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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吃了晚饭都会习惯性地找点儿事做,消消食再睡觉,偶尔拿着书翻几张,偶尔让夜辰把天字琴摆出来弹弹琴,偶尔会带着环珠和绿佩在院子里赏花,偶尔她会去宋清娇、冬青或是宋明慧或是宋明艳的院子里坐坐,一般不到亥时她不会睡觉。
今天碰巧宋繁花让环珠和绿佩搬了椅子,她心血来潮地要给肚子里的宝宝念书听。
然后,云苏就来了。
宋繁花正开始念,刚起腔,念了一句,“子不教,父子过……”后面的还没念出来,就有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他现在还小,听不懂这个,再说了,他也不会存在子不教父子过的情况。”
宋繁花一愣。
环珠和绿佩双双抬头。
七非眯了一下眼。
夜辰倏地从房檐上跳下来,堪堪正正挡在院子正中间,阻止了云苏继续往前的路。
云苏掀眉看他,一语不发,气势却陡然凌厉起来。
秦暮雪眼见云苏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怕他出手,毁了他来这一趟的好意,连忙出声说,“王爷是来给宋繁花送礼的。”
一句送礼,让夜辰越发的警惕。
云苏却在这句话里缓和了浑身张扬的戾气,他确实是来送礼的,要是真打了一架,宋繁花大概会将他轰出去。
丢了王爷的脸不要紧,看不到孩子,送不成礼就麻烦了。
云苏哼一声,长臂一伸,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夜辰只觉身子一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门外?
他娘的!
夜辰气死了。
等他气呼呼地走回来,就看到云苏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宋繁花的对面。
宋繁花极不乐意见到云苏,更不想看见秦暮雪,这二人,她瞅着谁都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她见云苏坐了下来,直接将书往面前摆放茶水点心的矮桌上一拍,站起身就进了屋。
环珠和绿佩立马跟上。
七非守在门口。
云苏没有跟进去,他弯腰,将矮桌上的书拿起来,翻到书皮,看到上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三字经”三个大字,他低声笑道,“自己都不喜欢看书,为了孩子,倒也念起了书,嗯,母爱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又将书放下,拎着那个精品袋子,走到门前。
七非挡住他。
云苏没强势地闯,只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这是本王送给孩子的礼物,你拿给她,她要是敢甩敢扔敢毁,我就让她到我府上好好做客。”
做客两个字被他说的很重,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七非伸手接了。
段萧不在,能抗得住云苏威胁的,目前为止,真没一人。
云苏收回手,瞅了一眼七非身后的门,又往宋繁花卧室的那个窗口看了一眼,他实在好想闯进去,看一看她的闺房,看一看她,看一看她的宝宝,能摸一摸,抱一抱就更好了,可他知道,他进不去,也碰不到她。
云苏转身,走了。
后来的几天,云苏就经常来宋府,不是冲着宋繁花来的,是冲着宋世贤来的。
他每天都来,会与宋世贤在书房里呆一会儿,出来后也不多留,偶有一两天,出来正赶上吃饭,宋世贤就留他在府上用餐,云苏当然不会拒绝,吃饭的时候,看到宋繁花,心情就会非常好。
如此半个月之后,三月开了春,云苏就没来了。
宋明慧问宋世贤,“王爷每天来找大哥,是为什么事?”
第一次云苏来找宋世贤的时候,宋世贤很莫名其秒,一头雾水,云苏说,“有事找你谈。”
宋世贤不知道自己跟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王爷有什么事好谈的,于宋世贤而言,能谈的事情只有商业上的,根本没有政治上的,而谈商业的话,云苏该去找的人是姚宴江,但偏偏,他却来找了他。
宋世贤带着疑虑的心跟云苏进了书房。
等云苏一走,宋世贤就陷入了漫漫无止境的思考之中。
在云苏每天都来的这段时间里,不管谁问他,他都不回答,也不透露他跟云苏说了什么。
如今,面对宋明慧的问题,宋世贤瞅着她,沉吟着说,“这事儿大哥还没想好。”
宋明慧问,“到底什么事?”
宋世贤皱着眉说,“皇商。”
宋明慧一惊,“啊?”
宋世贤道,“王爷说,新都搬迁之后,各方官员要重新录用,皇商也在列,问我愿不愿意入皇商行列,他说皇商并非一家,而且担了皇商名誉的商家,要每年向朝廷缴纳的税银是普通商人的十倍,这小半个月来,他跟我说了具体策略,策略不错,于商号而言,能挂上皇商的名号,那不仅是实力的证明,还是家门荣耀。”
说到这,他顿了顿。
宋明慧反应很快,很快就知道宋世贤在顾忌什么,她道,“大哥举棋不定,不是因为你不想加入皇商行列,而是怕不再自由是吧?”
