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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林律师一开始还能保持平和，但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怒意了。
“事实就是，你妈妈为了节约成本，故意批了那批有问题的胶水，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却没有阻止！”
“他们俩为了赚钱丧心病狂！”
徐奈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爸妈跟我不是这样说的，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他们昨天才跟我说实话，已经承认了！”
“他们一开始瞒着我这些事，导致现在大家都骂我不顾那些白血病患者，骂我没有道德！”
林律师也越说越激动，一般这种违反道德的官司，给再多钱都不能接的。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接这种官司就要被网暴，整个律师所都跟着遭殃。
所以他能不气吗？
徐奈奈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敢面对，缓缓往后退。
直到垂落的手被温夏薇握住，她才稍微有了些继续问下去的勇气。
她声音发抖：“林律师，真的毫无办法救我爸妈了吗？”
林律师也知道这一切都不关这个孩子的事，他对这个孩子发火也没什么用。
他忍耐下怒意，口吻尽量恢复平静。
“我和你爸妈合作多年，我只能尽力帮他们。但顶多也就是减刑几年，他们的罪孽太深重了！我为他们辩护都得折寿！”
徐奈奈动了动唇，许久，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谢谢。”
……
从律师事务所离开，徐奈奈就如同提线木偶一样，仿佛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行动能力，任由温夏薇牵着走。
温夏薇将她带到附近一处公交站候车区坐下，尽量安慰她。
“也许你爸妈不是那种人，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明天去见他们，亲口问问情况吧。”
徐奈奈双目无神地垂落，一言不发。
温夏薇继续为她安排：“这么晚了看守所应该已经不允许探视了，我替你预约明天去见你爸妈好不好？”
徐奈奈讷讷地抬头，缓缓看向温夏薇，轻轻点了点头：“好。”
温夏薇去这个城市的看守所的官网，问徐奈奈要了她的身份证号，以她的名义预约了探视。
预约结果要明天上午才能出来。
温夏薇又搜了一下那个看守所的地址，然后问徐奈奈：“今晚我们去那个看守所附近找个旅馆先住下来吧。”
徐奈奈现在脑子完全没办法理智地想别的事，轻轻嗯了声，任由温夏薇安排。
于是温夏薇又叫了个车，带上徐奈奈去那家旅馆。
温夏薇办好入住，把徐奈奈送回房，又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些三明治和牛奶。
她知道徐奈奈现在肯定没心情吃什么，所以只买了些简单的食物果腹就行。
回房间后，温夏薇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回头对徐奈奈说：“奈奈，吃点东西吧，你一天都没吃了，可别饿病了。”
坐在床边发呆的徐奈奈，缓缓点了点头。
她确实不能生病，现在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她要是生病了，他们全家就真的一起下地狱了。
所以即使没什么胃口，她还是伸手拿了个三明治。
她打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许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牙齿突然咬食物，她的脸颊都跟着疼。
她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三明治上。
她看着手中的食物，声音沙哑地开口：“薇薇，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夏薇坐过去，伸手安抚地抱了抱她：“谁遇见你这样的事都会慌的。”
徐奈奈将脑袋搭在温夏薇的肩膀上，低声哭诉：“我好没用，我从小到大都被我爸妈保护着，现在我没依靠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温夏薇眼眸也沉了下来。
是啊，她之所以这么成熟冷静，就是因为从小到大没被人保护过，什么都得靠自己。
徐奈奈就像只金丝雀，一直被保护，也一直被控制。
甚至，连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
所以现在一旦拿走她的保护壳，她就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就像被弃养的小宠物，完全没有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
温夏薇现在不想和她说什么大道理，她现在情绪低沉，整个人都在黑暗的谷底。
稍微再说句干巴巴的、劝她理性乐观的话，她可能就真的彻底堕入黑暗，再也浮不上来了。
温夏薇静默地抱了她好久，才送开她，声音温柔地安慰。
“你继续吃，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去见你爸妈，去亲口问问他们事情的真相。”
徐奈奈点点头，那是那块三明治继续吃。
温夏薇忽然想到，还没来得及和秦孽汇报一下自己的行程，就坐到另一张床上，去给秦孽发消息。
温夏薇：“我和奈奈现在到宾馆了，明天去见她爸妈。”
秦孽很快回复：“需要帮忙吗？”
温夏薇：“暂时还不用，先让奈奈去听听她爸妈怎么说。”
秦孽：“行。”
温夏薇脑子里想着徐奈奈父母的事，和秦孽随意聊着：“你的爸爸妈妈会控制你吗？”
秦孽：“你看他们像那种人吗？”
温夏薇想想秦家父母的样子，回复：“确实不像。”
那两个人仿佛根本就没有把秦孽当孩子，是当朋友的。
秦孽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上小学后就被他们散养了，他们只想过二人世界，根本不管我和我哥的死活。我是我哥带大的。”
温夏薇眼底带笑：“我就不一样了，我哥是我带大的。”
她只是调皮一下，没想到却不知道触及了秦孽什么地方，他一下子发来好几条消息。
秦孽：“那你都没做过小孩。”
秦孽：“以后我来照顾你，你安心在我身边做小孩。”
秦孽：“你可以放肆一点，做错了也没关系，因为你现在是孩子，任何事我这个家长替你兜着。”
温夏薇看见这些话，心头莫名的一软。
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够放肆了。
她现在都不怕得罪人了，因为有人纵容她做小孩了。
她以前真的没做过小孩，也可能做过，但她爸妈失踪的时候，她太小了，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们如果一直在身边的话，自己现在还会不会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也犯错的话，自己会做怎么样的抉择。
她问秦孽：“要是你爸妈犯了大错，你是站在你爸妈这边，还是站在公义这边？”
这句话发过去许久，秦孽才回复：“很难抉择。”
温夏薇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能理性对待犯了错误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