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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沉闷的撞击声在墓地般的死寂中突兀传开,吓了仲秋晨一跳。
仲秋晨一双黑眸迅速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须臾间看清噪音发源,他紧绷的神经和身体这才缓缓放松,回头继续盯着面前比他还高一头的大铁桶。
软管汽油停流时,仲秋晨带来的小桶也只不过七分满。
这是整个加油站乃至附近一片最后的汽油了。
仲秋晨缺乏营养泛白的唇微抿,他不甘心地伸手去抱面前储存汽油的超大铁桶。
铁桶很大,两米多高,少说五六百斤,一般人别说抱起来连挪动都难,但那铁桶却在仲秋晨的动作下慢慢离地升空。
然而大铁桶里早已空空如也,量是他抱着铁桶摇晃半天也没能多倒出一滴汽油来。
不甘地放下大铁桶,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一旁正不断撞着墙壁发出哐哐闷响的丧尸,缓缓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提着他的小桶开始移动。
“哐、哐哐……”
“呜哇……咔……”从刚刚开始连着撞了许久依然没能把面前拦自己路的墙壁撞开,斜着肩膀跛着脚的那丧尸气势汹汹地和面前的墙壁吵起来,大有墙壁再不让开他就不客气的架势。
他吼得太凶,把加油站附近其他丧尸都吸引过来。
其他循声而来的丧尸发现这边并无食物后,大脑迟钝的他们开始踱着小碎步看起热闹。
仲秋晨避开他们,他的注意力都在桶上,这是他最后的汽油,这些用完他就得断电了,一旦断电他家里那堆嗷嗷待哺的老旧电器……
想着这些,仲秋晨好看的眉眼都皱成一团。
正走神,他就差点撞到东西。
仲秋晨本能屏住呼吸侧头看去,这座城早已是死城,城里除了他会动的只有一样东西。
“啊呜……”
一个半个身体都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碾烂,却因为脑袋依旧完好无损所以“活着”的丧尸,正用青白腐烂的眼看着他,他神情呆傻怔愣,似乎对自己被撞这事很惊讶。
视线对上,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头皮发麻,本就因为缺乏营养而泛白的脸越发惨白。
下一瞬,他立马学着对方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啊呜……”
“嗷呜……呀……”
“嗷呜……呀……”
仲秋晨压低声音,努力模仿。
不同于丧尸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脱离少年的清脆低沉而温软,还带着长时间不曾说话的生疏沙哑,在丧尸群里格格不入与“众”不同。
“啊……呜……”又对着仲秋晨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声音后,那丧尸似乎总算唠嗑累了,转身向着和墙壁吵架的丧尸而去,要去看热闹。
待到那丧尸走远,仲秋晨吐出一口气时,额头已满是冷汗。
还好这些丧尸行动迟缓脑子也不好使,只是依靠本能活动,否则他根本骗不了,那种喉咙破了个洞后发出的怪异低吼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模仿得了的。
离开加油站,来到旁边宽阔的国道,仲秋晨回头看了眼身后丧尸越来越多的加油站,确定那些丧尸没跟过来,这才一改之前温吞怪异的丧尸步,迅速穿过满是废弃车辆和杂物的国道走向对面。
过了国道再往前走上五分钟,是一个停车场。
停车场很大,归附近商场和几家大公司共有,能停小几百辆车,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堪比用金子铺出来,病毒爆发□□烧后的如今末日气氛衬托下就显得更加壮观。
仲秋晨来这不是为了欣赏傍晚时分这里遍地黄金的壮观景色,而是因为停车场一角的一个地下仓库就是他的避难屋。
仓库八十多平,是附近商场的仓库,里面的东西病毒爆发初期就被洗劫一空,但仓库防盗措施做得很好,窗户旱有铁条,门也是实心铁门,门一关除非开车撞否则根本攻不破。
仲秋晨五年前从昏迷中醒来时就躺在这附近,当时城中丧尸横行,他只能就近寻找安全屋。也多亏了这仓库他才能活到现在。
提着油桶来到门前,仲秋晨转动脑袋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丧尸,这才拉开被车座皮垫包裹防音的铁门栓,提着油桶进去。
反锁上门,仲秋晨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虽然这五年下来,他已经确定只要他不制造出太大动静不做出异常举动,那些丧尸就不会注意到他,但近距离和那些丧尸打交道还是让他手心冒汗毛骨悚然。
稍作休息,仲秋晨立刻提着油桶向着仓库里的发电机而去,要趁天没黑把事做完。
丧尸有一定的趋光性,夜里如非必要他都是早睡不点灯。
地下室大半深埋地下,采光只能依靠屋顶一小排巴掌宽的采光玻璃,近乎乳白色的玻璃老旧且布满灰尘,让仓库的采光条件极为苛刻。
仲秋晨不是没想过干脆把玻璃碎了,但最终还是作罢,冬天他可没有暖气。
听着汽油灌进发电机油箱的声音,仲秋晨正琢磨接下去要怎么省电,他扶着桶的手就是一抖,黑色的液体流到油箱外。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仲秋晨抬眸,声音好像是从加油站传来,又好像更远。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这么大动静,声音会吸引丧尸,没人愿意招惹那玩意,更何况这座城除了他本来就没有其他活物,早已经是座死城。
迟疑一瞬后,仲秋晨收回注意力。
估计是刚刚那个哐哐撞墙的丧尸真的和墙打起来了,要不然就是和看热闹的其他丧尸打了起来。
这种事不罕见,那些丧尸已经不能说还活着,他们根本不会思考,只会凭借本能行动和漫无目的地徘徊。
有时他们撞到东西就会以为对方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以至于和那些被撞的东西“打”起来,而那些被撞的东西往往包括但不限于墙壁、柱子、废弃的车子等等……
把油全部灌进发电机油箱,仲秋晨提着沾满汽油的桶走向门口,确定外面没有丧尸他开门出去。他要把桶放在外面,汽油的味道实在太呛。
仓库右边不远处是一家大公司的底楼大厅,很宽敞,里面放着仲秋晨这五年来从外面捡回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厅玻璃门碎了一地,三面透风,没法锁,仲秋晨也不在乎,他倒是想来个人偷他东西,至少这样一来他就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活人,而不是只有他一个。
把桶放好,仲秋晨正准备转身,巨响就再次传来。
这次的声音比之前的大得多,如平地惊雷像炸弹爆炸,震耳欲聋,地面颤动,大厅地上的玻璃都因为余波而发出细碎声音。
仲秋晨向前两步来到门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从他的角度只能望见无尽的建筑群。
之前那一声他还可以认为是丧尸弄出来的,可这一声明显不对。
仲秋晨喉结滑动,瞳孔微缩,这座城应该已经没有第二个活人,他早就确认过……
仲秋晨按耐住心中动荡,向着仓库而去,这座城不存在其他活人!