宋世贤点头,“挂了皇商名衔,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政坛呢,往后说话做事就不能那般随性了,商品价格也不再是自己说了算。”
宋明慧道,“这确实有点左右为难,但这切切实实也是机遇,这么大的事,还是得召集所有人来商议。”
宋世贤叹了口气,“你爹跟你娘还没回来?”
宋明慧道,“没有。”
宋世贤道,“写信给他们,告知这件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宋明慧说,“好。”
宋世贤喊来常安,让常安去把戚烟还有商号里的掌柜们都叫来,然后又让他去通知院里的每个小姐,让她们到他的书房来。
常安应是,下去一一喊人。
等人都到齐,宋世贤就将这一头等大事说了,说罢,所有的人都惊住了,不约而同的惊呼,“皇商?”
这真真是谁都没有想到过的事。
皇商,那是商人领域至高无比的存在,但凡是商人,没有人不羡慕渴望这个名头的。
钱掌柜说,“这是好事啊,少爷在纠结什么?”
李掌柜说,“入了皇商行列,会有很多优惠政策,而且滞销的商品也会另有出路,对我们商号来说,这确实是好事。”
孙掌柜说,“少爷是不是担心涉政问题?”
宋明艳道,“涉政就涉政,怕什么呀?”
宋清娇斥她,“不懂就别瞎掺和。”
宋明艳撅嘴,拉了一下宋繁花的手,“六妹妹觉得呢?”
宋繁花道,“我不同意,但我不左右大哥的决定。”
岳文成看她一眼,又对着宋世贤说,“这是机遇,在我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入了皇商行列确实有一半程度上不能再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但严者利己,皇商能规范商人的自律、信誉以及品牌,这是一种变相的提升。”
宋世贤道,“这个我也有考虑到,但是……”
他抬头,冲坐在面前的第一张脸都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宋繁花身上,然后就想到了段萧。
宋世贤不知道云苏找他,是冲着他宋氏商号来的,还是冲着段萧来的。
他考虑的不仅仅是商铺,还有段萧与云苏之间的恩怨。
段萧现在是他的妹夫了,他得为段萧着想,担了这个皇商之后,往后段萧与宋繁花回来,撞上云苏之后又是一场生死大战怎么办?
有可能不会打架了,那个时候云苏已经登基为帝,段萧应该不会再对皇帝动手。
可就因为这个,宋世贤才更不愿意,他可不想让段萧受委屈,他妹妹是多,可他最疼爱的还是最小的这个。
宋世贤很犹豫,但其实,云苏找他,完全是看中了他的实力,跟段萧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若非要说云苏的私心,那就是他觉得,宋繁花怀的是他的儿子,他儿子是未来太子,作为太子的娘亲的宋府,不应该置身事外在皇权以外,他宋府有钱,钱多的可能比国库还多,那就有责任为太子守好国库。
在书房议论了很久,虽然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有大力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而不管是哪种理由,宋世贤都没办法定下来,最后他说,“等等二叔和二婶的信吧。”
宋繁花从书房出来后脸色极度不好看,阴沉沉的,与几个姐姐们絮了一会儿话就出了门,她带着环珠和绿佩,去了苏府。
敲了门后,管家就去向云苏汇报。
云苏在书房拟定八大皇商的名字,除了宋世贤外,还有姚宴江,芙蓉月、盛霍、包京、江湛冼、元乌、孟湖平,写完这八个名字,还在思考中,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云苏头都不抬,看着纸面上的八个名字,沉着声音问,“什么事?”
管家说,“少爷,宋府六姑娘来了。”
云苏捏着笔杆的手一顿,头立刻抬起来,冲门外问,“你说谁?”
管家说,“宋府六姑娘。”
云苏嘭的一声将笔搁下,推开椅子站起身,拉开书房的门,心中激动不已,面上却一派平静,只腔调带了一丝急切,“她在哪儿?”
管家说,“门口。”
云苏立马抬腿往门口走,走出几步后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脚步一滞,对管家说,“把她带到书房来。”
他又扭身,往书房去了。
进了书房,坐在那里,压根没心情再想任何事了,视线频频地往门口张望。
墨砚守在门外,默然长叹,王爷如今也因为一个女人变成了痴汉了,感情真是可怕的东西,墨砚想着曾经的主子,再看看如今的主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苏等了很久,他自己觉得等了好久,其实,也就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宋繁花被管家带来了,敲了门,宋繁花就进到了书房,环珠和绿佩守在门外。
宋繁花进了书房,也不跟云苏客气,不坐,就站着,面色冷冷地冲云苏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哥,要给他安插皇商的名头?”
