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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慢的自官道驶出北郡,燕宇亲自在车前执马鞭赶车。
车是庄颖变卖了身上的首饰换的,当时看到为了凑回京的马车钱,庄颖将身上心爱的手饰一件件的取下来变卖,燕宇想着自己忙碌半生,非但不能给妻儿富足的生活,还要连累妻儿至此,只感羞愧难当,恨不得给自己几记响亮的耳光才能解恨。
那庄颖却是看的开,直说出门仓促带的破烂首饰,卖了便卖了,日后再买便是。燕宇却知,那庄颖官家小姐出身,哪有带破烂首饰出门的道理……。
马车里,孩子一直吵闹不堪。临行前,燕宇自觉一路舟车劳顿,便买了些糖葫芦之类的零食留着路上打发无聊时间用!却不想孩子一路惦记着,走出不远便吵闹着要吃,庄颖琢磨着银钱所剩不多,再走两日还要另想办法去寻些银钱,不若留着吃食充饥时用。自是不肯给,就这样孩子一路闹,庄颖一路劝,马车里就显得有些混乱。
燕宇却觉心中满足,只感再无什么比这更加美好。心中盘算着此次不论燕王所言真假,自己没有死在北郡,想必一切都还有余地!临走前,燕宇去地鼠门总部看了一眼,因为朝廷封锁,里面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并没有人敢将尸身抬走。燕宇细细查探过去,当真如燕王所言,每个人的身上都印有燕王府的“燕符印”或是赤王府的“水符印”。可见不论燕王其他所言是真是假,至少地鼠门一案自己当能顺利交差!顶多给自己扣上个办案不利的帽子,削去官职。燕宇想着到时在京城附近买些房产,与妻儿共度余生,内心竟还有些期盼起来。
想着这些,燕宇心情大好,对着车内喊到:“颖儿,你便给他些,到了济宁府我去师傅那讨些银钱来,不碍事的。”
庄颖细一想,也对!便取出小包裹给孩子取了串糖葫芦,自己也信手取了颗放到口中,只感觉细软辛甜,吃的自己也开心了起来。又想了想,便又取出一串,摇摇晃晃的走到车前递到了燕宇鼻子下,笑嘻嘻的说说到:“夫君,不如你也来一串,这糖葫芦甘甜可口,吃了心情特别好。”
燕宇看着妻子小女子作态,只感觉心中一暖,随手在庄颖的鼻子上刮了下,直刮的她大声呼痛,用力锤了燕宇两下,却见燕宇体格强健,没甚反应,不禁大呼坏蛋,随即不在理会燕宇,逃回车里去了。
燕宇独自取了糖葫芦细细品嚼,有酸有甜,燕宇不甚喜欢。他更喜欢纯粹些的味道,要么酸,要么甜,这种掺杂的味道他最是不喜。就像自己在京城盯梢的姚继一样,说起话来云山雾罩,与他交谈三分靠言语却有七分要靠猜。那姚继总说他最是无趣,燕宇却觉得姚继这种人最是让人讨厌。
不过说起姚继,燕宇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天下十局”的事情。
这事最早要从姚继的师傅说起,当时太子在世,明帝觉得太子为人忠厚有余,心机不足。于是诰令天下,为太子寻一良师教其权谋心术。
姚继的师傅自称道衍和尚,不知出自哪个小山小庙。明帝尊崇佛家,亲自厚恩在武英殿接见了这位道衍和尚。却不想一番论证下来,明帝只觉得这人仅有乱世取胜思想,全无盛世安康之心,心中大感不喜。道衍和尚看出明帝心中所想,竟直言自己要和明帝对弈十局,定能明析事理。众人都觉得荒唐,但明帝真就老老实实的和那道衍对了十局,也算是极大的震撼了百官一场。
却不曾想那道衍是个臭棋篓子,十局棋输了九局,每每明帝赢了几十目,那狗屁和尚就投子流局,却说什么也不肯认输。最后一局没等下了几子,明帝便没了耐心,直接让人把道衍轰走了事!当时满朝文武大多上奏要治那和尚一个欺君大罪,明帝却说此人心有智慧,倒可放之乡野,等日后太子登基再做录用。
却说那道衍和尚被宫中轰走仍不消停,在京城中大肆宣扬自己与明帝弈棋十局,已定局天下大事,并把十局棋的棋谱抄送九处大城,仅下了十几子的最后一局留在京城,存放于最大的酒楼“十宴楼”内。
原本大家都觉得道衍不过哗众取宠,却没想到宫中传讯证实了“天下十局”的事,一时间各大城纷纷出资保留棋谱。却不想那道衍竟还挑剔,亲自甄选了九处,嘱托天下人皆可参观,但不许拓传,“天下十局”之名便是由此传开。
一年以后,道衍和尚自己回了山,却让姚继继续待在京城两年后再回。那姚继体态羸弱,体力欠奉,两年间只能靠在各大茶楼说书挣些零花钱。不过,好在那姚继继承了师傅的不怕死风格,总是说一些宫斗实时,愣是从一众富家公子口袋里挣了不少银钱出来,倒还不至于饿死。
都察院也就是在道衍走后接到的命令要监视姚继,但到现在燕宇也没想明白的是,那姚继明明不懂功夫,却总能把自己找出来。燕宇自身功夫初入二流,算不得顶尖高手,但想不惊动不会功夫的平民却还不在话下。每每都要被姚继搜出来调侃一番,让燕宇倍感无奈。
再到后来,燕宇干脆不再躲闪,明目张胆的监视起了姚继。那姚继只感觉这个人怕不是脑袋有问题,自然不想搭理他。至于燕宇,更是不喜欢这个说话云山雾绕的年轻人。是以,整整两年间,除了姚继调侃燕宇,两人竟没有其他任何的交流。
至于姚继所说的的北方一局,燕宇临走前还是觉得要去看看,毕竟是天子手笔,不看当也是人生一撼。
这一局之所以叫北方一局,是因为整个“天下十局”九局都放在了南部的大城,唯独这一局放在了北郡。燕宇最近时常在想,明帝怀疑燕王说不定就跟这局棋有关。
“北方一局”存放在驿馆门前,看守的人大概多年没见有人专门来看这棋,显得格外热情,甚至还专门给燕宇讲解了起来。燕宇本身不懂棋,自然也是乐得有免费的讲解员。
从看守的口中,燕宇大概了解了这盘棋的走势:那棋盘之上,南方黑棋大龙已成,白棋在南方再难寻得生气!好在白棋在北方棋盘能固守一角,竟然生生遏制了黑棋的步伐,但黑棋胜局已定,粗算下来大概能胜八十几目,白棋可谓是惨败。但白棋在东南角布置了一手奇子,此子如果一路向北便有很大概率屠了黑子的大龙,若黑子一直去堵这一手的气便只能这样一直耗下去,到黑棋布满一百八十五目,白子大概输不到四十目,影响不大,但总归是略微挽回颓势。
看了棋,燕宇也没搞明白到底讲了些什么,只感觉自己白来一趟,好在也是顺路,倒不耽误时间。
扔了手中的竹签,燕宇的车也彻底走出了北郡。此时此刻,却又有一个疑问在他心底冒了出来——为什么燕王殿下会不计损失的只想让自己加入燕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