进门,关门,两秒后门却又打开,仲秋晨快速出门来。
临走了两步他又倒回去,从门后拿了沾满干枯血迹的消防斧、自制的弓箭、绳子,再揣了把厚背西瓜刀,这才快速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跑去。
病毒爆发时他才十四岁,病毒爆发后物资紧缺,他在最需要营养补给的年龄里一天一顿甚至两天一顿饿过来,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体也很争气的长到了一米七二左右。
这样的身高让他扛着提着少说五十斤的斧头时不至于太费劲,但过份清瘦单薄的身形以及惨白皮肤衬托下过份漂亮的五官,让他和周围破败的一切以及他那一身的重武器格格不入,甚至诡异,仿若死城幽魂。
无视一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仲秋晨再次加速。
这里是城市中心,病毒爆发之前人口密集病毒爆发后丧尸遍布,这么大的声音,不用五分钟那边就会被丧尸包围得水泄不通。
才走出停车场,仲秋晨果然就看见有丧尸正向着那边移动。
绕开那几个蹒跚走动的丧尸,仲秋晨迅速来到国道边。
国道已经被丧尸占据,数以百计的丧尸正穿过国道循声而去。
仲秋晨远远看着那些一身污秽腐肉形态怪异的丧尸,头皮发麻,这边尚且如此,声源地那边恐怕更加到处都是丧尸。
虽然那些丧尸好像“看不见”他,但也不代表他有胆子敢去数以百计千计的丧尸堆里蹦迪作死,而且谁知道是不是所有丧尸都看不见他?
万一有丧尸能认出他就是个冒牌货呢?
仲秋晨迟疑,独自一人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死城里生活五年,恐慌、绝望、孤独早已经侵蚀进他的灵魂,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他甚至都怀疑他还会不会说话。
如果能找到另外一个活人,哪怕对方是个疯子傻子,只要能和他说说话,他也是乐意的,可……
犹豫间仲秋晨还是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咬着牙硬着头皮学着其他丧尸的模样缓慢地向国道对面而去。
“呜啊……呀……”仲秋晨才走出没多远,不远处就有丧尸突然停下冲着他咿咿呀呀。
仲秋晨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额头更是一下就冒出冷汗。他浑身僵硬地放慢脚步,没拿斧头的手哆嗦着抬了抬,学着那丧尸的样子咿呀回应,“呜啊……呀……”
“呀……”被回应,那丧尸露出了个怪异的表情,好像很开心。
仲秋晨愣了愣,一股鬼祟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头顶,但很快又释怀,那丧尸一张脸青肿得五官都挪位了,还怎么笑?肯定是他看错了。
打完“招呼”,仲秋晨屏息观察了会,确定那丧尸没过来的意思,这才赶紧三步一哆嗦五步一抖的继续往前走去。
国道上丧尸越来越多,不易久留。
看着仲秋晨离开的背影,刚刚和仲秋晨打招呼的丧尸满是青黑色污垢的嘴咧开,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低锐嘶吼,似乎兴奋之极。
他还没从兴奋中缓过劲,仲秋晨离开国道拐入巷道的瞬间,国道上原本正慢腾腾向着对面挪步而去的其他丧尸就猛地回头朝他看来,一双双或肿胀或青白腐烂的眼一改平时的呆滞,眼中满是愤怒和嫉妒。
“唔……”刚刚还高兴着的那丧尸眼中有恐惧浮现。
“呲呀——”一个比其他丧尸高出一大截的丧尸一改仲秋晨认知中丧尸就该有的迟钝缓慢,以极快速度移动到他身后,不等那丧尸听见声音回头就把他脑袋整个拧下。
无头尸体倒下,附近几只丧尸迅速扑上去,地上很快就只剩一堆乌黑恶臭的液体。
“吼!”高大丧尸威胁地看向周围其他丧尸,眼神凶狠而充满愤怒。
不讲规矩就是这下场!
他可是排了快一年的队才总算有资格远远路过“王”的领域一次,要不是王自己出来正好让他遇到,他甚至没资格看上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发新文啦,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