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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萧大吃一惊,扳起她的脸问,“暗军不见了?”
宋繁花十分头疼地道,“嗯。”
段萧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宋繁花说,“在从琼州回京的时候,在颜华山。”说罢,顿顿,略思索了一会儿,便把那天晚上她用暗军伏击正武军的一前一后说了,说到最后,她一边叹息一边皱眉,“我不知道为什么暗军会突然消失了。”她伸手掏出那个魔龙令,十分不解地看着。
段萧往那令牌看一眼,二话没多说,直接冲赶马车的无方道,“绕颜华山一趟。”
无方应一声,把马车调转了个方向。
等出了京城,段萧将宋繁花身上披的斗篷解了下来搁在一边,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确实没再发烧了就松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受寒的?还病的这么重。”
宋繁花想到那天情景,郁郁地推开他坐在一边。
段萧挑挑眉。
宋繁花道,“那天温千叶过生辰,我让冬青留下陪他,自个休息,本来没想洗澡的,但之前……”宋繁花把肖锦莺找了她,又给她醉暖香让她下给柳纤纤最后弄巧成拙,那酒被云苏喝了下去的前因后果讲了,讲罢,她伸了一下腿,歪靠在了长长的椅榻上,气道,“若不是因为那衣服上残留了醉暖香,我也不会去洗澡,不洗澡也就不会……”
说到这,她嘴角一抿,停住了。
段萧问,“就不会怎样?”
宋繁花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哼一声,“就不会受凉了啊,我就是那天在外面洗澡受的凉。”
段萧瞪着她,“瞎折腾,非得把自己折腾出点儿事才好。”
宋繁花想到那天之事,原本因为段萧得了盟主令而美好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美好了,她不再说话,抱臂靠在一侧,看向被风吹起的车窗外面,看着看着她问,“为什么要绕到颜华山?”
段萧道,“给你找回暗军。”
宋繁花愣一下,转过脸看他,“你能帮我找回暗军?”
段萧摇摇头,沉着脸色说,“不知道能不能,但还是要去一趟,暗军既是在颜华山消失的,那就一定有着某种原因,而这原因,得去了颜华山才知道。”
宋繁花唔一声,不再问了。
段萧朝她伸手,“过来。”
宋繁花闭着眼睛问,“干嘛?”
段萧笑道,“你不想知道军中一枝花是谁了?”
宋繁花猛地睁开眼,很感兴趣地问,“是谁?”
段萧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宋繁花看看他的左右,左右两边根本不能再坐人了,她又看看他的腿,笑一声,脚尖一点儿,轻盈地扑向了他,段萧长臂一揽将她接住,打趣,“多日不见,你扑人的功夫越发长进。”
宋繁花想到那天书房里扑他的情景,脸一红,本来不难为情的,被他这么一打趣,她倒是有点儿不自在起来了,可即便不自在她也不表露,凶巴巴地道,“我乐意扑你你就知足吧。”
段萧低笑,“原先是挺知足,但现在嘛。”他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嗓音漫沉,“我倒是希望你可多做点。”
宋繁花不解,蹙眉问,“做什么?”
段萧看她这迷糊可爱的样子,心火骤起,止不住的就想去亲她,本来分离多日,他走的那天又是刚尝鱼水之欢,是以每天晚上都想她想的紧,昨日好不容易看到了她,却因为太过劳累,一闻到她的气息就睡过去了,没能真的亲到她,此刻,看着她这张白里透红的脸,闻着她身上迷人的樱花香,段萧咽咽喉咙,喉结上下滚动,垂头就去捕获她的唇。
宋繁花伸出手掌挡住他。
段萧没能吻到那张日思夜想的红唇,吻到了宋繁花的手心,他也不恼,故意舔了好几下,宋繁花恶心地将手收回,手一收回,段萧就蛮横地压了上来,逮住她的唇,品尝。
宋繁花哼哼唧唧了一阵子,最终沉溺在他的吻中。
吻了一会儿,段萧慢慢松开她,线条冷硬的脸上俱是柔软的笑,他看着怀中女孩粉嫩嫣红的脸,低哑着嗓音道,“嘴巴好苦。”
宋繁花一把将他推开,气道,“嫌苦你就不要吃。”
段萧笑着拉住她,宋繁花很有骨气地不让他拉,非要自己往一边去坐,段萧无奈地将她松开,宠溺而又微恼地瞪着她,“实话实说,你在不高兴个什么劲。”
宋繁花没搭理他,转头去看窗外的时候想到他还没回答她的话呢,她又气呼呼地问他,“你说的军中一枝花,莫不是指柳纤纤?”
