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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天色很好,阳光不骄不躁,西风卷着沙尘砾石,可层层把守关着的城墙人家,卸去了西风的残暴粗鲁,入了这蛮王府和王宫时,也因路边花而染色了几分温柔。
风声鹤唳都似是春风化雨。
云若烟醒了。
说来奇怪,明明长箭是对准了她的心口而射下去的,可莫名其妙的,她还是化险为夷。就是昏迷的时间挺长的,但是也无关紧要。
根据云若烟自己的解释也就是说,人都有心脏,不过大多人心脏都在左面,而她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处在了右面,所以朝绘的那一箭对她也是无关紧要的。再加上她知道怎样保养心脏和身体,自己逼着自己沉睡了一段时间,所谓的内伤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蛮王让大夫过来检查,发现果然如此。
惊奇的很。
云若烟说:“可不是嘛,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蛮王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一直在外游移的记忆总算是回归,蛮王从记忆回到现实,他眯着眼打量着正在自己屋外躺椅上躺着的云若烟,不由的皱了皱眉走过去。
“你的病情方才压住,怎么的就搬了摇椅在外吹风?”
云若烟闻声抬眼看他:“舅舅。”
“别在外吹风了。”蛮王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担心你的身体还没有养好,此时若是再吹风吹出了风寒就得不偿失了。”
云若烟轻笑着解释:“我在晒太阳呢。”
蛮王给她端了一些水果。
西凉水果都很金贵,因为地界原因再加上常年受风沙的影响,能养活的果树本就稀少,特别是一些特别金贵的水果,更是难以存活。
蛮王应声,也坐在了下人随即搬来的椅子上,他侧头打量着云若烟,眼神中褪去了些许孤傲冷血,也染了温柔春风。
“不知道现在墨非离该是怎样了。”他说,“我看你醒来后除了吃药熬药的,都在这里坐着,白天说你在晒太阳晚上说你在赏月亮,不过,你应该是在想着墨非离想着东陵战事才对的吧。”
云若烟没有立刻答话。
她仰着头看着太阳,和头顶处枝桠里漏下来的光。
沉默了许久。
才轻声道:“我的确有些担心他,担心他在外行兵打仗时无人照顾,担心东陵的姜圆圆会不管不顾誓死选择同归于尽,担心他的安稳,也担心天道无常他会不会生病。”
蛮王感慨万千,最后也只能唏嘘道:“怎么感觉你像他的老妈子似的。”
“……”
云若烟想了想,“因为他走的时候也是这么担心我的。”
被喂了一嘴的狗粮的蛮王感觉如今这年轻人秀恩爱的方式竟然也变得这样的让人接受不了了。
他摇头兴叹。
半晌,才说了句:“如今,墨非离起兵我并未支持他分毫,也未选兵马支援,你可有怪舅舅?”
“不会啊。”云若烟倒是看的清楚明白,“这事本来就是属于东陵的内战,该是先皇的两个儿子的决斗纷争,故而舅舅不介入其中才是对墨非离的最大的帮助。更何况舅舅虽然没帮他,但是也同样的没有去帮姜圆圆,就凭这一点,舅舅就已经做的特别棒了。”
蛮王轻笑出声。
他看到天边的细碎温柔的日光,透过枝桠落在了云若烟脸上,也入了她的眼底。
她和千江一样却又不一样。
但都同样温
暖温柔。
真是……
他复而也懒懒的道:“今天太阳真好啊,果真,晒太阳会使人容光焕发啊。”
用午饭时,云若烟察觉到外面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不像是别人在砸东西或者故意发出来的,倒像是在搬东西而发出的不经意的摩擦声。
她咬着筷子探头:“外面是怎么了?”
“无事,练骨已经称帝住在了王宫中,他的东西自然得搬走,这是宫人在做事吧。”
哦?
还有这种操作?
云若烟感慨道:“我还以为他称帝后这些东西就都不会要了呢,毕竟今后就是一国之君,自然什么都要最新最好的。”
蛮王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情景,掩下眉眼淡淡的道,“我看中他长大,知道他念旧也节约,故而这些东西若是扔了先不说他舍得舍不得,就说他舍得舍不得他也是舍不得的。”
也是。
念旧的人就是有这感觉,自己用惯了自己的东西,突然要更换新的了,还怎么就是用不惯呢。
也用在人身上。
就好比她啦。
全身心都栽在了他墨非离身上,墨非离虐她千百遍,她却待他如初恋。
没办法啊。
蛮王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眯着眼沉思了会低声道:“等你休养生息,身上的伤也好了,墨非离也在东陵站稳了脚跟的话,你就回去吧。”
云若烟正想着夹鸡腿的动作一僵,这鸡腿我不知道是夹好还是不夹好,就尴尬的举着筷子迟疑了会,她收手回来,怔怔的问:“回去?去哪儿?”
