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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没有多想地回道,“洗过了呀。”
段萧道,“那我们去睡觉。”
宋繁花听到这里也没有多想,随着段萧走出凉亭,凉亭与主院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虽然将军府不大,但该有的一项都没有少,尤其主院是段萧住的,更是一应俱全,段萧喜欢安静,喜欢养鱼,尤其不喜欢自己住的院子里有不相关的人出现,不管是丫环还是仆人还是段家军,没有他的通传,那是一律不能进主院的,从凉亭走出来,四周很安静,环珠和绿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距离有点儿远。
宋繁花被段萧牵着手,走过一旁的碎石小道,上了木桥,下桥的时候宋繁花忽然一顿,轻轻甩开段萧的手说,“我去看看五堂姐。”
段萧皱起眉头,“现在?”
宋繁花嗯一声,有点儿忧心地说,“白日里我去看五堂姐,她还在睡,这都晚上了,她都没出来吃饭,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我得去瞅一眼,不然我不放心。”
段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跟你一起去。”
宋繁花说,“好。”
段萧又去拉她手,宋繁花不给拉,还把手背了起来,让段萧捉不到,段萧顿时觉得好笑,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睨着她,玩味颇浓地道,“躲什么躲啊,牵你一下手怎么了?”
宋繁花抬眼看他,嫌弃地说,“你手上有汗,别沾了我。”
说罢,转头就往主院的大门外走去。
段萧纳闷地抬起手看了看,哪里有汗?不想让他牵就不想让他牵,找什么借口?段萧撇了一下嘴,却还是抬腿跟上,往宋昭昭住的南院去了。
宋昭昭一个人住在南院里,也没丫环伺候,白天的时候宋繁花来看过她,见她在睡觉也没打扰,现在再去看,见宋昭昭还在睡觉,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人,再困也不可能睡一天一夜不醒啊?
宋繁花坐在床畔,伸手拍打着宋昭昭的脸,边拍边喊,“五堂姐,五堂姐?”
宋昭昭好像听见了,也好像没听见,柳叶似的眉毛轻微地蹙了一下,却是没醒。
段萧抱臂站在床前,冲宋繁花说,“传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宋繁花说,“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大夫啊?”
段萧眯了眯眼,笑道,“怎么没有,吕止言不就是现成的?”
宋繁花一愣,仰起脸看他,一下子就觉得面前的男人真是腹黑到骨子里去了,这才刚回京,就已经在步步设局了,她勾唇笑了下,说,“我五堂姐不见得会乐意看见吕止言呢。”
段萧挑眉,很是正经地说,“我就是单纯的想让吕止言来给宋昭昭看看病,之前在衡州宋昭昭不也大病了一场吗?好像也是这个季节,七月份,是不是?那时候就是吕止言看好的,吕止言虽然看上去有点不太靠谱,但是,在京都,他的医术比得上太医院的人,所以,有他来看,会比较妥当。”
宋繁花确实有点儿担心宋昭昭,之前在衡州的那场大病,是她故意为之的,她心里有谱,就不怎么担心,可这次宋昭昭昏睡不是她弄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宋昭昭进了京,迟早都要与吕止言撞上的,今天或是明天,也没什么要紧,这般想着,宋繁花就道,“好吧。”
段萧就冲环珠道,“你去把高御铁喊过来。”
环珠应一声,立马去喊高御铁,高御铁来了之后,冲宋繁花招呼了一声,又看向段萧,喊道,“将军。”
段萧道,“你去一趟吕府,找吕止言,说我将军府有位五小姐得了重病,夜晚一时找不到大夫,让他上门看一看。”
高御铁往门内看一眼,什么话也不多问,应一声是,立马走了。
宋繁花摸摸宋昭昭的头,不热,没发烧,再看她睡的一脸安详,好像也没大事,看上去真的是累极睡着的样子,她只好掖了掖宋昭昭的被角,起身走到一边儿的椅子里坐下。
段萧也跟着坐进她隔壁的椅子里。
坐稳后,提起茶壶给宋繁花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宋繁花看着那杯水,没喝。
段萧自个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边喝边说,“云苏在陵安城受了重伤,今日来我书房的大臣们都向我请旨要灭了陵安城,明日早朝,这件事大概会摆在明面上讲,到时候全朝的文武百官可能有九成以上的人都会附议灭陵安城的折子,所以,陵安城的危机,怕是解不了了。”
宋繁花道,“灭了陵安城,安逸山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段萧叹息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云苏伤成那样,苏八公不可能不气不怒,他气了怒了,却又没办法手刃仇人,只得拿别的东西来撒撒火,陵安城既是朱帝的故乡,又是伤云苏之地,必然不会被苏八公所容了,这一次,哪怕我不愿意,哪怕有薛尉跟肖雄站在我这一边,陵安城,也保不住了。”
宋繁花眯眼道,“保不住就只能不保了。”
段萧道,“嗯,陵安城一毁,柳纤纤就没有‘安筝’这个后台撑腰了,到时候,杀她随你意。”
宋繁花冷笑地说,“在她死之前,我会让她称心如意一次。”
段萧没听明白,扭头问她,“什么意思?”
