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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死后葬礼自然是由着蛮王处理,虽然千江被扣上了脑子,说她不忠不义,可蛮王到底是不能不管她的。于是他踩着西凉的白绫白花,眼里也染了一江西凉初夏的水。
满衫春季节终是过去。
千江的葬礼由他亲力亲为,大到葬身之处小到陪葬的所用器件,都是蛮王亲自挑选。
可世事难料。
不知道是谁放出来了消息,说千江囚禁了新帝许久怎会不懂真心?而所有情爱都是最先动情的人最为悲惨,所以,新帝要她如何她就如何,才会落得这般境地。可怜千江一世英名聪慧,最后竟然也为他朝妄所蹂躏了这么多年。
那是蛮王第一次发疯。
他感觉到自己血脉中叫嚣着的暴虐因子终于冲破,血染白面和苍天。
蛮王把茶馆几乎都拆了个底朝天,不少百姓看客都受了伤,最后还是出动了吴许多人才把他给镇压。知情的看客眸底光滚烫,许久也只能叹一声。
是孽缘。
朝妄有脸,这时候依旧没忘记挣扎着要送千江最后一路,蛮王没拦,可在朝妄要撬开棺材见千江最后一面时,终于被蛮王一掌掀翻在地。
他不想做臣子了。
如果真的可以,他现在真的想和眼前人来个同归于尽。
“陛下。”蛮王疏离的笑,他如今连眯眯眼也懒得做了,“诸事还是不越矩的好。”
“我……我就想和她说说话……”
蛮王拂袖,掩住了袖口的忍冬花,他一贯知道的,知道到底该怎么捅刀子才能捅到那人心里最脆弱最不堪的位置,所以就卯足了劲儿的往那里戳。
“千江死在陛下的天牢吧,最后的一段时日都是陛下你的地盘,想必是有什么话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应该早就说尽了,现在,又猫哭耗子假装慈悲给谁看?给芸芸百姓还是给千江看?”
说尽了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
“你这么担心我,难道是心悦我?”
他没给回答。
可现在他觉得难受的很,朝妄只能颤声问:“她不想见我?”
“应该还是恨着你的。”蛮王应应的干脆:“真的。”
朝妄感觉到喉间的腥甜,他眸底藏了万水千山,最后方才沉声道:“是我对不起他。”
“对不起。”
他答应的干脆,倒让蛮王默了一瞬。江子云拂袖示意下人抬棺出门要去下葬,这才淡定道:“这不过是千江的命数罢了,该是如何天命书早就写下,陛下无需介怀,料想千江也不想要陛下的这句对不起。”
棺材同朝妄擦肩而过。
和当年在宫殿门口的千江拔剑同自己刀剑相向时的场景缓缓重叠。
那人和那棺都没等他。
朝妄却突然在这个关节时候发现一些事。他突然记起来之前同千江还未决裂时,她总爱找自己比剑,谁赢了谁就要安慰输的人还要送糖果给对方吃。最后是自己赢了,可那时他耍赖就跑了,千江就跟在他身后追。他跑的太快,千江一时没反应过来摔在了地上,朝妄只是笑,没顾得回头也没想着回头。
之后再见到千江时,已经不同。
她站在自己对面。
能清楚的看到她手心有伤,是一块难看的淤青。这时候已经距离那时过去半个月了,一块淤青半个月都没有退下去,当初是摔的有多狠?
蛮王怅然道:“陛下,好自为之。”
别人说千江是个天使,蛮王却觉得千江就是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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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她好像不会疼似的?
千江说: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深陷朱门红墙中做那红颜枯骨,也不想我做他们权力争斗中的牺牲品。我知道,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欢他,我喜欢朝妄,我得给他摆平前路。
她说她喜欢他。
所以无论什么她都想着帮他去做。
蛮王那时候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能让他沉迷至此,现在却终于明白了。
可不就是自己和她吗。
可他想明白的太晚了。
如果那时候能抱住她。
示弱,示好,求和。
之后命运该如何?