段萧笑着点头,“是呢。”
宋繁花瞠的一惊,“这话怎么说?”
段萧眯眯眼,把今早在书房与温千叶说的话跟她说了一遍,末了,他道,“想要把柳纤纤逼到这条路上,前提是,九霄盟的盟主令能够活起来,假如这块令牌不能用,那,这军中一枝花就不会有了。”
宋繁花听着,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段萧心想,就哦啊?
宋繁花不多说,段萧也就不多问,二人一东一西地坐着,马车行到曲江,过河的时候忽然一阵乌啼声响,响声疾疾,破空穿云。
无方猛地一怔,曳住缰绳。
段萧脸色微沉,伸手拂开马车的帘子,帘子一开,但见青天白日里,三只黑乌鸦栖在了马车车头。
无方道,“是夜不鸣。”
段萧嗯一声,对无方道,“东西取下,给它们喂些食。”
无方应是,从三只黑乌鸦的翅膀里掏出三封密信,然后又给它们喂了一些干粮和水,在三只黑乌鸦吃饱喝足离开之后,无方将信交给了段萧。
段萧接过信,重新将帘子放下来。
宋繁花问,“是什么?”
段萧看她一眼,将三张被打乱的红笺以一种诡异的手法拼合,拼合之后,一句话就显在了眼前,段萧看着那句话,冷冷地勾起唇角笑一声,末了,他将纸挪到宋繁花面前。
宋繁花低头看一眼,又抬头看向他,“前线这么危机,你都不着急?”
段萧从容不惊道,“急什么,马洲军没到,醉风城的军也没到,不管东西虎军怎么折腾,我都不会动。”
宋繁花问,“为何?”
段萧看她一眼,倒是笑了,“你不要对我说你不知我这做法的用意。”
宋繁花道,“云苏以东西虎军拦截你的金虎府三军,想要螳螂捕蝉,以此来达到灭了金虎府三军的目地,而你,故意让金虎府三军对上云苏的东西虎军,一来是让这两股皇朝军自相残杀,二来,让他们无暇东顾。”说到这,宋繁花顿顿,扬起眉头,道,“那么,金虎府三军被拖,谁来对付三元湖的门阀暴动呢,自然是。”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腹黑到骨子里的男人,轻笑,“你的段家军。”
段萧唔一声,睨她一眼,“继续说。”
宋繁花道,“暴乱辄伐,事态紧急,金虎府三军被拖,段家军就出来的名正言顺,不管是皇上还是诸臣还是百姓,都不会说一句不是,而段家军从幕后走上台面,要的,当然不仅仅是平乱,而是,封地。”
段萧眯起眼角,双手拍掌,大笑道,“聪明,那你说,我想要哪里的封地?”
宋繁花道,“十里兵场,醉风城。”
段萧笑道,“你何以知道我要的是醉风城?三元湖和马洲也不错啊。”
宋繁花傲娇地撅了一下嘴,卷起闷厚的袖子,身子往后一退,又歪进了榻里,她闭眼哼道,“你要醉风城当然是没什么用了,但对高御铁来说就极有用了,醉风城是出名的兵器库,你的段家军浮出水面,要打仗,要杀人,自然要有武器,这武器还不能太弱,不然对上云苏的幕府兵,那就是螳臂当车。”说着,她扭头问,“若我猜的没错,高御铁此刻就在醉风城吧?”
段萧道,“你真不是人。”
宋繁花翻白眼,“那你还敢跟我睡?”
段萧一笑,猛地掸开腿前衣摆,往前跨出一大步,他一手抵在她榻沿,一手落在她身后的车壁上,俯身冲她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说,我能成功吗?”
宋繁花仰头看他,笑道,“杀云苏吗?”
段萧摇头,“不。”
宋繁花拧眉,“那是什么?”
段萧勾唇一笑,笑的媚色生香,“娶你,然后天天与你睡。”
宋繁花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调戏她后,脸一红,气的大骂,“你个色呸!成天就想这事了!你就想吧,只给你想的份。”
段萧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出声。
宋繁花恼恨地瞪着他。
段萧却份外开心,一把搂住她,宋繁花伸手就是拳风,段萧一边笑一边伸手挡,宋繁花是真恼了,下手毫不留情,段萧倒是第一次与她斗拳头,极为兴奋,也不体恤她是女子,细胳膊细手的,他迎接时的力道也是毫不留情的,二人在车厢内斗的你死我活,无方在外面听的心惊胆颤,主要是,他家少爷笑的太开心了,从来都没听过的开心声音。
无方心想,宋繁花果然是少爷心头的光明啊。
车里面的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等无方把马车赶到了颜华山,宋繁花气喘吁吁,段萧却一点儿喘息都没有,冷峻的面孔里揉着宠溺的笑,对她道,“功夫不错,但就是体力太差。”
宋繁花气道,“我若是男子,我体力也不会差。”
段萧点头,深以为然,“所以,你别与我打,你打不过我的。”
宋繁花瞪他,“松手。”
段萧默默看她一眼,将那小拳头包裹进了大掌里面,说,“不过,你这套拳法不错,哪里学来的?”
