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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晓刚至,楚天耀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一边揉着发痒的眼皮一边打着哈欠坐起了身。
他一头乌黑长发西处散开炸起,单薄的轻衫布满褶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响起,楚天耀回身望向房门,不等他开口,门外边便率先传来问好声,“主子是不是起了?”
这尖锐嗓音他在熟悉不过了,除了自个的内廷大总管傅少卿外,还能有谁?
掀开被子套上鞋靴,楚天耀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一把将房门拉开,只见双手端呈泛雾水盆,肩挂脸巾的傅少卿正恭恭敬敬地朝他微笑道,“奴才一听动静就知道您醒了,这不,马上就端好脸盆来伺候您洗漱了……”
楚天耀会心一笑,示意他将水盆架在木台处,挥手轻晃道,“出门在外用不着这么讲究,我自个洗把脸就是了……”
说着,他抄起挂在傅少卿肩上的脸巾,一把扔进水盆里,麻利地洗起脸来。
仅眨会儿眼的功夫,楚天耀便洗完了脸,一屁股坐在了铜镜桌前;傅少卿笑笑,从衣袖口取出发梳,十分识趣地走到楚天耀身后,为他悉心梳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的话,现在是辰时三刻。”
“哦?”楚天耀缓缓睁开眼,好奇地问道:“这个点该是应卯当差的时辰了,董春那小子去县衙了么?”
“回主子,董秀才,不,董知县还没去县衙呢……”傅少卿边为他束发边说道,“不过,奴才听说这位董秀才卯时末就起了,好像是去王家山田了……”
见楚天耀不说话,傅少卿继续道:“奴才听说,董秀才是去赵氏墓前祭奠去了,还烧了不少纸钱……”
楚天耀表情微怔,叹气道:“他倒是有心了……”
“是呀,董知县是个好人,奴才还听下边的人说,董县令在赵氏墓前红了眼呢,还说什么,现在还记着她冤死的人估计就只有他董春一人而己了……”
此言一出,楚天耀顿受触动,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凝噎。
董春说的没错,赵雅雅这个含冤而死的可怜悲情妇人或许就只有董春一人在乎了……
倒不是世人冷血,只是这封建世道对于底层草芥死活的轻忽态度一贯如此……
首到此刻,他突然明白董春执意要为赵雅雅修筑贞节坊的深远用意了,受辱冤死者不应该这么快被人遗忘……
只要那象征着赵雅雅本人的贞节坊尚在,人们就永远不会忘掉这么一桩冤案,待时日一久,这贞节坊便会在这光通县的土地境内铸成无形的威慑利剑……
于情,是为祭奠亡魂,洗刷死者污名,于理,是为昭告警示心怀恶念的歹人!
这一系列想法刚从自己脑中冒出,楚天耀就突然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有没有可能人家董春就是单纯的可怜赵氏而提出修建贞节坊的呢?他只是做了件自认为情理之中的事,说不定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政治考量或者深远用意目的呢?
但自己,却总会下意识地把他人的行为加以政治目的来考量权衡,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彻底沦为政治动物了么?
想到这,楚天耀有些后怕地抬起头,看着铜镜内自己那张年轻俊俏的面庞,突地感到有些陌生……
在很久以前,自己未来到这世界前也是一个会为不相识之人遭难逢厄感到伤心激愤的人,但自从来到这世界后,这种为他人不平而感到激愤悲伤的情绪感受却愈发减少,甚至消失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站得太高的缘故,久居高位者被捧得太高了,随着时间加剧,那种对于常人的同理心会逐渐消弭……
眯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楚天耀嘴唇微张着似想要说些什么,可翕动半响,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察觉到皇上古怪的脸色,傅少卿很是识趣,只为他竖好发冠就弯腰退出房内,临走前,他还十分有眼力界的低吟道,“主子,这个时辰上官姑娘也醒了,我这就让她过来找您……”
楚天耀置若罔闻,独自一人走到房窗前,俯视着窗外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街道,他忽然有些失神……
窗外,是众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并不是冰冷的数字,自己困于宫阁太久,远离烟火尘埃太久,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来路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众生中的一员,自己不过是走了鸿天大运阴差阳错地坐上了至高宝位而己……
回望自己来到这方世界的两年时间干的许多事,楚天耀忽然有些迷茫……
对外强征兴兵,对内大肆改制,推动新政,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说只是为了巩固住自己的权威与利益,是不是太过肤浅了些呢?
