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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烟做了一场噩梦。
是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醒来后却又感觉好像是记不清了,也看不清了。
眼前是薄薄的一片雾气。
中间华灯初上喧嚣繁华。
最后回归万籁俱静。
然后,眼前的场景开始消散,终于是隐隐的现出了一片光明之色。
千云散尽。
世界重回了光明。
暮春,飞花点翠。
男子黑衣黑发不停的在四处乱转,他喝醉了酒,步子有些许的踉跄。他睁大了眼睛,想看却总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只觉得薄雾袅袅,似乎是有人在他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
可是猛然他一回头,却惊觉身后身边空无一物。
男人看着眼前的雾气,醉意上涌,他分辨不出东西南北,只得像个无头苍蝇般来回乱转。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狼狈,他向来无法无天,连这世间最难过百鬼窟他都来去自如,今日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迷了路。
果真是阴沟翻船。
他咒骂了一声,干脆就席地而坐继续喝酒。这极目天青果真后劲如此的大,他向来千杯不醉,竟也毁在了这酒十杯。
“这莫不是狼族的那个魔头?”一女子似是从天而降,她紫衣白衫,阳光下笑得明朗而温柔。
眼前的千层云竟也慢慢散了。
他昏昏沉沉的抬头,便看到她浅然笑开的模样,在腾腾的雾气中,竟让他觉得迷离。
“你是谁啊?”他打个酒嗝,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哪家的姑娘,你识得我?”
她笑,如水的眸子阵阵涟漪流过,“你听好了,我是这当今陛下的幺女,姓苏,单名一个奈字。”
“苏奈,苏奈……”他一遍又一遍的念,这两个字在刚刚喝过极目天青的唇上辗转起伏,流过之处,唇齿留香。
“你这丫头大概不知,就是你老爹见我一面,也需尊称我一句大人。你这么称呼我,小心我取了你的性命。”
她竟然不害怕,倒反而笑了起来,“你这人口气未免大了些,若你清醒时自然伤我不在话下,可你现在宿醉不醒,如何动的了我?”
她笑的模样很好看,如水的眸子弯成一道线,红唇微微上扬。
他不怒,竟是也笑了,“是啊,现在我还真动不了你。”
——她见了你的最狼狈,为何你不杀了她?
——我动不了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呢?
——因为自见她那一秒的时候,我就认定了她是我心尖上的人。所以,就连我,也不能伤她。
云若烟惊醒了。
她慢腾腾的下了床,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做这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不经常做梦的。
但是梦却一般都很长。
很有预兆效果。
云若烟拍了拍身边还没醒过来的十三,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时候却有人砰砰砰的敲门。
云若烟跳下去。
是小不点九十。
他在家里排名九十,在家族里排名九十,所以这名字也算言简意赅。
昨天就分给了云若烟。
云若烟揉了揉他的男孩,这小不点看样子也不过是**岁左右,眼睛里都是纯真灿烂,是个典型的小孩子。
她轻笑:“九十,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呢?”
九十一脸焦急:“大祭司
的儿子回来了!”
“嗯?儿子?”
她可是没听说这个人的存在的啊。
云若烟昨天给那群小不点讲完了故事就回来了,大祭司看她和这群小孩子也算是有缘分,就叫来了她把这小九十送给了她。
云若烟心下聪明。
当即就猜出来,这大祭司多半是不相信她,所以才派了这么一个小不点黏着她的,用途自然是监视。
不过这小不点不知道。
大祭司以为自己也不知道。
呵。
云若烟伸手拍了拍九十的脑袋,回身把这房子的门给关上,这才随着九十一起往前走。
“九十,你走慢点,也好好的说……”
大祭司的儿子也是今后要继承大祭司的位子的,不过前段时间他的儿子迷恋上了外界所以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大祭司怎么求他留下他都不愿意留下来。
但是今天他却突然回来了。
云若烟云里雾里的:“他回来了又怎么样了。”
难不成天塌地陷世界毁灭?
九十有话难说,半晌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道:“天女快随我走吧。”
大祭司房间里,有人静静的躺在那里。
围了一圈的人。
有人在对着狼像祈祷。
云若烟随着九十进门,立刻有人为了她腾出一条小路来。
云若烟微微弯腰:“有什么事发生吗?”