蛮王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千江,直到千江死后三年后才发觉自己对她可能有别样的情愫的。
西凉八卦榜首改了。
说,若有离去故人三年不肯入梦,怕是与这位故人再不会再见了,就算死后黄泉相会,也会见面不识。
也可以解释为,那人恨死了你。
蛮王掰着手指算,千江离世刚好三年整。
她什么也顾不得,当时就要回府睡觉,意外的,在长街尽头处看到了那位女子。
一身红衣眉眼如画。
蛮王颤声叫他,却见那女子推开了贵主府的门消失不见,他冲过去敲门,下人开门也是一脸懵,听了他的话后狐疑道:“蛮王怕不是魔怔了?我家贵主三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可我刚才……”
下人才又道:“蛮王刚才怕是眼花了吧。”
蛮王没有进去搜,因为千江在离开时就明确说过,她的贵主府禁止蛮王府一切活物入内,哪怕一只蚊子都不准。
他肯定进不去。
蛮王红着眼一路无言的回府,命下人开一方良药他要睡觉,可他竟然怎么也睡不着。他红着眼盯着窗外的已经死掉的桃树,一直不肯落泪。就这么等着。在三更时分起更人敲钟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终于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你还是生我的气啊。
三年了。
怎么还是不肯入我的梦来啊。
千帆过尽至千江的故事完全落幕,汴梁有了新的公子姑娘追捧,茶馆酒肆也懒得浪费口舌在千江身上。蛮王无处去探听千江的消息了,才终于开始疯狂的后悔,也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心悦她。
于是这般。
当晚他终于做梦梦到千江。
梦里是初遇。
初遇那时——她年纪还小,而她的笑也清澈干净,似是能使世间阴霾退散,浊世也因为她眼睛中的笑而变得澈净明通。就像阳春四月的暖,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晶晶亮亮,瞳仁中满满的都是春风和自己。
梦里他拱手轻笑:“以后我就是你的妹妹了。”
蛮王看见梦里的自己也拱手回礼,眉眼含笑,声音似是淬了糖一般:“蛮王,你的哥哥。”
蛮王在梦里才发现,自己原来和千江初遇的时候,自己望着她的眼睛里是有春风有星星的。
初遇就是惊鸿。
可却偏偏到故人江海别时方恍然大悟。
千江打算杀了朝妄,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他的千江因为一个朝妄而一生心酸痛楚,为何他却能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俯瞰众生,还生下了好几个孩子享受所谓的齐人之福?
他的妹妹他护在心尖上的人,怎么就
活的这么卑微。
天地落魄。
一场雪纷纷扬扬,寒潭小亭放了一把摇椅,旁放置着火炉茶点,年轻帝王正躺在躺椅上眯眼休息,手中还握着一本古书。
他太瘦。
已经看不出昔日娇嫩俊俏的小公子模样。
蛮王赶走了公公,上前试探的叫了他几声没叫醒他,干脆就不叫了,给他搭上了云锦棉被,方捏紧了手中的匕首轻声道:“你这辈子到底心悦谁呢?我妹妹在你心中到底所处什么位置?”
“……”
“我看着我妹妹离去的身影似乎很落魄,我猜想她认识你也爱上你真的应当是后悔极了。”
朝妄终于掀开了眼皮。
他眸底已经染色万水千山,声音裹着哑却没丝毫情绪:“我也是后悔极了。”
后悔什么?
后悔曾逼死千江的干脆利落还是后悔和千江的惊鸿一瞥?后悔前半生和千江的痴缠还是后悔这后半生同他的死生不见?
蛮王不会问。
他举起匕首:“陛下,你有没有想过要亲自去为我妹妹道歉,对她忏悔你所对她做的一切事?”
“千江也到底是个冷血狠毒的人,她下到我体内的毒时隔多年我也并未解开。”朝妄掩下眼中的悲凉,骨节处青筋暴起,他神色却看不出端倪,“你想杀我是正常的,我也想着杀了我,毕竟,我最多也不过一年光景了。”
蛮王皱起眉。
“那就一年吧,你就再活一年。”
他到底活了不止一年,最后他却辞退了帝位,只身一人踏上了征程去了远方。
再也没走踪迹。
六岁的小帝王登基称帝。
蛮王也开始各地云游,似乎他也爱上了这种四海为家的感觉。只是左右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太多,故而也不能在一个地方驻足停留太久。
他离开前提笔落墨写了一封信,让宫人带到后院桃树下焚烧了。
已经入春。
窗外的已经死掉的桃树不知被谁家的春风吹活了,竟又抽了新芽开了新花。
“芸芸蜉蝣,何时才算作了。”
蛮王当天晚上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那年西凉的景和桃花。
桃花纷飞扰乱一江春水。
那人在他面前撕心裂肺的同他说各种决绝的话,她为了朝妄还是要和自己走到死生不见的那一步。
蛮王心里像是被谁给扎了一针。
他伸手抱住她。
和很多梦里的景和他梦里的想像一万个的。
他终于得相信,身后事皆不足为重。
毕竟,身后事为身后事,眼前人却就在眼前。
“若我只有一天光阴可挥霍,你当如何?”
“当与你再初遇,相识,相知,相爱。”
“我同你什么时候相爱了?”
“从现在开始。”
可惜了,说的很好听,梦的也很好,可是到底是在梦里。
可现实中已然太过悲痛。
如果能在黄粱美梦里一枕黄粱,那也是真的幸运异常了。
也愿。
少年初遇惊鸿,
可及年迈鬓边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