宋繁花看他一眼,没立刻解释,一手端起茶杯,窝在椅背里一口一口地喝着,喝完,她将空茶杯放回桌面,一字一句笑着说,“柳纤纤不是很喜欢云苏吗?那就给她机会,让她与云苏亲近,也算全了她的念想,云苏受伤,意志力没那么强,很容易被媚术控制住,而柳纤纤又擅长媚术,岂不是一拍即合?”
段萧摇头,“云苏就算受了伤,也不会允许柳纤纤近他身的。”
宋繁花冷笑,“那就看柳纤纤的能耐了。”
段萧挑眉,“柳纤纤没机会近云苏的身。”
宋繁花慢慢玩着手指头,笑着说,“我会给她机会的。”
段萧笑道,“你那么肯定柳纤纤会入你的圈套?”
宋繁花道,“她若对云苏没渴望,自然不会中我的圈套,她若对云苏有渴望,就会中我的圈套,而我敢打堵,柳纤纤绝对会中我的圈套。”
段萧笑道,“柳纤纤的媚术是从云苏那边学来的,原本是要来对付我,却没成想,反过来,被你利用着对付了他,他若知道了,大概会又被你气的内伤一回。”
宋繁花抿嘴,阴阴地笑道,“他若是知道柳纤纤碰了他,一怒之下会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但一定会让柳纤纤痛不欲生,而这,才是我想要的。”
杀柳纤纤很容易,可宋繁花要的,是让柳纤纤也尝一尝被最心爱的男人推入地狱的滋味。
而说到云苏,段萧就颇为遗憾地道,“本来计划里,白鹭院那一夜,云苏必死无疑,可他拉着你垫背,苏八公的插手,让他有了喘息之机,吕子纶的出现,让云苏有了逃生之机,原本,他被救了就被救了,最多是晚点儿死,可谁知道,杜莞丝随我们一起上了京,还带了一个深谙破鬼术的丫环,这下子,云苏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白费了我们那么多时间的布局,还暴露了风泽,暴露了朱礼聪。”段萧揉揉眉头,“云苏一醒,朱礼聪就麻烦了。”
宋繁花冷声道,“那就不让他醒。”
段萧斜眼看她,“嗯?”
宋繁花理了一下袖子,看一眼床上的宋昭昭,笑着说,“这个时候云苏的高烧症应该解了吧?而等吕止言来给五堂姐看了病,我就随他一起去看云苏,你说,他看到我,会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就给气死了?”
