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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初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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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陪韩父韩母用了中饭和晚饭,气氛和从前一样融洽。韩父韩母说起很多他们过去的事,他们的小时候,他们的少年时,他们的青春……令她最吃惊的还是他为她打了一架。

    这天晚上,何夏初和韩以城在超市里遇到了她曾经的高中同学林晓晓

    林晓晓推着购物车,里面还坐着一只萌萌哒的胖娃娃。何夏初顿时母爱泛滥了,抱在怀里逗弄不停,可谓是爱不释手。

    林晓晓打趣道:“喜欢啊?”何夏初连连点头。胖嘟嘟的,还对着你一个劲儿地咯咯咯直笑,谁不喜欢。

    “你们赶紧生一个。”

    刹那间,何夏初脸腾地红了,羞得低下头。

    韩以城面不改色地回答:“正在努力中。”

    何夏初满是埋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男人,心道: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回答的,韩先生。

    林晓晓闻言捂着嘴笑,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满是暧昧地打量着两人。

    林晓晓抱过何夏初怀里咿咿呀呀说不停的娃娃,笑着说:“韩学长,当初我还追过你呢!让小初给你递过情书。”

    韩以城憋着笑看了一眼何夏初,一番简单的眼神交流过后,“当初顾着学习,没想过恋爱。”

    她忙插话:“晓晓啊,我祝你和你老公天长地久,小日子越过越热。”

    林晓晓:“……”

    林晓晓觉得她做的最不靠谱的事就是让何夏初送情书。现在想来,他不是对恋爱没兴趣,而是对其他人不上心。

    说了一会儿话,林晓晓的老公过来找她,几个人就匆匆结束了聊天。

    何夏初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眼神不停四处乱飘。

    “何小姐,解释一下呗。”他凑到她脸边问。

    她眨眨眼,“韩先生,你收到了啊。你收到了,真的。骗你我嫁麻子。”他确确实实收到了,她没骗人。

    她推开他的脸,往下一个货架走去。

    韩以城:“……”除了他,她还想嫁给谁?

    林晓晓擅长写散文,写起情书自然不会差。在一堂体育课上,跑完步后,何夏初被她拉到角落里的双杠边上,满脸羞涩地求自己帮个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何夏初很豪爽地答应了。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封粉色的小信封,让她转交给韩以城。

    她成了信鸽子,一只不情不愿邮递的信鸽子。她真可真难,送与不送都不舒心。

    放了学,她背着书包等在学校门口。一如往常,他老师拖课,她等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偶尔几个学生进出学校,他们的教室却还亮着灯。

    她手里拽着那份粉色的信封在垃圾桶边来来回回,跟只苍蝇似的。手几次伸出去,最后又收回来,人家写得辛辛苦苦被她扔了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她无比纠结的时候,清洁工阿姨一畚斗垃圾倒下来,走之前撞上了她,神一失,手一抖,信封掉了进去。她第一反应就是伸手进去捞。不过它的命运也坎坷,她憋着气在里面捞了几爪子,很意外地成功把它搅到下边,摸索了半天才从里面捡出来,臭烘烘的,还沾上了些腐臭液体。

    她保证她绝不是故意的。

    当她把好不容易捞回来的信封交给韩以城,他眉头微蹙,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把她推远。

    她把手里皱巴巴的信封再次递给他,“有人让我给你的,女生。”

    他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把它拍到地上,可怜的一纸情书,落到水坑里很快被雨水浸湿,她急忙捡起来,几下拆开信封,把里面用漂亮、带唯美风景画水印的信纸抽出来。密密麻麻的黑色墨水文字沾了水晕染了一片,已经看不清内容,俨然是一幅黑乎乎的泼墨印染。

    他没兴趣知道这皱巴巴的东西是什么。那天回去,他一路都不说话,像是在生谁的闷气。

    韩以城不停往购物车里放零食,薯片、话梅、果蔬干、肉干……路过放罐头的架子时,往里放了四个黄桃罐头。放好,他看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说:“我是不是要给你买把剪刀,专门用来开罐头。”

    何夏初:“我带去办公室,让别人给我开。”

    “那别吃了。”

    韩以城瞪了她一眼,垂眸思了片刻,弯腰将黄桃罐头一一放回原处。他放回,她拿回。

    几次下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仰起头警告他:“再放一个试试!”

    他抬起左手,接过被她抓住的右手里的黄桃罐头,放回架子。

    就放了。她想怎样?

    何夏初气鼓鼓地瞪着他:“……”小气巴拉,谁喜欢你谁倒霉。

    半晌,她说:“我上网买一个开罐头的神器总行了吧。”

    回去,何夏初站在自家许久没人打理的院子里。在风中立了一会儿,搓搓手,借着路灯的光,寻着哪里可以下脚爬楼。

    韩以城叹了口气,从裤袋子里摸出一把钥匙,长长的绳子从她头顶上方垂落到她眼前。她惊喜地把金色的钥匙抓在手里。

    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侧过脸,求表扬。muma,她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吻。

    “你动动手指头,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原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韩以城:“……”

    他笑着刮刮她的鼻子,责怪她用词不当。

    打开门,一股灰尘的味道迎面而来。白色的防尘布铺在家具上,但是一切都是过去的样子。走到钢琴边,她一把掀开布,灰尘扑起来,在灯光下飞飞扬扬。她猛地咳嗽起来,韩以城挥了挥手,甩开一些。

    她的手指一一抚过黑白色的琴键,想起过去为了逃练琴,总求着他带自己去球场。爸爸常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听自己弹钢琴,一脸享受,毫不吝啬地夸自家女儿弹得好。而妈妈就在厨房里忙,她最喜欢做小甜饼干,爸爸喜欢吃。而她最喜欢的是酸奶蛋糕,配上一杯橙汁,再好不过了。

    她坐在小凳子上,突然扒着他的手臂问他:“韩以城,下次打球带上我。”

    他愣了一下,她又撒娇道:“你应不应?”

