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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安安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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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这人就是历害,会占卜就是有金手指。

    占卜善恶吉凶。

    也能占卜出自己的是非和解难之法。

    云若烟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想法都是在之后了的,便道:“只要不让我杀人放火,我都会奋力一搏。”

    “多谢。”

    国师行礼后转身要离开,云若烟又叫住了他:“等等,我能不能问问你,天女到底是谁?”

    国师轻笑着说:“天女就是贵主你。”

    “我说的真的!”

    国师咂巴着唇想了片刻,最后也是避重就轻:“众望所归之处就是贵主的答案。”

    呵。呵。

    不过这国师也算的上是挺厉害的了,这蛊虫不过是放在了十五手心里,它自己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蜷缩着就爬到了他肩膀处找到了云若烟挑开的伤口处钻了进去。

    “嗯……”

    昏迷中的十五拧起眉,他无意识的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一时竟然就汗如雨下。

    云若烟急忙抓住他:“我在。”

    他果真老实了点。

    听到了云若烟的声音,十五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松了口气也彻彻底底的瘫软在床,之后再也没有挣扎痛哼出声。

    一夜安好。

    云若烟又熬了个大夜,终于把十五体内的所有蛊虫一个个的都挑了出来,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个。

    她恶心的要命。

    却也想哭。

    云若烟心疼的伸手抓住墨非离的手,以头抵住他的手心,声音都颤了:“你到底是受了多少苦啊……”

    她想起来他吃蛊虫的时候。

    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是在替她解围啊。

    果然自己无论再怎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和他绑在了一起。

    生死与共。

    她声音很轻,说,“你快好起来吧,快点离开这里,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我和你可能到底是不合适的。”

    朝绘开始送来婚服,一版又一版,最后都被云若烟否定了。

    “这款太长了,我不方便。”

    “太素了,这没花点缀,只有一只凤才孤单了。”

    “这不像婚服……”

    “没创意……”

    ……

    这婚服云若烟一直看不上眼,故而一直在修改,裁春殿里的女工们被骂的狗血喷头。最后终于没办法了,还是弱弱的去派人去求见了云若烟。

    “贵主,求求贵主网开一面放过奴婢们吧……奴婢如果再造不出贵主心悦钟情的嫁衣,奴婢们都会被砍头的……”

    跪在地上的人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酸。

    云若烟感觉到喉咙处的腥甜,她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嫁给朝绘,所以才使了小性子这么说这么做,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也坏了别人?

    嗯……

    她多少感觉有些亏欠:“是吗……”

    宫女小心翼翼的又

    拿出书籍递给她,“这是奴婢师傅连夜赶出来的其他四件嫁衣的模样,贵主请过目,指点一二,奴婢们也好有个方向去修改……”

    唔。

    其实都差不多的。

    云若烟虽然是特别想穿白纱婚纱的,可到底这里是西凉,虽不说这白纱无处么寻,就说这风气习俗朝绘也绝对不可能放任她穿一身白。

    更重要的是……

    如果婚礼是和别人,不是和墨非离的话。

    那就,和谁都没关系了。

    她翻看着这四张画像,最终视线停在了第三张,裙摆处挂着的蜿蜒曲折的路,虽然没有飞花惊凤点缀,可简单大方,似是穿上了江山。

    云若烟问:“这上面画着的是什么?”

    “回贵主,是宫中路径。”

    是了。

    宫中所有的路径,大到正门偏殿,小到不知名的宫殿偏门,还有冷宫涉及,上面殿名没有明写,用一些花来形容,可云若烟到底死在这里混迹了挺长时间了,所以这些宫殿她也是能一眼看出来是处在哪里的。

    倒是有心。

    这下不是把江山穿上了,这是把后宫给披在了身上。

    行。

    好的很。

    云若烟一拍手,当即道:“就它吧,我就选它。”

    朝绘当晚提着两坛酒来访,彼时云若烟正慵懒的躺在大殿门口晒月色,朝绘提着酒进殿时云若烟还愣了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便怔怔的,试探的叫了声:“陛下?”

    朝绘脸上的笑收了几分,“不是说好了叫孤表哥?”

    “……表哥。”

    云若烟起身行礼被他拦住,云若烟刚起身就被他给塞进怀中一坛酒,云若烟又愣了,“表哥,你这是……”

    “酒。”朝绘说,“闲暇无事,想喝酒。又突然想和别人一起喝。然后又突然想到这偌大后宫,茫茫人海,孤除了你竟没人可以对饮,所以孤就来找你了。”

    云若烟五味杂陈。

    无人可以对饮吗?