段萧不冷不地说,“他看到你只会高兴,不会给气死。”
宋繁花抿嘴,“那我们一起去,他看到我与你一起去,应该会气的提不上来气。”
段萧顿了顿,没应。
而诚如宋繁花所言,杜莞丝去吕府看云苏,在听了倾心、弥月、墨砚和水英说云苏的高烧症要破鬼术才能解时,她立刻就激动了,她对吕子纶还有屋内的五个侍卫说,素音会天茅术,吕子纶和五个侍卫都是一惊,素音会天茅大术,这只有杜莞丝跟姜小黛知晓,别人是不知道的,吕子纶大喜,五个侍卫,哦,不,除了夜辰外的其他四个侍卫也是大喜,立马让素音给云苏破身上的鬼术,素音早年在茅宗一派学过五年的天茅大术,自然知道如何破解鬼术,不出一个时辰,云苏身上被鬼剑所辖制的鬼术就被解除了,云苏的高烧随着鬼术的破除也降了下来,又一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
杜莞丝就坐在床边,一看到云苏睁了眼,立刻欣喜地垂下头,漂亮的眼睛都要激动的涌出泪了,她看着他,小声且轻声地问,“醒了?”
云苏看着她,目光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将视线往后看,看到吕子纶,看到倾心,看到弥月,看到墨砚,看到水英,看到夜辰,他缓缓地顿住,又将目光收回,看向帐顶。
帐顶是纯白色的,吕子纶的房间,床是白的,窗也是白的,云苏看着那一圈白,脑海里晃过宋繁花白皙的脸,他英俊的眉头一蹙,心跟着一疼,他缓缓闭上眼,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
杜莞丝见他睁开眼没一会儿又闭上了眼,担心的要命,加重了语气问,“你是不是还哪里不舒服?”
云苏虽闭了眼,却是低应一声,“嗯。”
这一声嗯低沉到了海底深处,带着冰冷的海气。
杜莞丝一怔。
吕子纶走过来,伸手往云苏的额头探了探,探罢对杜莞丝还有另外五个侍卫说,“没发烧了。”
杜莞丝呼出一口气,“烧退了身体就能慢慢恢复了。”
吕子纶道,“是这样没错,所以你也别忧心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哦,你是先住吕府还是住九王府?”
杜莞丝道,“我好久没来京都了,今天只顾着看云苏了,都没来得及去看看如宁,我去如宁的院子,先与她挤一晚,明天再想想住哪儿。”
吕子纶说,“好。”扬声喊了双界,让双界把杜莞丝带到吕如宁的院子里。
等双界带了杜莞丝离开,姜小黛跟素音也离开。
吕子纶对墨砚说,“去找苏子斌,对他说云苏的高热症已经解除了,让他不必再找破鬼术之人,另外也把云苏高烧退掉,苏醒的好消息告诉苏八和苏进、苏昱、苏墨他们,让他们不用忧心了。”
墨砚嗯一声,领命离开。
吕子纶挥手将倾心、弥月、水英和夜辰赶了出去,他撩袍坐在床边,看着闭着眼睛的云苏,说,“人都走了,你可以睁开眼了。”
云苏道,“你也出去。”
吕子纶见他能说话,说话底气还挺足,终于不再担心他的伤了,只要云苏醒了,他就能恢复到最强盛的时候,所以,伤不用他再多费口舌,但另一件事,他却不能不说,他瞅着躺在床上明明是特级病患者,却一点儿病态都不显,还一身强势到令人心惊的男人,挑眉问,“平生头一次,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滋味如何?”
云苏猛地睁开眼,眼中雪片含刀,冰冷刺骨,“滚。”
吕子纶没滚,懒洋洋地靠在镂空的床柱上,笑道,“早跟你说过宋繁花这个女人是你的劫,你偏不信,如今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信了吧?”
云苏抿紧薄唇,“你想说什么?”
吕子纶道,“提醒你,小心点。”
云苏不言,只眉色越发的冷淡了,“这种事,不用你提醒。”
吕子纶看他一眼,“甚好,我也不想提醒你让你离宋繁花远远的了,如果你舍不得杀她,那就让她为你孕育一个子嗣,这是排除让你杀她才能破劫的另一个方法,不然,你这一生都会被她毁了。”
云苏手心微微握紧,他慢慢地问,“让她怀上本王的孩子?”
吕子纶道,“是。”看着他,又说,“比起杀她,你应该更乐意用这种方法。”
云苏道,“你之前怎么没说?”