云苏抿唇,看着她,“你觉得他的能力担不起皇商名头吗?”
宋繁花冷笑,“担得起也不给你担。”
云苏道,“你这样子,我们没办法好好说话。”
宋繁花怒道,“谁要跟你好好说话,你晚上就去跟我哥说,不要让他当皇商了。”
云苏道,“不可能。”
宋繁花气的大步走上前,冲着他的桌子就拍了一掌,云苏的心,咯噔一跳,瞬间就疼了,为她的手疼,他瞪着她,语气很恶劣,“你注意你的身份!”
宋繁花走近书桌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纸,看到了八大皇商上面宋世贤的名字,她一下子火气就冲上了天,哪里还会管云苏说什么,直接伸手一抓,将那纸抓在手里,往他脸上狠狠砸去,“你毁了我还不够,你还想拖我哥下水!你还想害我宋府!你……”
话没说完,肚子就疯狂地疼了起来,宋繁花疼的大叫一声,身子颤抖着往后倒去,她立马惊慌地扶住桌角,可这么一刻,浑身无力,汗水充了脸,她觉得自己被气坏了,被气的,就是被气的,这个男人,前一世毁了她,这一世又毁了她!前一世害了她大哥,现在还要来害!前一世毁了她宋府,现在还要来毁!他怎么能这么恶毒!怎么能!
宋繁花倒下的那一刻心想,是她欠他的吗?他就不能让她好过吗!
云苏见宋繁花刚刚还中气十足,完全泼妇一般的架势,下一秒却又像风中的柳叶一般飘然坠落,他吓的心脏都停止了,飞快地接住她坠的身子,抱在怀里。
宋繁花疼的脸色发白,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红着眼说,“你不能再害我宋府,不能!”
云苏满脸急切地道,“不害不害,我不害,我没有想害你们宋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繁花不回答,执着地说,“不要让我哥去做皇商,不要。”
云苏伸手擦着她额头的汗,心疼地说,“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怎么了?”
宋繁花虚弱地道,“肚子……疼。”
疼字刚说完,宋繁花就感觉腿间一湿。
云苏却是脸一白,肚子?
他往她的肚子下面看,正看到那血流出来,他大惊,脸色大变,立刻慌乱地抱起她,冲门口大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云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宋繁花抱到房间的,他只觉得眼前都是血,她的血,不,她不能出事,孩子更不能出事。
他伸手捂住脸,痛苦地红了眼眶。
秦暮雪在屋里面,琼州所有厉害的大夫都在第一时间被召了来,当然,都是女大夫,女大夫给宋繁花看了情况,原以为会很严重,因为进来的时候看到云苏的脸都是赴死一般的绝望,女大夫们其实还有点害怕,怕治不好,人头不保,但幸好,床上的女人不严重,就是出了点血,这是受到了刺激,怀孕的女人,情绪波动大是正常的,受了刺激只要没摔着,也不会出血,可这个孕妇,却出了血,往后就得注意了。
女大夫们看完宋繁花出来,云苏艰难地问,“她……”
一个女大夫说,“夫人没事,幸好出血少,又医治的及时,没伤到身体。”
云苏喉咙滚了一下,低声问,“孩子呢?”
另一个女大夫说,“孩子也很健康。”
云苏缓慢咽了一口气,双手绞紧,克制着把眼中的滚烫压下去,要是宋繁花真出了什么事,孩子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办。
想像着失去了她的感觉跟真正面对的时候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原来是这般的恐惧。
是,恐惧。
从小到大,他从没恐惧过任何人任何事,可刚刚,他觉得他要被恐惧淹没,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紧紧地揪着他的心。
云苏沉默地缓和着情绪,很久之后他问,“开了药没有?”
