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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萧一怔,想到肖锦莺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后,反眼瞪着宋繁花,“你又知道了!”
宋繁花看他一眼,只笑不语,埋头吃肉去了。
段萧觉得宋繁花真的有未知先卜的能力,他抿抿嘴角,眼神狠狠落在她身上盯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拿起筷子吃饭,吃罢饭,宋繁花果断地带着冬青去了肖府。
段萧没阻止她,他也阻止不了她,他只是派了无方,随行一起。
有无方在,至少肖家不敢公然对她做什么。
宋繁花带着无方和冬青来到肖府,肖府是云京城里四大贵胄中武力值最高的,当然,云氏皇家一族排外,薛相擅谋,吕氏擅谶,肖家擅武,肖太师虽为太师之名,却有将军之能,是以,皇上不敢动他,别人也不敢动他,肖太师有一子,被京都之人称为碧玉公子,低调的比云苏还要令人不识,可偏这个人,在前世,成了云苏最强的劲敌。
宋繁花仰头负手站在肖府大门前,看着那金灿灿明晃晃的肖太师府四个大字,笑了笑,对无方说,“去敲门。”
无方看她一眼,上前敲门。
很快的门就被打开了,出来一个家丁,那家丁看着面前的三人,问,“有何事?”
无方往后退开,宋繁花走上前,笑道,“我来找你们二小姐。”
那家丁把她从上往下通体打量一遍,脑海里过了一下京城名门贵胄中的小姐们,没有这个人的记忆,他问,“你是?”
宋繁花道,“敕伯侯的未婚妻。”
她说的坦坦荡荡,那家丁却听的一惊,啊?他心想,敕伯侯的未婚妻?就是那个长的丑脾气差但敕伯侯却为了她生生把吕二小姐气哭的罪魁祸首?家丁猛的又盯向宋繁花,可看了半晌,眼前的女子依旧嘴角噙着笑,笑的如沐如春,那脸也不见得丑,比之京城的小姐们还要白上几分,模样看上去是瘦弱伶仃的,可她往那里一站,让人竟忽略不了那一身张扬不羁的气势。
家丁抿抿嘴,对她道,“你等会儿,我去通报小姐一声。”
宋繁花笑着应了。
家丁即刻关上门,跑到内宅去了,他去肖锦莺住的麒莺院,向肖锦莺汇报,肖锦莺听罢,蹙着眉头道,“敕伯府的未婚妻?”
家丁颔首,“她是那样自称的。”
肖锦莺坐在小院里的凉席里,虽说现在入了秋,但她周边摆的都是竹制的东西,竹制的凉席,竹制的凉椅,竹制的方桌,不管是席还是椅还是桌,上面都不铺东西,就那般光裸裸地置着,肖锦莺躺在凉席里看书,半头微支,微微笑道,“她既是敕伯侯的未婚妻,那就是如宁的情敌啊,如宁与我是好友,她算什么?”
家丁不敢接腔,一个是自家小姐,一个是吕府二姑娘,一个是敕伯侯的未婚妻,随便一个拎出来他都不敢编排的,他垂首站在那里,不语。
肖锦莺将书搁下来,哼一声,下巴微抬,对身边的婢女玉德说,“你去吕府把如宁邀来。”
玉德嗯一声,出门去吕府。
肖锦莺又扭头对着家丁道,“去,把这位姑娘请进来。”
家丁应是,忙去门口请人。
宋繁花被带到麒莺院,进院门前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拱月的小圆弧门上书写的字体,默默笑了一下,进门。
无方被留在了外面,冬青随着她进了院。
入了院,宋繁花就看到了肖锦莺,这个院不大不小,看着挺中正,但贵为太师府的二小姐,住这样的院子未免有些寒碜了,只不过,某些人喜欢,大概也不觉得。
宋繁花进来后肖锦莺也看到了她,她的做法与家丁一样,从上到下把宋繁花很是深刻地打量了一遍,末了,她挑挑眉直言道,“长的没有传说中的丑啊。”
宋繁花额头一抽,闷闷不乐地哼一声,“谁说我丑了?”