吕子纶道,“我之前也没想到你会喜欢上她啊,你不是说,世上没有女人配得上你吗?所以,我当然认为你是更乐意杀她的,哪知道你会更乐意睡她。”
云苏又往他脸上一瞪,“滚。”
吕子纶撇撇嘴,长腿一伸,站起了身,这次倒真的“滚”了。
在素音给云苏破身上的鬼术的时候,高御铁来到吕府,找吕止言,吕止言在云苏住进吕府后去看了他几次,但因为有吕子纶在,他也就不多管多问,平时还是玩自己的,当听门口的守门家丁来禀报说将军府来人递话,请他去将军府给五小姐看病时,他原本窝在凉椅里喝酒赏月的闲情逸致的眼一眯,扭头问,“你说谁?”
守门家丁说,“将军府的管家。”
吕止言道,“不是他,你说给谁看病?”
家丁道,“那管家说五小姐。”
吕止言捏着酒杯的手一顿,顷刻间觉得自己肯定喝多了,所以幻听了,将军府哪来的五小姐?将军府只有一个被段萧宝贝到不行的六小姐,所以,这个五小姐是谁?
五小姐。
宋昭昭。
吕止言闭闭眼,心想,宋繁花这个时候把宋昭昭带到京城来,她想做什么?
吕止言一想到宋繁花,就觉得在衡州的时候,她也是用病这个计,把宋昭昭推到了他的面前,所以,京城这一次,她又想故伎重施吗?
吕止言闭闭眼,搁下酒杯,心想,哪怕是故伎重施,他也认了。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冲家丁道,“你去回复那个管家,跟他说我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来。”
家丁道,“是。”立刻去问口向高御铁回话。
高御铁笑着应一声,站那里等,等到吕止言后就带他往将军府走,到了将军府,高御铁一路把吕止言带到南院,推开门,让他进去。
吕止言走进院门,高御铁又领他进堂屋的门,进了堂屋,见到了环珠和绿佩,环珠和绿佩看到他,一一笑着喊话,“吕先生。”
吕止言唔一声,往卧室的门内看。
环珠道,“小姐和段公子都在里面,五小姐今日昏睡了一天,都不见醒,吕先生进去瞧瞧。”
吕止言砸巴一下嘴,心想,还真是宋昭昭,他拎着医用箱,走进去。
进去后就看到了段萧与宋繁花,他二人坐在椅子里,见到他来了,宋繁花率先站起来,冲他十分熟稔地招手,“你快来看看五堂姐。”
吕止言看着她,目光是极不友善的,宋繁花老是算计他,他能对她友善才怪了,可哪怕再不友善,当视线触及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后,吕止言终究是抬步走了过去,走到床前,看到宋昭昭,难以抑制的眼中流露出温情来。
宋繁花就站在他身后,他的反应她全看在眼里,但这一次,她却不一定是欣慰了,她禁不住的在心里想,你放弃了我五堂姐一回,这一回,大概是我五堂姐要放弃你了。
吕止言取出脉枕,给宋昭昭诊脉,边诊边问宋繁花,“她昏睡了多久?”
宋繁花说,“一日一夜了。”
吕止言一怔,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你怎么现在才喊我?”
宋繁花沉声道,“我以为五堂姐是太累了,又加上她没来过京城,有可能是水土不服,睡睡就好了,却不想,她这一睡就睡了这般久。”
吕止言号了脉,没察觉出来宋昭昭哪里有不对劲,就说,“没事。”
宋繁花问,“没事为何会昏睡这般久?”
吕止言伸手往宋昭昭脸上揪了一下,大概力度有点儿狠,宋昭昭先是轻呼一声,接着眼睛就睁开了,一睁开还来不及看眼前的人是谁,伸手就往脸上摸,嚷嚷着,“好疼。”
宋繁花噗呲一笑,扭头对坐在那里的段萧说,“原来揪一下就好了,白让人过来一趟。”
段萧眉头一挑,看一眼吕止言,笑道,“有人愿意来,谁说是白来的了。”
吕止言没理他们二人的打侃,见宋昭昭醒了,提了药箱就走。
宋繁花也不留他,让高御铁送他出门。
宋昭昭眨巴着眼,等她彻底清醒后看到的就是宋繁花坐在她的床头,她扬声就嘟哝,“六妹妹干嘛揪我?”
