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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昉怜惜地抚了抚齐昳头上的小揪揪,“既然知道有的事现在不能改变,那你就要想着如何才能将自己一方的损失降到最低才是。等到你有了能力的那一日,才能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按着自己想要的样子生活。在此之前,我们唯有不断妥协,在妥协中不断成长。”
齐昉见齐昳眼眶红红,叹了口气,“也罢,叫你丢开三婶不管你也做不到。不如这样,咱们姐妹悄悄溜过去,最好先能探探太夫人的口风,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对症下药。”
“能将太夫人说动了最好,如若实在不成,你也不许轻举妄动、顶撞长辈,需得抛开立场来仔细听听太夫人是怎么说的!若是你答应了我这就陪你走这一趟。”
齐昳忙不迭点头应了,只觉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七姐姐真是又聪慧又仗义,她连袖子都顾不上放下,就要拉起齐昉外跑。
齐昶见状一手一个将她俩拽住,“你倆真去啊,那可是柳太夫人!”
齐昉眼珠一转,道:“不如二兄也一道去吧,想想香樟……”
齐昶闻言将心一横,“也罢!我是做兄长的,哪能放任妹妹们胡来呢,是得看着点儿你们才是。”
…………………………
这日四娘子齐暄在园中摘花,忽见齐昉、齐昳迎面跑来,后面还跟着个惬意的齐昶,几人跑得竟有几分书房事件那日的做派,齐暄心头顿时涌出股浓浓的不祥之感来。
齐昉和齐昳顾不得停下来跟齐暄打招呼,只朝她挥了挥手就一溜烟过去了,齐昶微笑着朝齐暄颔首致意,也拐过弯儿就不见了人影。
齐暄:“诶…”
唯独跟在几人身后的阿芒同齐暄一样,自打八娘子提起裙子冲进来那一刻开始心头就狂跳不止,生怕自己家姑娘又惹出什么事来。
此刻她见到齐暄只觉见到救星一般,想着往日里七娘子最听四娘子的话,不如请她出面劝劝,叫七娘子回心转意赶紧回屋才好。
阿芒径直跑到齐暄面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了齐暄知道。
齐暄听完头都大了,只道妹妹们还小,也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这可是涉及到子嗣大事,她们这么莽莽撞撞的,别又惹得太夫人大怒被罚跪祠堂才好!
还有二兄,他怎的也参和进了内宅之事,被阿爹知道了定会打断他腿的!
因此齐暄来不及多想,就让阿芒带路,急急向太夫人所居的桂昌院追去。
齐暄她们一路小跑赶到桂昌院门口时,一声声响亮的呵骂正以柳太夫人为中心滔滔不绝向外漫出。
齐暄几个一时只觉漫天的唾沫星子迎头盖面扑来,不觉齐齐向旁边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躲在老桂树后面,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就差再端一盘瓜子来嗑的齐昶身上。
齐暄一喜,便想先拉了齐昶回去,齐昶却侧身躲开,抬了抬下巴示意齐暄快看。
齐暄不知怎的还真顺着齐昶下巴的方向抬了头,只见三太太曹氏正垂首跪在院中廊下,一声不吭的任由柳太夫人指着鼻子一一数落她的诸多不是。
柳太夫人身旁立着一个低眉顺眼长相普通,身材却微微丰腴的年轻小娘子,一看就是老人们常说的那种好生养的模样,想来这便是那位文家娘子了罢。
除了躲在老桂树后面的齐昉几人,这桂昌院的下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各处角落里,齐暄顿时觉得十分丢人。
不怪这长安城中的贵妇人们都有些看不上她们家这位太夫人,实在是这柳氏出身低微不说,行事也上不得台面。
连自己这个晚辈都知道,她这么当着满院下人的面,将正经的儿媳妇罚跪院中,这叫曹氏以后如何在妯娌间抬得头起来,又如何压服的了文氏,更别谈在下人眼中有威信可言了。
齐暄摇头感慨,三婶也是真可怜,有个如此不靠谱的婆母,怪不得她娘家兄长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三婶却素来不声不响的,在齐家像个隐形人一般。
柳氏虽是太夫人,可她如今还不到五十,又自小跟着兄长习了些家传的功夫,身子骨硬朗的很,只见她正中气十足的点着曹氏叫骂。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娘家侄女儿如今点了大皇子妃,就得意起来!你们曹家,都不用往上数三代,还做着那泥瓦匠的活计呢!”