    她试着拧开了酒塞,深嗅了一口酒香,感觉晚风吹着的飞花都带了酒香的味道。

    云若烟试着喝了一口。

    很香很纯正,也很烈。但是却有余香,绽在唇齿间,缭乱心扉和呼吸。所以云若烟也恍然发现,这酒的确很好喝,怪不得这么多人为了这一口酒而魂不守舍,宁愿醉生梦死。

    朝绘轻笑着摇头说,“你信吗,孤其实很寂寞。”

    云若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可仔细一想,坐拥天下的王,有哪一个不是孤独的呢?所以云若烟愣了愣,还是坦言道,“陛下有万里江山,有温香软玉佳丽三千。”

    “孤不想要。”

    朝绘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干净纯粹的像一尘不染的翩翩少年。

    他又皱着眉,说,“可孤不能不要,你知道吗,如果孤不要这些的话,孤活不到现在。孤应该早就死啦,死的无声无息的,像孤的那些不知名的弟弟妹妹一样。即便死,史书都不曾院子着墨题一笔,带几字。”

    云若烟没有说话。

    她依旧抱着那坛子酒,看着朝绘,看着他笑,看着他吐苦水。

    可说着说着,朝绘又哭起来了,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他擦都擦不干净。

    嗯,的确是扑簌簌的。

    像是小孩子。

    “我是四岁没了娘的。那时我太小了,根本记不得我母亲的样子,我对她的唯一的记忆就是她哄我睡觉而唱的一首《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我娘亲是个疯子,哈哈,别人都这么说,当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因为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就是喜怒无常的。她偶尔会特别的宠我,会抱着我在门口晒太阳,拍着我的后背唱着《长相思》哄我睡觉。”

    “但是,绝大多数她是颐指气使的模样,她会面目狰狞的打我骂我,问我我为什么我不受宠为什么我父皇不来看我们,然后她不等我回答就会用她涂了厚厚的蔻丹的手狠狠地掐我,留下长长的血痕也不松手。”

    这些事云若烟不知情,她听说都不曾听说过。

    只是听着有些恍惚。

    原来……朝绘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啊。

    云若烟这么想着,朝绘已经收了那般委屈的神情,他像是叹息一般的继续说:

    “我不怪她,我一直都不怪她,毕竟谁会去怪罪一个疯子呢?后来,后来我娘亲就病倒了,我守着她,当年七岁,她奄奄一息的时候用力的抓住我的手。她告诉我说,说她太累了,她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累了,她要走了。可她放心不下我,于是就告诉我了十个字。”

    朝绘又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云若烟:“你知道是哪十个字吗?”

    云若烟为了自己表示配合,肯定的要说的:“哪十个?”

    “韬光养晦,无所不用其极。”

    嗯……

    朝绘好像陷入到了很久之前,他眼神恍惚,目无焦距的盯着天边的星月,他喃喃的道,“所以我就这么做了,也就活到了现在。我娘亲教给了我要无所不用其极,我父皇交给了我要多疑,所以,我也能活到这时候。”

    云若烟内心波澜不惊。

    非但波澜不惊,还想着要哈哈大笑几声表示自己对这可笑的帝王家嘲讽几下才好。

    可她没笑。

    朝绘是这帝王家的牺牲品不假,而千江也是,马上,她也是了。

    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呢。

    她怔怔的仰起头喝了一口酒,喝的有些迅猛,差点就被呛住,可她没有奋力的咳。身后殿中十五还在睡觉,她要是奋力咳起来,肯定会惊醒他。

    她只能忍着。

    就这么忍着,她感觉到鼻尖的酸涩和眼底的水雾氤氲,终于全面爆发。

    真委屈。

    云若烟一时也管不了什么了,直接伸手胡乱的擦了擦眼睛,“我才委屈好吗,我就想着安安分分的过我的江湖小日子,不愁吃穿就好了,为什么老天总是不准?小尼姑安分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云家送到了杀神墨非离身边,好容易和杀神算得上两情相悦,本来以为会在一起一辈子,谁知道会突发战乱……”

    她怅然的笑:“战乱就算了,我这颠沛流离了半生好容易又再度安分下来,也认了自己的亲舅舅,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认祖归宗,可是为什么又要把我卷进去这帝王家的权谋之争?”

    “我就想安安分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