宋繁花反问,“你拳法也不错,哪里学的?”
段萧道,“我小时候跟很多人学过武,除了我父亲,还有我母亲,当然还有段家军,而正式算拜师的,一是翠雪山庄,二是问鼎峰。”
宋繁花哼一声,挖苦他,“你倒是挺能三心二意。”
段萧轻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对你我是一心一意的。”
宋繁花撇了一下嘴,面上显得不在意,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感动了,她问,“问鼎峰你也拜过师?”
段萧道,“拜过,在翠雪山庄之前。”
宋繁花哦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那你有没有见过问鼎峰的问天剑?”
段萧摇头,“没有。”
宋繁花便不吭声了。
段萧却是用一种既惊奇又惊叹的目光看着她,所以,问天剑从问鼎峰上消声匿迹多年,后来进入问鼎峰的人都不曾听说过,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段萧心想,她难道连问鼎峰都去过?
正想着,无方隔着帘子汇报,“少爷,到颜华山了。”
颜华山离京城不远,日行一天就可以到,此时黄昏落夜,段萧掀开帘子看了看,对无方道,“找一个地方落脚,吃点东西。”
无方应一声,找个平坦又避风的地方,把马车停了下来。
段萧掀帘走下来,走下来后也没离开,就站在车驾前,等着宋繁花,看她伸手掀了帘他就伸手去牵她,结果,宋繁花不领他情,更不给他面子,甩都不甩他。
段萧失笑,在她提裙弯腰准备下马车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住。
无方赶紧别开眼。
宋繁花道,“我能自己下。”
段萧道,“你什么都能做,岂不显得我很无能?”他将她抱的更紧,从前往后的抱,两腿叉在他的腰上,姿势特别的暧昧,宋繁花几次要换姿势都被他按住了,大概他就是故意的,宋繁花气的七窍生烟,段萧却不管她,一边让无方从马车里将备的干粮拿出来,一边问怀里的小女人,“暗军那天是从哪里撤退的?”
宋繁花抬头,往高处看了一下,看到那棵挂她的树,她指了指,“那里。”
段萧眯眼看了一下,唔一声,将她放了下来,又仔细地研究了一遍周围的地势,纵身一跃,空中三四个腾飞之后,他落在了那棵树上。
宋繁花仰脸问,“看到了什么?”
段萧垂头,隔着高空的风冲她道,“把魔龙令给我。”
宋繁花虽然不解,可还是掏出魔龙令往上抛给他,段萧伸手去接,就在魔龙令快要入手的时候,段萧掏出一柄短刀,划破手掌,是以,魔龙令一入手,血就渗了进去,不一会儿,黑暗中隐隐刮来湿冷之风,那风很冷很湿,夹着潮意,夹着湿土之色,厚重传来。
不一会儿,王七和杨豹就显身了。
宋繁花大惊,脸色蓦地变了。
段萧从高空落下,看一眼王七,又看一眼杨豹,将魔龙令甩给了宋繁花,宋繁花接过,压根没来得及思考就飞快奔跃到了段萧面前,她看着他问,“你怎么……”
话没问完,段萧就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为什么金书玉册只有我段家的血脉才能开启吗?”
宋繁花一怔,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段萧道,“因为九龙戏烽火,那不是故事。”
宋繁花愕然,段萧却是转身,往无方那里走去,宋繁花看看王七,又看看杨豹,王七和杨豹也看着她,末了,二人走上前,冲她垂首。
宋繁花问,“你们消失这么多天是做什么去了?”
王七道,“什么都没做,就在这里等你。”
宋繁花咦一声,“啊?”她道,“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王七抿了抿唇,与杨豹对视一眼,却没回答她的话,只是说,“云京城内的血腥太重,我们不能进,所以就留在了颜华山。”
这句话宋繁花没听明白,前世暗军是归在云苏手中,不是归在柳绍齐手中,她所知不多,不知道暗军还有这等奇葩的条件限制的?血腥太重?