宋繁花笑道,“你都快睡死了,我再不揪醒你,你都不知道今日是几日了。”
宋昭昭疑惑地问,“我睡了很久?”
宋繁花道,“一天一夜。”说罢,取笑她,“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五堂姐也这般能睡的啊,下次你可别说我贪睡了,你贪睡起来简直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还没连着睡过一天一夜的呢。”
宋昭昭红着脸说,“我真的睡了一天一夜?”
宋繁花拼命地点头,表情都加重了几分,“真的。”
宋昭昭伸手摸把脸,汗颜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般能睡。”
宋繁花闻言哈哈一笑,对她道,“饿了吧?睡了一天一夜肯定饿了,你快点穿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宋昭昭道,“好。”
宋繁花喊环珠进来伺候宋昭昭,宋昭昭说不用,她自己可以穿,宋昭昭从衡州去琼州的时候是没带丫环的,因为是偷偷跟随宋世贤过来的,没办法带丫环,到了琼州她也没再买丫环,日常起居都是自己亲手亲为,倒也习惯了,宋繁花不想让她浪费时间,就让环珠进来伺候,宋昭昭也没推辞,宋繁花坐在一边儿看环珠给宋昭昭梳头,看着看着就说,“明天我去状元府把冬青带过来,让她先伺候你一段时间。”
宋昭昭一听,咦一声,道,“冬青在京城?”
宋繁花道,“嗯,这事儿我跟二堂姐说过了。”
宋昭昭撇嘴,“她没与我说过。”
宋繁花想到那个时候宋昭昭大概还沉浸在那场酒楼事件里没有缓过神儿,宋明慧是不可能对她说什么的,便道,“二堂姐大概是没来得及,然后你就跑去琼州了。”
宋昭昭哦一声,说,“冬青怎么会在状元府?”
宋繁花便把冬青从衡州大街上被人掳走又到京城遇到温千叶这一系列的事说了,说罢,宋昭昭唏嘘道,“冬青竟然还有这等奇遇。”
宋繁花笑道,“谁说不是呢。”想到温千叶已与冬青有了夫妻之实,她又笑着说,“冬青虽说是我们宋府的丫环,可如今跟了温千叶,那身份地位也不是一般的了,我明日去要人,还得问温千叶的意见呢,他若不愿意放人,我也是要不来的了。”
宋昭昭道,“要不来就算了,我自己也能伺候自己。”
宋繁花笑了一声,没应,等环珠将宋昭昭的头发梳理好,她就带着宋昭昭出去吃饭。
段萧在吕止言离开后没多久也跟着离开,宋昭昭既无事,段萧也不留下看热闹了,正好方信去外面打听消息回来,他便去书房,听方信汇报。
方信说,“今日在大街上斗文的两个少年,一个叫沈骄阳,一个叫贺舒。”
段萧眯起眼,冷笑着说,“怎么又是姓沈?与沈寒与沈扬有关系?”
方信说,“暂时没打探到他与沈寒与沈扬有什么关系,这个沈骄阳来自琼州辖地下的沈家庄,沈家庄家主沈河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沈骄阳,这个沈骄阳虽然出身于沈家庄,却是个武功白痴,不管是谁教他武功他都学不会,却偏偏,只要一看书就能过目不望,是沈家庄一带出名的天才少童。”
段萧听着,目光微带着深思,却不过多去问这个人,指尖点了点桌面,出声说,“另一个人呢?”