“咔”地一声响起,房门被轻轻打开,身穿青蓝色长裙的上官莲款款朝楚天耀走来,她嘴角含笑,眉目轻柔,宛若包容万物的神女般无声地拥抱住他的后腰,“怎么了?我听傅少卿说你心绪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呼……
深吸一口气,楚天耀宛若迷茫失神的稚童般回头望向她,“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着……自己变得很陌生……”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上官莲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她又露出了温柔的浅笑,“是吗?那你觉着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呢?”
“我……我也不知道……”
“嗯……那我作为师傅就给你提供些建议如何?且把你心中困惑说说……”
看着她那明媚动人的笑颜,楚天耀忽地放松下来,将自己心中的困惑与忧虑都一一向她说了出来。
“你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有一天会沦为冷血无情的暴君?”
“我觉着不会……”
上官莲伸出柔夷玉指捧起他的脸颊,“人贵在自省,一个会时刻自省的人我相信他有着足够傲人的自制能力,你说得对,之前你被困于宫阁大门太久了,以至于远离尘嚣的你都快忘了众生为何物,烟火为何景了……”
“所以,你这次从深宫大门中走出来看这人世间的选择是对的!如你先前所言一样,惟有脚踩泥泞,方可铸实志向的高楼,你现在正在这样做!对外兴兵征战,是扬我大宣国威开疆拓土,对内改制,大行新政,是为社稷添福,百姓安乐……你所做桩桩件件皆是为民为国的丰功伟业!你何时冷血过?”
楚天耀眼眶一热,有些惭愧地自嘲道:“可我做这一切,更多的是为了巩固皇权,为自身利益考量……哪有你说的那般高尚?”
上官莲蹙眉嗔道,“为君之人岂有不巩固皇权者?成大事者必须得有相应的权柄傍身,为私误公者器小,公私皆谋者大器也!”
“圣人尚言天若有情天亦老,在大宣万里江山之内的众生眼里,你便是他们的天,你的无情,恰恰就是公正的象征!”
此言一出,宛若千斤重锤般狠狠砸击着楚天耀的心脏,他忽有所感,内心前所未有的激荡起来,“你说得对,为君者的无情,便是公正的象征!”
“你别急,我这后边还有半句话呢……”上官莲俏皮地眨眨眼,笑道:“天子无情,是指为君者不能受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断,但心中却仍要怀揣着大爱,爱着众生,爱着万里江山,爱着……你手中的无上权位!惟有此,你才能成为真正的贤明圣主!也惟有如此圣君,才能开创真正的盛世!”
楚天耀大受触动,激动之下,竟牢牢抱住了上官莲,尽管触碰到对方丰润细腻的肢体,但此刻的他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心中惟有感动……
看向上官莲那双仿若能望穿秋水的明媚星眸,楚天耀温声浅笑道,“谢谢你莲儿,如果没有你的开导,我或许真会郁闷很长时间……”
于楚天耀而言,这是一次碰撞灵魂的重要对话,他望着上官莲那张倾国倾城的美艳脸颊,忽然觉着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惊艳美丽……
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情有所好转,上官莲突又恢复起以往俏皮妖媚的姿态,骄傲地扬起她那雪白的下巴,哼哼哧哧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怎么样?这个师傅你认得不亏吧?”