大祭司坐在人群中,周身放着三圈的红烛红蜡。
他着一身黑衣。
坐在正中间。
察觉到云若烟来了,大祭司挥了挥手示意别人都尽数离开了,他这才让人关上了门,云若烟也看到了屋子里的人。
是一个男人。
年纪不大。
但是……云若烟看着他觉得眼熟。
云若烟走过去大致的打量了一遍,然后皱起眉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突然皱起眉来:“他是谁……”
大祭司叹息一样。
“他叫静默,是我的儿子。”顿了顿,他又道,“亲生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那他怎么……”
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看不到呼吸。
眉眼安静温顺。
云若烟打量着他的呼吸起伏,顿了顿她皱眉道:“他……死了?”
大祭司摇头:“没有,他并没有死,只是在梦里。”
“哈。”
“我们狼族的人受狼的恩惠才能活到如今,且慢慢发扬到如今的。”大祭司道,“那头狼它没有死,只是沉睡了,而我的儿子他也没有死,也只是睡着了。”
云若烟了然了。
这应该是他们狼族的一种说法。
其实就是死了,但是他们忌讳死亡了的这种说法,于是就直接说什么睡着了。
像是二十一世纪里的“他去了”“他没了”。
差不多的意思。
“那大祭司你这是在……”
大祭司抬头道:“他离开很久了,今天清晨才回来,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里沉睡,听人说,他是又进到梦里去了,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求她。
云若烟想了想:“你们狼是中毒了,不
过我还没有找到其中原因所在,现在又求我做什么?”
“你可能去把他从梦里拉回来?”
“哈?”
云若烟感觉眉心一跳。
“我去他梦里不是……不是也就死了吗?”
大祭司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来。
那是一块血红色的玉珏,看不出本来色彩的模样,只是仔细看能看到玉珏上面有血液还在流转着的。
怎么会呢……
“那里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只能有天选定的人才能真正入内,我们曾经试图进去,可始终只能以失败而告终。直到有朝一日,我的儿子误打误撞的进去了,然后就日夜沉迷其中再不愿醒来了。我想要让人进去把他拉回来,不过……却也没一个人能进去了。”
云若烟听明白了大半。
这块玉珏连接着异时空的,而大祭司的儿子的血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竟然能真的误打误撞进入其中。
云若烟惊诧不已。
这里已经是异时空了,难道异时空里还有另一个异时空?
难道那个异时空就是她的二十一世纪?
云若烟越想越激动,直接了当的道:“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血液为之相融,”大祭司道,“一柱香在此,若是你能出来便好,若是不能出来……”
他意味深长。
“不能出来就怎样?”
“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云若烟感慨不已,可是心里痒痒的,着实是好奇的紧,大不了到了时间点她不能把那个静默叫回来,自己醒过来也是可以的啊。
她清了清喉咙。
“我不确定是否真的能把他叫回来……”
大祭司立刻道:“无妨的,只要找到他让我看看他最近情况如何,还有这梦境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就可以了。”
云若烟应允了。
刀锋割破了手指,渗出了一些血迹滴进去了玉珏里,玉珏里的血液流转着,云若烟也开始感觉到了昏昏沉沉的感觉。
终于睡了过去。
梦里面是虚无的。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可到梦醒,还是徒留梦中花开的灿烂百年。
梦中的情景一幕一幕,那样真实,那样悲伤,她都感觉到了梦中的那女子泪划过眼角的温润。
可到梦醒,却还是徒留梦中花落的无声无息。
她在梦中看到了好多好多,也记了好多好多,可是总在她想醒的时候,耳畔总有一个声音呼唤着谁。
不知他在唤谁。
声音凄切,像是一头孤狼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在月夜之时,只得借此发泄自己的伤心欲绝。
最后停留在记忆淡泊中的一个画面:偌大喜堂,红衣红烛,他却弃了一切,抱着她冰冷的身子,颤抖着手握住她的手,轻吻着她的发,最后颓废的把头抵在她的发里,终于哭出了声来。
一室血红,一室热闹,一室喧哗,一室冰冷。
他抱着她,一瞬间三千青丝墨发变成一头银丝如雪。
最后,他抱着她,拍着手给她唱起了歌。
幕幕梦魇,幕幕沧桑。
为何有情的人总等不来鬓染霜雪,为何相濡以沫的人总会兵戈相见。
天边无数繁光,他轻哼着歌,岁月都为之静默。
在她想要努力的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的时候,突然就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