方信道,“贺舒这个人没什么身份背景,来自于小镇,是贫寒之士。”
段萧淡嗯一声,对他道,“找人把这二人的画像画下来,我要看一看。”宋繁花说这二人英俊潇洒的很,他倒要看看,有多英俊潇洒,让那个女人看的移不开眼。
段萧交待完,方信又走了。
段萧离开书房,回卧室去睡觉,推开卧室的门,没有看到宋繁花,他也不去找,反正她陪完宋昭昭,也得回来睡觉,他脱掉外衣挂在屏风上,又从一边的多宝柜里翻出一本书,靠在床头一页一页地看着,看了很大一会儿,几乎有两个时辰了,段萧瞅了一眼滴漏,眼见着快近亥时三刻了,宋繁花还没进来,他眉头蹙了蹙,将书本反过来扣在床上,起身要出门,结果,脚刚落地,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段萧一顿,又不动声色地靠回床上,拿起书,继续看。
结果,门被推开了,人却没进来。
段萧眯了眯眼,又将书搁下来,准备去门口抓人,结果,脚又刚落地,门口有个声音传来,却不是宋繁花的,而是绿佩的,绿佩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段公子,你在屋里吗?”
段萧沉声道,“在的。”
绿佩说,“我家小姐让我进来给她拿套衣服,她明日出门的时候穿。”
段萧一怔,脑海里快速把这句话分析了一遍,分析出这句话的意思后,他脸色一沉,语气极不好地问,“她晚上要睡哪儿?”
绿佩道,“小姐说她晚上陪五小姐一起睡。”
段萧抿了一下唇,明知道这是宋繁花故意找的借口不想跟他睡,他却没办法反驳,宋昭昭刚来京城,又昏睡一天,宋繁花不放心她,要跟她睡一晚很正常,他不甘不愿地说,“进来拿吧。”
绿佩哦一声,压根不往床的方向看,直接走到衣柜前,麻利地取了一套今日出门买的裙子,卷起来包好,走了。
等门关上,段萧气闷地将书合上,拉开门,去了书房,在书房里呆了一夜,从薛尉给他的折子里找到沈骄阳与贺舒,又想好明日早朝时关于灭陵安城的种种应对之法,天还没亮,他就回卧室换了朝服,去了皇宫。
宋繁花陪宋昭昭睡了一夜,第二宋昭昭很正常地苏醒、起床,宋繁花就放心了,把宋昭昭昨日的昏睡归结于她的路途劳顿,水土不服。
吃罢早饭,宋繁花就带着宋昭昭去了状元府。
状元府里头,温千叶一大早就去上朝了,没在府上,只有冬青一个人在吃饭,状元府跟将军府一样,没丫环,没侍从,温千叶跟段萧有相同的怪癖,就是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不相关的人出现,所以状元府跟将军府一样的冷清,冬青时常是一个人吃饭,偶尔遇到温千叶不上朝的日子,桌面上会看到两个人的影子,但大多时候,饭堂里只能看到冬青。
冬青正吃着饭,守门的家丁匆忙跑过来禀报说将军的未婚妻带着一个姑娘来府上,冬青立马将筷子一搁,高兴的几乎快跳起来了,她大喜地问,“你刚说谁?”
家丁道,“将军的未婚妻。”
冬青立马将裙摆一提,饭也不吃了,风一般跑出去,跑到门口,当看到门在门外的宋繁花和宋昭昭时,她冲出去就要喊,“五小姐,六小姐。”
结果,话还没喊出口,宋繁花率先冲她使了个眼色,硬生生将她那颗欢呼雀跃的心给使没了,她轻咳一声,看看周围,把她们二人带进去了。
一进去,关了门,冬青再也抑制不住,高兴地大喊,“五小姐,六小姐!”喊罢,看着宋繁花眼尾处的那朵樱花,再看一眼她比以前略胖的身子,还有她明显短了很多的头发,吃惊地问,“六小姐,你的头发,还有你眼尾的花,你……”
长乐关的事虽然震惊了朝野,可冬青不参与朝政,又不出门,温千叶不对她讲她就不知道,如今看到宋繁花这个模样,不吃惊才怪了。
宋繁花摸摸眼角的那花,摸摸脸,又摸摸头发,笑道,“这个样子很奇怪是吧?”