肖锦莺道,“所有人。”
宋繁花骂道,“有眼无珠。”
肖锦莺猛的睁大了双眸,双腿在地上一蹬,站了起来,她走到宋繁花面前,看到面前女孩愠怒显脸的样子,笑道,“性子好像是真挺不好的。”
宋繁花瞪眼。
肖锦莺掸了掸手,笑问,“不管你是谁,性子如何,长的如何,都与我无关,我也与你不相识,你找来我有何事?”
宋繁花看她一眼,又看看周围的下人们,笑道,“纯粹是来拜个门的。”
肖锦莺抱臂轻哼,“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拜门拜小姐的,这是你们衡州的风俗?拜门不拜长辈,却拜小辈的?”说罢,丢一句,“我爹今日在家的。”
宋繁花腼腆道,“我怕生。”
肖锦莺惊奇,“我对你而言不是生人?”
宋繁花笑道,“不全算是。”
肖锦莺眯眼,抬手挥退了其余的下人,等院子空寂下来,她指了指一边的凉椅,对宋繁花道,“坐吧,我可不想你说我们京城人士不懂待客之道。”
宋繁花笑着坐下。
肖锦莺见她坐下了,将刚刚搁下去的书册又拿起来放在腿上,对她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不喜欢绕肠子的人。”
宋繁花也不跟她打马虎眼,她今天来此的目地就是煽动她,所以叹了一声,轻垂着眼睫道,“肖小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也不瞒你,我来找你,是为了柳贵妃。”
肖锦莺立刻冷下脸,“既是为她,那你就走吧,我与那柳贵妃没什么交集。”
宋繁花反笑道,“我与她有很深的交集。”
肖锦莺冷笑,目光转过来落在她脸上,“宋姑娘刚来京城,大概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柳贵妃同从衡州来,大概真的有交情的,可我与她。”说到这,肖锦莺想到了云程,心中悲痛,再抬头看宋繁花,那目光就淬了深层冰色,想到她是段萧的未婚妻,想到段萧和柳纤纤都是间接杀害云程的凶手,肖锦莺冷冷笑出声来,“你来找我,是想送死的吗?”
宋繁花摇头,“当然不。”
肖锦莺重重地哼一声。
宋繁花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来帮你除掉柳纤纤。”
肖锦莺大笑,笑罢不屑又轻蔑地道,“你能除掉那个柳贵妃?”
宋繁花点头。
肖锦莺又是一阵大笑,末了,她看着她,丢一句,“不知所谓。”
宋繁花轻叹,强调,“真的。”
肖锦莺睨着她,“你还有别的事没?”
宋繁花努努嘴,缓缓压了压裙角,扯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然后慢慢道,“柳纤纤在衡州的时候害了我大哥,后来她不知所踪,我是打探了很久才知道她来了京城的,我好不容易来京,就是来找她算帐的。”
肖锦莺扬起长眉,“她害过你大哥?”
宋繁花忙不跌地点头,“嗯嗯。”
肖锦莺问,“如何害的?”
宋繁花轻轻看她一眼,将发生在衡州关于柳纤纤勾搭宋世贤又害得宋世贤与宋昭昭名声尽毁的一事说了,说罢,她眼眶就红了,“因为这件事,我大哥到现在还颓靡不振。”
肖锦莺冷笑,“她倒是够狠,那么爱她的男人她都下得去手。”
宋繁花柔柔地应声,“谁说不是呢,她知道我大哥爱她,却利用他的爱来伤害他,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肖锦莺想,为了权势。
肖锦莺又一想,柳纤纤是怎么出现在皇上面前的,好像是因为沈寒。
沈寒。
肖锦莺抿着眼冷笑,沈寒是云苏的人,所以,从头到脚,到底是谁在搞鬼?难道柳纤纤是云苏的人?他让柳纤纤接近皇上,先杀云程,再害皇上吗?
肖锦莺前想后思,猛地就攥紧了手指,想到有可能是云苏在暗地里掌控一切,脊背一寒。
片刻后,她冲宋繁花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事儿也跟我没关。”
宋繁花轻笑,“没关吗?”
肖锦莺眯眼,“没关。”
宋繁花扬扬眉,“哦,那云程的死你也不在意了?”