宋繁花心想,这片大陆上,哪一个地方血腥气不重啊?
她努努嘴,问,“血腥重的地方你们都不能去?”
王七点头。
宋繁花道,“那我要你们何用啊。”
王七轻微地蹙了一下眉。
杨豹抬起脸来看她一眼。
段萧给自己手上的伤口处理干净,回头听到宋繁花的这句话,他将手往后一背,走过来,对她道,“不是不能去,是去了你就支配不了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物,甩给她,“温氏封魔录,你看了就知道了。”
宋繁花接过那书,盘腿看了起来,看罢,她幽幽地说,“难怪你要把暗军给我了,只能看,不能用。”
段萧笑道,“把封魔录看完。”
宋繁花道,“我看完了啊。”
段萧说,“再倒着看一遍。”
宋繁花蹙蹙眉,问,“为何要倒着看?”
段萧道,“看了你就知道了。”
宋繁花只得把书调个头,从最后一页看起,而刚看了三个字,她就倏然一震,倒着看的前面三个字是御魔录,她备感惊奇,一页一页地翻了下去,翻罢,她吐吐气,抓住身侧男人的肩膀,说,“正着看是封魔录,倒着看是御魔录?”
段萧嗯一声,笑着理了理她的发,温柔问,“看懂了?”
宋繁花道,“懂了。”
段萧说,“这是温千叶给我的,他说你会用到,而我想,温千叶能预测到的事,吕子纶也能预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你把御魔录学了,暗军统归于你,从此后不再受血腥地气的影响,与你同进同退。”
宋繁花当然愿意,片刻不犹豫,点头,“好。”
段萧拿干粮递给她,“吃吧,吃饱后我们继续赶路,过了颜华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夜不鸣信上说马怀燕和风香亭已经率师开拔,正前往三元湖,那么,很有可能,我们会撞上,所以,为了避开他们,我们就只能走琼州了。”
宋繁花无所谓,走哪儿都成。
段萧却是垂了垂眼,敛尽眼中的所有精明谋划,等宋繁花吃饱,王七和杨豹分别骑了一匹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往琼州去了。
宋繁花不会知道,段萧去琼州,不仅仅是避开马怀燕和风香亭他们,更重要的是,他要去琼州摸清楚宋繁花与云苏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而琼州,在周边烽火狼烟起的时候,依旧平稳如水。
只是,这一潭静水,在宋氏商号琼州分号大张旗鼓地开业的时候,终被打破。
宋阳震惊。
韩廖震惊。
苏府的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宋阳坐在堂屋里,冲霍海沉声道,“你没听错?刚开业的商号确实是宋氏商号?”
霍海道,“我没听错,大少爷当时就站在门口呢。”
宋阳脸色一怒,拍桌而起,“他不知道宋氏商号是不出衡州不设分号的吗?”
霍海抿抿嘴,道,“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不然大少爷不会贸然跑到千里外的琼州来设分号,要不,我将大少爷带过来,你问问?”
宋阳道,“带什么带,我自己去!”
霍海点头,“那也行。”
宋阳让霍海照顾好方氏,他出了苏府,去新开业的宋氏商号琼州分号,耳提面命了一番宋世贤后,才听他提及了宋繁花的信,以及这种做法的含义,宋阳的怒火顿时就消散了,他拍拍宋世贤的肩膀,说,“难为你们能有这番危机感和考虑。”
宋世贤不想与宋阳解释太多,因为要解释的话就要回溯一下曾经,可他不想回溯,便什么话都不再多说,与宋阳又说了一会儿话,宋阳就离开了。
没过几天,宋阳带着方意瑶和霍海搬到了宋府在琼州买的大院里。
又没多久,以游玩为名的岳文成和宋清娇也到达琼州,住进了宋府在琼州买的大院里。
韩稹也来了。
韩廖也来了。
兄弟俩在宋府大院门口遇到,一个惊,一个笑,韩廖瞪着韩稹,“你来凑什么热闹?”
韩稹耸耸肩,“我一向爱热闹啊。”
韩廖嗤鼻,推开他,进了宋府大院,韩稹在后面跟着。
又三天后,宋繁花与段萧踏上了琼州土地,进城门的时候,段萧掀帘看了看,对宋繁花说,“我是第一次来琼州呢。”
宋繁花翻眼看他,“你不是天南地北都闯过,怎么会是第一次来琼州?”
段萧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天南地北地都闯过了?”他挑挑眉,斜她一眼,“听你这般自然而然的语气,难不成你小小年纪就天南地北地都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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