冬青实话实说地道,“是有点儿奇怪,六小姐是怎么弄的呀?”
宋繁花说,“出了点意外,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宋繁花不愿意多说,冬青也很有眼色地不多问,又看着宋昭昭,问了一些宋明慧的事儿,问罢,宋繁花说明此趟来状元府的用意,冬青二话不推辞,拍着胸口保证,“有我伺候五小姐,六小姐尽管放心。”
宋繁花对她当然放心,便把她带走了。
结果,晚上,温千叶就找来了。
今天温千叶在皇宫里呆了一整天,段萧也呆了一整天,不光他们俩个,就是薛尉、肖雄、薛少阳、薛凌之、肖璟、其他的文武百官,全在皇宫里呆了一整天,这一整天里,议论最多的,便是陵安城的存亡问题。
这个时候,云苏的威望就体现了出来,几乎满朝文武,除了与云苏敌对的薛家和肖家,还有目前选择了与段萧站在同一站线的王家和田家外,其余的人,几乎一个不落的全都是为云苏讨要说法的。
段萧在昨日已经与宋繁花达成了协议,就是舍了陵安城。
所以,面对文臣武臣,一个个滔滔不绝又咄咄逼人的讨征言辞,他站在那里不动,静默地听着,听罢,冲他们问一句,“既然你们老早就有这一想法了,那必然也想好了人选,你们说吧,派谁去剿灭?”
一句话,问懵了所有人。
薛尉眯了眯眼。
肖雄也是意外地看了段萧一眼。
薛凌之勾唇笑了一笑,这个男人,他从衡州打交道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如今,更不能小瞧了去,一路从衡州来到京城,又在京城四面环险的局势里走到这一步,着实不让人佩服都不行,陵安城城主的女儿嫁给非池这件事,如今京都中有点儿官身地位的人都知道了,之所以这般威逼他,就是让他头疼犯难,却不成想,这个男人,顺坡而下,你们想斩,好,给你们斩,所以,这是威逼,还是又入了他的圈套?
薛凌之觉得绝对又是后者,对段萧来说,无利无意的事,他是坚决不会做的,哪怕是面对满朝文武的威逼,他若觉得陵安城得保,那就绝对有方法把他保住,可偏偏,他不保,那就只能说明,段萧又在打别的主意,在打什么主意?
薛凌之抱臂呵笑一声。
段萧问大臣们派谁去灭陵安城,大臣们给的建议是派吕止言,这就很令人耐人寻味了啊。
京都谁人不知吕止言是纨绔不羁四海游荡为家的?
他一无官身,二无官职,何以带兵剿陵安?
所以,争对这一问题,大臣们又让段萧给吕止言官职,如此就明正言顺了。
段萧摸着下巴,笑着看向那些大臣们,居心这么明显,当别人都是傻子?
不过,吕止言嘛……
段萧冷笑,二话不说,又依了那些大臣们,封吕止言为五品步军校,带一万精兵,剿灭陵安城。
大臣们可能觉得今日这一“逼旨”太顺利了,顺利的有点儿让人不可思议。
当圣旨传到了吕府,落在了吕止言手上,吕子纶,云苏,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都是意外地蹙了蹙眉。
吕子纶说,“段萧这个人,真不能小瞧了。”
苏八公冷笑,“敢斩我苏府三个千金的头,敢对我苏府挑衅,他的胆子,远不止这一点儿。”
苏进道,“他果真派了吕止言,吕止言若不能灭掉陵安城,倒是反打了我们一巴掌。”
吕子纶看着吕止言说,“你接了旨,就得完成旨意。”
吕止言撇嘴,“我可不会带兵。”
苏昱道,“吕府出身的人,没有不会带兵这一说。”
吕止言把玩着手上的圣旨,不言。
苏墨看他一眼,说,“不然,晚上我们一起教你兵法?圣旨上写的是三天后出发,还有三天的时间,来得及的。”
吕止言瞪他,“我天生笨,学不来兵法。”
苏墨一噎,抬头看着面前的几个兄弟们,几个兄弟们耸耸肩,似乎对吕家的这个三少爷也是很无力。
云苏一直躺在床上沉默不言,这个时候他冲苏八公问,“在我养病的期间,将军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八公道,“没有。”
云苏缓缓眯眼,勾唇冷笑地说,“绝对有,而且还是与陵安城有关的。”他忽然喊,“墨砚!”
