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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回归线上的飞鸟（下）
在同一本动物绘本上，还看到过一种叫做白肩雕的猛禽。
据说这种鸟类以对爱情极为忠贞而为名，一旦一双白肩雕结成伴侣终生就不会与自己的配偶分开。
当然，也许从人的常识来说这才是正确的，但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对脑容量只有那么一点的鸟类来说，其实根本理解不了我们所谓的爱情是什么，只是恰好自身的习性被人为赋予了这样的意义吧？
*
离开天满宫后，一行人找了家附近商业街上的饭店用餐。
它恰好位于鸭川的沿岸，二楼伸展出去的部分简直要凌驾于河流之上，摆放着一张张露天的座位。
坐在这里，能看到懒散着不断分裂的波面和随之溅起的水花，连街边绵延的商场和高档公寓在起伏的自然景观面前也变得单薄了起来。
“下午要不再买些东西带回去吧？”
星川葵咬着奶茶的吸管说道。
“之前在清水坂不是已经买过了吗？”
李武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结果却换来了女生组们惊愕的视线。
“李武君，就像昨天吃过饭后今天还是要吃一样，世间没有因为已经买过东西就不能再购物的道理哦。”
从早上开始就没和他说过话的白鸟真衣给予了告诫，甚至连光都表示了附和：“需要补充新的装备和药水。”
“你到底活在哪种风格的世界里？”
“真实原因是为了报复小武偏心魔女小姐，所以我要投赞成票。”
“干得好，堀凛同学。”
刚刚还打成一团的星川葵和她击掌庆祝，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才是挠你痒痒的罪魁祸首啊？
“既然如此，我就暂时留在这边看会儿风景，你们去逛吧。”
“怎么这样——”
星川葵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抢先一步打断了。
爱理纱举起手：“我我我、我也是室内派！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商场，我也留下来和李武一起吧，刚刚在旁边看到了一家看上去很好吃的甜品店……”
她被光抱住了脖子，星川葵则挽起了手臂：“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会帮爱理纱买很好看的衣服的。”
爱理纱挣扎着投来了求助的眼神，李武怜悯地冲被站起来的两人拖走的吸血鬼少女挥了挥手，画了个十字架。
“那么，待会再见了，李武君。”
最后一个离开的白鸟真衣起身，微微地举起手晃了两下。
只剩下一个人的座位上，李武拿出手机，享受着片刻独处时的安宁，直到又有人敲了敲桌子发问：“咳咳，这位帅哥，这边有人吗？”
“我以为伱说再见的意思是常识意义上的暂时道别。”
他抬起头，看着在对面坐下的白鸟真衣，“你的超能力就是这么用的吗？”
她毫不在意地抱膝而坐，黑色的短裙下露出同样颜色的连身裤袜：“就当是额外练习了，我和大家说看中了一件想买的衣服，要去多试一下，然后在更衣间咻地一下就跑回来了，超能力真方便啊。”
李武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鸟？”
难以理解最近这两天她的行为，以至于他甚至隐隐产生了是否月夜见的记忆已经开始影响对方的猜测。
“单纯聊聊天——这种话李武君应该不会信吧。”
镜片之后，她的眼神捉摸不定，微笑道提议道：“我们沿着鸭川散会儿步？”
像是发生意外的那天晚上，两人一起走在去天岩户的道路上那样，鸭川不缓不急的湍流静静地趟过河底，在水较浅的地方还有一串鹅卵石连接着两岸。
“我想起了之前能力暴走的契机。”
她轻快地交替踩在岸边的石砖上，多了一份活泼的气质。
“不是和那个未知身份的人有关吗？”
白鸟真衣回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谁：“不是啦，那个人只是告诉了我和月夜见之间的联系，我是先离开了稻荷神姐姐她们才遇到她的。”
她首次正面承认了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寄托着月之女神的存在。
李武默默地听着，白鸟真衣继续说道：“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你还记得暑假里见到的编辑先生吗？”
“印象深刻。”
“那就好，我和李武君说过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写轻小说吧？虽然我一个人跑到了千代市，和出版社签订了合同，但作为交换条件他们也和编辑保持着联系方式，一直关注着我的情况。”
毕竟是高中生年纪就到另一座城市生活的女儿。
白鸟真衣走在路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他们最近就知道了我推迟交稿的现况，在我被带着从天岩户离开的时候恰好打来了电话，催我赶快考虑好回家。”
她露出了有些寂寞的神情，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大概就在那一瞬间，产生了想要逃开的想法，所以能力就发动了吧。”
李武也跟着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你昨天晚上的反应是因为想起这件事吗？”
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其实是因为受到幻境里记忆的影响，抑制不住了突然察觉到的对李武君的恋心，然后看到星川同学和你亲密的样子所以燃起了嫉妒的心情。”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说反话。”
“好吧，不开玩笑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鸟真衣叹了口气，“仔细一想，爸爸妈妈想要抓我回老家，神话意义上的弟弟早年把我赶出家门还痛下杀手，现在又突然反悔要把我喊回去，我的亲属关系是不是有点太糟糕了啊？”
“有一说一，确实。”
李武表示赞同，“不过我们先尝试不让后者成功。”
“但那样的话就需要让你们去和想将我带回去的神明战斗吧？”
白鸟真衣抿着嘴，“如果……”
“这个时候了你不会想说什么不想拖累我们，回归神话也行之类的屁话吧？”
“……这样我就不敢说了。”
她笑了一声，“如果真的被强行要求回到月亮上的话，李武君会帮忙阻止吗？”
“尽力而为啊。”
他做出了似乎回答过一遍的答案。
“那之后和我一起回乡下老家一趟吧。”
沉默降临在了这里的空气中。
“李武君？”
“等一下，我们刚刚讨论的是同一件事没错吧？”
李武觉得彼此间的沟通好像出现了巨大的误差。
“是一件事啊，不是正在说爸妈要让我回去，不准我待在千代市的事吗?就好像辉夜姬要被带回月亮一样。所以麻烦你帮帮忙了，要不要顺便也叫上大家？”
“禁止滥用比喻义！”
少女笑着踩上了浅滩中的鹅卵石，伸展开双臂摇摇摆摆地保持平衡，像在玩跳格子的游戏一样跳到下一块上。
“李武君，我觉得当顺应季节前进的候鸟，要比终生踟蹰在一个地区的留鸟要更好。”
“那是什么，你又想打什么比喻？文学少女小姐？”
“就算沿着回归线飞回老家，也只是为了下一次气候更替的时候出走作准备。”
她转过身，站在河道的中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比如你和爱理纱与小光的关系，比如我们五个人将来会怎么样，最好都要趁还早的时候考虑清楚，然后才能向前迈进。”
“你要讨论的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不过要事先说明重要的一点！”
她竖起了食指，“以为这么谈谈心就能顺利把我像轻小说中常见的边缘角色一样收进后宫就大错特错了，我完全不认同现在这个泥沼般的人际关系状态！”
“好像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你这种格式的发言了，而且我一次比一次受到的污蔑更重哎。”
隔着浅浅的鸭川河水，李武和立于河心的白鸟对视。
她想要跳回来，结果却脚滑了一下，眼看就要随着惊叫声落入水中时张开了名为超能力的无形羽翼，跨过湍流与河滩，几乎是突然袭击般地张开了怀抱。
温热的气息、挤压在身体空隙之间，重压下仍保持着美好形状的金秋丰实的触感一闪而逝。
“我回去更衣室啦~”
最终只剩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