一个女大夫说,“我们准备下去写药单。”
云苏喊,“墨砚。”
墨砚应声,“王爷。”
云苏道,“带她们下去写,写罢收拾院子让她们住下,日日来号脉。”
墨砚嗯一声,女大夫们不想住下,可迫于他王爷的龙威,只得住下来。
云苏进屋,去看宋繁花。
宋繁花闭着眼,脸还白着,秦暮雪拿着帕子再给她擦脸上的汗,擦到脖颈处,光亮被高大的阴影覆住,她转头,看到云苏,责备地说,“你怎么惹到她了?把她气的动了胎气,都流了血。”
云苏皱眉,“我……”
他好无辜,他哪里舍得气她,还不是她以为他要害她大哥,害她们宋府。
因为上一世他害了她,害了宋世贤,害了宋府,所以这一世,她看他做什么事都有害她们的意图,云苏撇嘴,心想,小肚鸡肠的女人。
他夺过秦暮雪手里的帕子,对她道,“你去看看她们开了什么药,煎的如何了,那药如果苦的话,弄些蜜枣来。”
秦暮雪抚额,“你倒把我当丫环使起来了。”
云苏道,“别人我不放心,我就对你放心。”
秦暮雪笑,“好了,你别恭维我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打扰你跟宋繁花的独处,哎,我这命苦啊……”絮絮叨叨的出了屋。
云苏听着秦暮雪故意哀叹的话,笑了笑,转头,就看到宋繁花睁开了眼。
他脸上的笑刹车般急促地收起,手里攥着帕子,紧张的要死。
宋繁花看他一眼就不再看,眼睛盯着陌生的帐顶,想到刚刚自己情况,伸手摸了一下肚子,随着她的动作起,云苏小声地说,“孩子没事。”
宋繁花不搭理他,只问,“我的丫环呢?”
云苏说,“在外面。”
宋繁花说,“让她们进来,伺候人这种事,王爷来做不合适。”
云苏垂着眸,固执地不喊那两个丫环进来,伸出那只拿帕子的手,要给她擦脸,擦额头,还有擦手。
宋繁花抬起手臂就打他,“滚。”
云苏拽住她的手臂,一点一点地强硬压下来,逼视着她的眼睛,“我们好好说话,你别激动,小心又伤了身子。”
宋繁花胸口起伏地说,“我没办法跟你好好说话。”
云苏道,“我不会害你的家人,更不会害你。”
宋繁花看着他。
云苏也看着她,缓缓,他说,“你不能拿上一世的罪孽来衡量我的这一世,是,一刚开始我确实是想杀你,想毁了宋府,想得宋府财富,可最终,我没有做成,后来也没那心思了,你历经两世,又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我只想你好,怎么会想你疼?”
宋繁花眼眸大睁,结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上一世?”
云苏道,“段萧跟我说的。”
宋繁花瞪着他。
云苏道,“真那么恨我吗?恨得非要我死你才会解气?”
宋繁花闭了闭眼,双手撑着床铺坐起来,要下床,要离开。
云苏抱住她。
宋繁花疯狂挣扎,一个劲地抡着拳头,“你放开我!不许碰我!”
云苏没松,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一只手顺着她的气,一边说,“如果你非要我死才解气,那我给你手刃我的机会,但是,你得在这里住几天,不用住很久,就养身体的这几天。”
说完,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松开她,抽出腰间薄刃,递在她手上,“第一次衡州初见,你抽出了它,我很惊讶,那个时候我与你素不相识,可你知道它的位置,精准地抽出了它,虽让你逃了,却也伤了你,今天,你用它来结束我前世的罪孽,你这两世的痛苦,以及,我的命。”
云苏拿起她的手,让她握着剑柄,然后剑尖直抵自己的心脏。
宋繁花全程没有反驳,就在剑尖割开了他的衣服,抵上他肉的时候,她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猛地刺穿了他。
云苏疼的咬紧牙关,却没动,等剑尖从身前穿到身后,彻底割破了他的心,他额头的汗一层一层地往外渗,唇色发白,鲜血汩汩往外冒,他却不管,只问她,“这一剑过后,恩怨了结了吗?”
宋繁花闷声说,“了了,你走。”
云苏果断地站起身,踉跄着走了,因为心口太疼,这一剑宋繁花真没客气,是真的穿了他的心,他觉得眼前发黑,感觉生命要到了尽头,每走一步血就滴在上面,到后面,他完全看不见路了,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想,宋繁花上一世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冷的刺骨的感觉。那是他给她的末路,如今,他也尝到了那个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他想笑,可笑不出来,刚跨出门槛,高大的身子就猝然栽倒了下去,鲜血淋成滩,惊了整个苏府。
可云苏没死,在墨砚大惊失色抱起他的时候,他还知道理智地说,“找韩稹,快点。”
……
这个世上的任何事都不是无风而起,任何债都不是无缘而来,任何恨都不是无根而生,我欠了你什么,就以什么还你。
我欠了你命,我就还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