墨砚立马从外面走进来,“王爷。”
云苏道,“本王不在京的这段时间,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事?”
墨砚想了想,说,“黄襄贵死了。”
云苏缓慢一笑,眼中露出一抹了然,似乎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沉沉地笑一声,挥手让墨砚又下去了,众人都看着他,他却没对他们说关于柳纤纤的事,只是闭上眼睛,说,“本王要睡了,你们都出去。”
众人一阵无语,但还是念在他养伤的份上,全都出去了。
吕止言拿着圣旨,背手站在自己院子里,看着头顶的月色,心想,段萧到底是什么意思?前脚让他去将军府看宋昭昭,宋昭昭本就没病,却偏要让他去看,明摆着是告诉他宋昭昭来了京,后脚又把他派出去剿陵安,是故意耍他吗?
段萧当然不是故意耍他,他是被大臣们“逼”的。
段萧晚上回到将军府,来不及脱官袍,就把宋繁花叫到了书房,本来是要对她说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包括吕止言领兵出征,吕府被众大臣们从幕后推向前台的事,结果,刚把宋繁花喊进来,还没来得及抱一抱她,温千叶就来了。
温千叶闯进书房,段萧挺吃惊,站起来准备抱宋繁花的手僵住,看着他,问,“你闯我书房做什么?”
温千叶瞪着他,“问你未婚妻。”
段萧看着宋繁花,“你今天做了什么事?”
宋繁花道,“没做什么呀。”
段萧指着温千叶,话却是对宋繁花问的,“你没做什么,他这般怒气冲冲地冲进来?”
宋繁花一脸无辜,“我真没做什么啊。”
温千叶问,“你把冬青弄哪儿了?”
宋繁花道,“在我五堂姐的院子里。”
温千叶道,“她现在是我状元府的人,不是你宋府的人了,你以后要想用她,得先问过我的意见。”
宋繁花一噎,讷讷地说,“我今天是想问你来的,但你一天都没在府上,冬青又想与我们过来,我就把她带过来了呀,她现在在五堂姐的南院里,你想把她带走,你去南院找她,我又不会阻止你,你这么一脸怒气冲冲的做甚?”
温千叶瞪着她,半晌后,又瞪着段萧,“管好你的女人。”
段萧累了一天,回来还莫名其秒受一顿连罪,无语之极,等温千叶走了,他揉揉额头,看着宋繁花,“你不知道冬青已经怀孕了?”
宋繁花一惊,“啊?”
段萧看她那样就知道她不知道,他笑着伸手抱起她,放在腿上,“往后别让冬青来将军府伺候谁了,千叶都舍不得再让她伺候,更别说你们了。”
宋繁花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她拍着头说,“我今天去没看到冬青像怀孕的样子啊,她自己也没说,我问她愿不愿意来将军府先伺候五堂姐,她是一百个乐意的呀。”
段萧道,“今日千叶刚跟我说的,说是也才号出来,还没两个月,”说着,他往她肚子看一眼,低声问,“明日我也宣个大夫来给你号号脉?”
宋繁花掀眼瞪他,“我没怀孕,你不用宣大夫来。”
段萧蹙蹙眉,“你又喝避子汤了?”
宋繁花道,“喝过几次。”
段萧冷着眼瞪她,“你之前说你不喝的。”
宋繁花不满地道,“我才十六岁,又没成亲,怀孕了像什么话?再说了,现在的情况也不容许我怀孕,就算怀上了,生了下来,也只是随着我们一起颠簸,日日都在生死存亡间徘徊,你舍得吗?而且,我们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多久,又如何给孩子们幸福?”
段萧被她说的眉头越拧越深,最后直接深成了沟壑,他伸手圈紧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别人可以,我们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