楚天耀噗呲一笑,格外宠溺的回应道,“是是是,我家师傅最厉害……”
上官莲自然知道他这夸奖有些言不由衷,但也没有跟楚天耀计较,只是迈着小碎步跑到窗前,忽地伸出手推开窗口,伸手一指窗外吵闹不断,雾气升腾的街道,“看,烟火近在眼前,众生皆有温度!”
举目望向窗外的世界,楚天耀突然觉着那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自己那复杂的心绪也前所未有的通达过,“你说的是,这烟火与众生才是我大宣最美的风景,守护住他们心中的长城,比冰冷的疆土版图要来的更重要……”
上官莲浅笑大赞道:“这话说的好!这才叫有大爱的君王嘛!”
看了眼身侧笑的花枝乱颤,峰峦起伏,白腻诱人的佳人,楚天耀突感喉痒身热,猛地揽住她那滑腻丰润的腰肢,口吐热气道:“师傅说的是,既然教会了徒儿大爱,您是不是也该屈尊教导下徒儿何为小情小爱了?”
面对楚天耀的突然进攻,上官莲非但没有感到惊慌,反倒习以为常地露出媚笑来,“今儿个姑奶奶高兴,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奉陪……”
她特意加重奉陪二字,忽地将楚天耀揽住自己腰间的大手放入双岭软峰中,伸出诱人玉舌轻轻舔舐着楚天耀的下巴,春眸萌动,媚声低吟道:“乖徒儿……还不好好侍奉为师?”
闻听此言,楚天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起她走到床榻上……
“呼……你可说了,今天我想做什么你都奉陪,说话算话吧?”
“恩……说说吧,你这劣徒想怎么折腾我?”
“你抬起来……”
“嗯?”
“我是说让你背对着我……抬……”
“是这样……这样?……你个坏东西就知道欺负我!”
“儿皇定好好伺候母妃……”
“你……”
“看来比起师傅,你更喜欢我这么叫你……”
“羞不羞人!别说了!”
……
云雨良久后,消磨大半个时辰的楚天耀终于消停了下来,他侧躺榻上,双手环抱住软乎乎的上官莲,温声轻语道,“有你真好……”
上官莲倒不惯着他,伸出手一拍他的屁股,“你这坏东西可把我折腾惨了!现在满意了吧?还不下榻?”
“急什么?让我好好抱抱你……”
“还不急呢?傅少卿和卫学海这两大傻子都来你房前好几回了……”
“你咋知道?”
刚问出这句话,楚天耀就忍不住拍起脑门,自个这问的叫啥啊?怀中佳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宗师,要是连这点动静都观察不到的话,那她这一身武艺不就白练了吗?
迎上上官莲那有些鄙夷地眼神,楚天耀也知道自个被她鄙视了,尴尬地咳嗽两声后,死皮赖脸道:“怕什么,咱俩接着睡就是了,没人敢说不是……”
上官莲不理他,掀开被褥自顾自地穿起衣物来,“依我看,你还是快出去见见他们为好,傅少卿半柱香前来你房外想找你时还带了个人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和你说……”
抻头观赏着眼前美景,楚天耀哈气道,“你可真神了,我怀疑你这眼睛可能比监控还厉害……”
“监控?”上官莲一愣,“监控是何物?”
楚天耀嘻哈一笑,并没有向她详细解释监控这个名词的意思。
自己一贯不喜欢与人谈论前世现代事物,因为他就不是什么嘻嘻哈哈的性子,可不知为何,他在上官莲面前就会偶尔露出几分孩子气,说些有的没的……
“嘶……”
上官莲忽然倒吸口凉气,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臀处,没好气地瞪了榻上的楚天耀一眼,恶狠狠地呛道,“你这臭东西,这些折腾人的花招都是从哪学的?”
“呃……”楚天耀有些害臊地眨眨眼,“下回……下回我注意,轻一点就是了!”
“呸!没有下回了!你个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