“要不是我大兄当初非说你兄长曹孟祥性子沉稳踏实又治家严谨,你是他妹子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非要让我聘下替宏儿求娶你不可,你如何能嫁给宏儿为妻!”
“可你到好,如今进门十年有余了吧,统共就生下齐昳这么个丫头片子!唉哟喂了,我都不知道你这心怎么就能大成这样,眼见夫君年近三十膝下还犹自空虚,竟还能每日安安稳稳地做你的齐家三太太,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带着急的啊?”
“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想学人拦着夫君不许纳妾,我就纳了闷了,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你能跟别人一样吗?”
“别的不说,但凡齐昳这丫头是个儿子,别说你不乐意,我也不乐意白养一个吃闲饭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这房就要绝后了你知不知道!”
“你是想死了都没个能捧灵摔瓦的人不成?要不是你实在撑不起来,你当我老糊涂了成日里闲着没事干,上赶着非要落下个插手儿媳房中事的刻薄名声?”
只见柳太夫人那白胖的大手一伸,轻轻松松就将身旁的小娘子一把扯了过来,她边说话,边向众人展示着文氏。
“文家娘子是我好容易才相中的,你瞧瞧这身段儿、这长相,一看就是个老实好生养的,不是那种狐媚的女子。我找人合过八字了,她命中带子,既旺宏儿也旺你,你说说,这样的条件是不是打着灯笼也难寻!”
柳太夫人不舍得松开了文娘子,直接对曹氏吩咐道:“如今就纳进门来,生下儿子也是记在你名下,你还有什么不情愿的!别成日里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脸色,好似受了多少委屈似的!生不出儿子还不让纳妾,这就是你们曹家的好家教不成?我倒要向亲家母讨教讨教,哼!”
曹氏闻言越发难堪,单薄的身子抖得如同那秋风中的黄叶一般。
齐昉看得咋舌不已,原来这才是柳太夫人的真实水平,啧啧啧,真是允文允武,看来那天在家宴上,她连三成功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一旁的齐昳眼见亲娘受此羞辱,就不像齐昉这般轻松了,此时那什么“智取”又什么“计谋”的,早被她抛到了脑后。
齐昳几步从那老桂树后冲杀出去,上前一把将曹氏护在身后,梗着脖子对柳太夫人嚷道:“祖母!您怎能这样说我娘!是阿爹自己说了不愿意纳妾的,有本事您跟阿爹说去,您说服不了阿爹就对着我阿娘撒气!您这叫欺软怕硬!”
柳太夫人闻言气得双眉倒竖,上前作势就要拍打齐昳几下,高声道:“你个不省心的小讨债鬼!要不是你娘生你的时候伤了身子,何至于这些年都没能给你添上几个弟弟!你倒好,如今还学会顶撞起长辈来了,曹氏,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三太太曹氏忙拉回齐昳,怕她再说下去会落得个忤逆长辈的名声。
齐昳虽说性格暴烈,自来是个不怕事的,可无奈这会儿年纪还小,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被自己祖母的一番话堵得哇哇乱叫。
齐昉眼见曹氏母女战力如此不堪,才一个回合就双双被太夫人杀下阵来,心道怪不得从前阿娘提柳太夫人来,就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家宴那日她真的收敛了很多。
齐昉收回自己方才的话,不,不是三层,家宴那日柳太夫人连一层实力也没发挥出来,呵呵,呵呵。
齐昶见齐昉脸上有些发僵,飘过来悠悠道:“怎么样,这下知道好歹了吧,莫非小七你还准备帮着八姐儿出头?”
齐昉不理齐昶,她在心中盘算着,原来三婶是生在八姐儿的时候伤了身子,这才导致了她多年不孕,看来这就是三房在纳妾问题上纠缠不休的原因所在了。
既知道了事情原委,那就是时候轮到自己上场了。
齐昉并非瞎逞强,她这么做一来可以兑现了方才对齐昳的承诺。二来嘛,就当拿柳太夫人练练手,正好实践实践她这段时日的宅斗心得。
反正过几日就要离府了,也没人能将她如何不是?
齐昉白了齐昶一眼,在齐昶惊讶不解的目光中悠哉游哉跨入了桂昌院。
她掸掸衣襟朗声说道:“还请太夫人慎言!”
只留下齐暄一双阻拦不及的手在风中独自凌乱。
柳太夫人寻声望去,见说话的是齐昉,不由惊讶地把眼睛瞪大了几分,一时没能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