    他蹲下身子,“不应。”

    两人相视一笑,恍然回到少年时。

    忘的掉叫过去,忘不掉的是记忆,他们只愿记得美好的。

    第二天早上,何夏初早早起了床,他们两个还要赶回去上班。

    打开车窗,望着隔壁空了的房子,何夏初怀念过去的日子。爸爸和妈妈肯定十里送亲般,送着送着就送到了大路上。走之前,千叮万嘱,一定要吃好喝好,不要让自己挨饿,不能冻着自己,晚上睡觉要安分……诸如此类云云。

    妈妈总有说不完的唠叨。

    爸爸总有送不完的路。

    何夏初对韩以城说:“韩以城,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和妈妈了,也想爷爷奶奶。”

    “好。下了班就去。”

    “还有,什么时候我要回一趟B市。”本欲兴师问罪,可看到白启当时的模样,她不忍心了。他们定有自己的苦衷,她恨得起谁?都是爱她和她爱的人。

    “我陪你回去。”

    H市。

    近乡情更怯,一想到要见到他们,她既兴奋又忐忑。

    找到何家在H市的新地址,何妈妈打开门,见到何夏初,不敢置信地捧着她的脸喊她的名字,双手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小初,小初,是你,妈妈没眼花吧。”

    何夏初哭着点头。呜咽地回她,“妈,是我。我回来啦。妈妈,小初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小初不懂事,让妈妈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心中有无数个为什么,可是她一个都不在乎,她怀里是实实在在的人,这就好。

    ……

    何妈妈赶紧打电话叫何爸爸回来。说了没一会儿话,又要拉着小推车出门买菜。菜场里,韩以城推着车子跟在她们母女两身后,乖乖当自家媳妇儿的跟屁虫。

    何妈妈虽然介意当初韩以城连累了小初,但这几年他怎么过的,她并非不知道,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再责怪,也舍不得过苛地去伤害。

    看着两个孩子腻腻歪歪,她也就释然了。

    只要小初喜欢,她一定支持。

    晚上,韩以城当着她爸妈的面,跟着何夏初进了何妈妈为她整理的房间。何爸爸当场就不乐意了,提议何妈妈陪女儿睡,说是好不容易回来,应该陪妈妈好好聊聊天。

    于是,何爸爸和韩以城挤在了小房间里,把主卧让了出去。

    韩以城:“……”

    何爸爸从前不是没想过韩以城回和自家女儿在一起,如今成了事实,心里有些酸,韩以城快三十了,而自家女儿正好年华,不由嫌弃起他。老话说的不错,丈母娘看女婿越来越欢喜,而岳父则相反。

    面对知根知底的韩以城,何爸爸发现自己没什么需要盘问的,仔细算算,他能把韩家三代的人和事给背出来。只能教他如何做三好老公,他拿自己做榜样,让他好好学着。韩以城一一应下。可他忘记了自己一直是被老婆宠着、女儿崇拜着的男人。

    何妈妈主动说起当年的事。当时,何夏初被肇事司机扔在何家在B市的出租屋前,全身发烫,意识也模糊不清,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才缓过来。

    何家夫妇当时询问了周围的小区,都说没见过捡到的小女孩。等了三个星期,一直没等到她的家人寻来。保安师傅说,孩子病得厉害,又是女孩,可能是被家里人遗弃的,家里人可能不想认回去,就算领回去了也可能被再次抛弃,让他们送到孤儿院去。两夫妻不忍,找人办了手续,收养了何夏初。B市的工程一结束,他们就带着她回了H市。

    若是放在现在,孩子丢了,找回来的可能性大些,但是在那个年代,多的是没有结果的事。

    何妈妈之前掉过一个孩子,伤了身子。两夫妻也一直没要上孩子,何夏初的到来无疑对他们来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因为长时间的高烧不退,何夏初醒过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之前的事情。

    而那时候,她遇见了他,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她。见她拆了老半天没拆开,嫌弃地夺过棒棒糖,几下就扯开了糖纸,塞进她嘴里。

    她就是那个被一根棒棒糖骗走的小女孩,也是韩爸爸嘴里那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鱼。

    这些日子,她想过:

    伊伊没掉进水里,她没擅自跳下水捞,也就不会突然高热。

    她没发烧,爸爸妈妈就不用连夜送她去医院,也就不会发生车祸。

    爷爷说,即使回到那时候,他依旧不会向那些人妥协,权利应该交到正确的人的手里,而不是谁的工具,他得对得起当初和他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士们……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人动了他们。叔叔说谁都不能体会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

    午夜梦回,他有多少次想起两个儿子跟在他身后练习枪法;想起自己带着两个孙女向老战友们炫耀的场景;想起白季宏夫妇从外面回来,两只娃娃果断地抛下自己朝他们冲去;放学和司机等在幼儿园门外,一手抱起一个回家……

    ……

    命运,这就是命运,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