“东陵。”
蛮王认真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始终挂念着的是东陵,也一直心心念念着的东陵。这么久了,西凉给你的印象应当都不怎么好,所以你一直都没把西凉当成过家吧。”
云若烟低着头闷闷往嘴里扒饭。
她不答话。
蛮王却了解她。
“就单纯因为东陵有一个墨非离,西凉有一个朝绘,我也知道你会选择什么了。”
云若烟闷闷的道:“可西凉也有舅舅啊。”
“但我不能把你绑在这里一辈子。”他意味深长的说,“你总要有你的人生和今后的路径要走,墨非离那个人我接触了,也与他交手,我知晓他为人脾性,知晓他对你的感情,也知晓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所以这世界上,他是能对你最好的人。”
云若烟突然想起来在东陵时他设计自己的事,自己那段时间可真的是很绝望的,也有一时间是恨极了他,但他却始终不解释,分明是有能明说的机会的,却就是不肯说。
哼。
后来死里逃生也不肯和自己实话实说。
还是自己聪明认出来了他。
她哼了声,不满的道:“舅舅,他对我哪里好了?可远远不及舅舅对我千分之一呢。”
“但舅舅不能护着你一辈子啊,即便是我福大命大能护你百岁安好无虞,可你也不能不走自己的人生的路啊。”
云若烟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蛮王长叹道:“你和他,挺适合的,起码在我看来是挺合适的。不然你就试着扪心自问一下,这世上,除了他你还能看上谁?”
谁?
这个问题问的比较好了。
云若烟抿着唇想了半晌。
最后还是脸色染了红,一个劲的催促着蛮王:“舅舅你别看我啦,快吃饭吧,一会饭就凉啦!”
蛮王心情大好。
他如今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一天比一天老了,虽说平日里已经隐藏的足够好,可是到底在没有外人在时,他所隐藏着的疲劳之态还是会出来的。
他到底是老了。
蛮王如今这不需要再行兵打仗,也不愿为指点江山而出谋划策,故而也就这么闲散下来。
故而……
也就只有这点乐趣了。
看他们年轻人谈情说爱时嘴角的弧度和眼底的星光春色,真的是一种享受。
“你打算何日去找墨非离?”
云若烟眯着眼思忖了挺长时间,最后狐疑着道:“舅舅想让我何时去找?”
“现在不行。”蛮王斩钉截铁道,“如今墨非离还没有把东陵的风云给平了,东陵依旧战火绵延不绝,你若是此时去了,难免会受到牵连波及。等他把所有的事都解决了吧,那时我就亲自送你去见他。”
云若烟皱眉道:“太晚了吧?”
“不会太晚。”蛮王也是看的准,也比较看中墨非离,“他这个人有冲劲也有能力能做到那样,他可以的。再加上如今东陵奄奄一息,他的兵马自然能长驱直入,多则一月少则一周,就能兵临城下。”
云若烟感慨于自家舅舅看人的水准和能力。
她比起大拇指。
“舅舅真是历害,所以要是一个月后墨非离遇到了事并没有杀进东陵的话……”
蛮王当即拍桌道:“我会派兵助他。”
云若烟立刻和蛮王另外拿着筷子的手来了个击掌,笑意盈盈道:“我记下了!到时舅舅你可不要想着赖账啊!”
被设计了的蛮王哑然失笑。
云若烟吃饱喝足就回房间睡觉,说到底她还是有伤在身,虽是没伤到紧要,她又自己给自己好好的处理了伤口,可有大幅度的动作还是会疼。
她小心的洗了澡就上床睡觉。
结果……
还未及三更她就被一双手给蒙住了脸。
云若烟吓了一跳。
可来人的力气太大,她竟被他锁在他的禁锢中挣脱不开。
“你……你谁啊你。”
来人声音沉稳,是个不知名的男声:“娘娘最好还是闭嘴,稍后误伤到娘娘就不好了。”
娘娘。
只有东陵人方才称呼她为娘娘。
难道是墨非离的人?
她心里狂跳不止。
“谁让你来的,你又想做什么?”
来人淡定道:“有人让我来接娘娘,娘娘还是莫要挣扎,和我走一趟才最为稳妥。”
云若烟已经感觉到自己头脑的昏沉,她心里一咯噔,当时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今日凶多吉少,但她咬着舌头不让自己立刻昏迷:“可我舅舅……”
“我自有办法。”
“你等会记得……给我件连衣服,就我床头这件……”
“好。”
说着他手上用劲,云若烟又强撑着挣扎了会,可到底还是偏过了头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