一次两个时辰,抚剑半个时辰,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三招,练剑之时,不掺杂丝毫修为,驱使着自己的肉身不停地挥剑,不知疲累,不觉枯燥。
左君只是记着自己师尊的那句话:“一个月内,若能觉得这三招足够你练十年,你便能够挑了幽魂山!”
日落收剑,钻回自己的茅屋之中,盘膝打坐到天明,周而复始。
这段时日里,周雨到左君这里来的次数更勤了,每次都会带些精巧的点心,或是从几位要好的师姐哪里得到些稀罕物事送来给左君,二人一起摆弄一二。
有次,左君心血来潮,让周雨给自己喂招儿,三招走完,周雨却是一头雾水,问周雨,小姑娘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三招,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憨驴儿下山给左君送了几次吃食,也没能逃过魔爪,被强拉着陪练,连连摆手之下也招不住左君苦苦哀求,没办法,一斧子将左君劈了个人仰马翻,憨笑着说自己本就不会使剑。
片刻沮丧过后,左君又开始继续练剑。只不过此后,每日未时,来藏兵楼换取法器的五山弟子之中,总会被他拽住一个两个,让他们观摩自己的三招,若是不依,对不住,法器改日再来取。
几日一过,宗门内便盛传,藏兵楼首座的二弟子变成了个剑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