肖锦莺蹭的一下从凉席上起身,还没说话,宋繁花又接着道,“你不一定会为云程报仇,但终归,柳纤纤活着,你会不舒坦,柳纤纤接近皇上的目地是为了什么,若皇上一旦崩,谁会坐拥帝位,你们肖家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身为太子堂一派,我想,你们的路也不远了吧?”
肖锦莺睨着她,“是段萧让你来的?”
宋繁花摇头,“不,我自己来的,他说你肖府认为云程的死有他的功劳,他哪敢让我来啊,但我觉得,身为女人,最能同病相怜,我之所以来找你而不是找肖太师,就是因为我能体会你的心境,与你有相同的痛苦,亦有相同的仇人,而最关键的是,我只是冲着柳纤纤来的,其他的事,我都没兴趣参与。”
肖锦莺第一次接触宋繁花,可以说,如果不是吕如宁昨日向她描绘了一场成衣铺里与宋繁花的意外相见看到宋繁花怒怼掌柜又当场揭穿薛凌之讹她钱一事,她大概也会跟吕如宁一样,听信了传言,认为宋繁花是蠢笨无脑的,事实上,这个女人哪里蠢笨了?
上京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可见,她很清楚蛇的七寸在哪里。
肖锦莺又坐下去,扬声唤了一个婢女进来,让她沏壶茶给宋繁花倒上。
宋繁花一口热茶入喉的时候心想,喝她一口茶水真不容易。
茶水喝罢,肖锦莺就爽快地答应了宋繁花,不管男人间的争斗是什么,于肖锦莺而言,柳纤纤这个女人,胆敢利用云程巩固自己的地步,该杀。
等吕如宁来到肖府,进了麒莺院,宋繁花与肖锦莺就成了同一战线上的盟友。
肖锦莺唤玉德挪椅子,又让她去备点心和茶水,三个姑娘就坐在那里吃喝谈聊了起来,说是谈聊,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吕如宁和肖锦莺在聊天,宋繁花安静地坐着,听。
吕如宁看着宋繁花静谧舒逸的脸,想到昨日段萧来之前她在成衣铺里大哭大闹但是段萧来之后她就变得张狂无忌的样子,她心想,因为段萧宠着,所以她才那般放肆的吗?
吕如宁搁下手中的浅瓷小杯,轻声问她,“六姑娘,你与敕伯侯相识很久了吗?”
宋繁花笑道,“算是相识很久了,我们都是出生衡州的,算从小就认识。”
吕如宁面上有很难过的情绪在飘动,所以,他们是青梅竹马,比起相见,她已经输在了起跑线,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不是滋味地不是滋味着,上次段萧气哭她的情景她还犹记在心上,她闷闷地道,“原来你与敕伯侯感情这么深。”
宋繁花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何语气突然这般幽怨了。
肖锦莺轻咳一声,冲她道,“以前敕伯侯是有点不近人情了些,也不让我们这些女眷入他的府,不过六姑娘来了,敕伯侯宠她爱她,必然不想她一个人呆在府上生闷的,相信他会允许我们这些女眷去看望六姑娘的。”
吕如宁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宋繁花却是紧了一下眉头,抬眼看她。
肖锦莺笑道,“敕伯侯疼爱你,大概没向你坦露出过不近女色的一面,你不知道,他在京都。”肖锦莺顿顿,小声低耳过来,冲宋繁花道,“京中的贵女们都称他为冷面君。”
宋繁花轻笑,“哦,是吗?”
肖锦莺诚不欺地点头。
吕如宁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宋繁花暗想,段萧在衡州的时候也是不近女色的,若不是因为与她有一年之约,大概也是不屑理她的,她笑道,“他那个人一向是不懂怜香惜玉的。”
肖锦莺笑了笑,没应声。
吕如宁看着宋繁花,好生羡慕与嫉妒。
等吃了一些瓜仁坚果饼干,宋繁花就起身告辞,有了肖锦莺的帮助,就会有肖府的帮助,就算柳纤纤窝在后宫,她也有办法让她天降灾难。
宋繁花离开肖府,回敕伯侯府,只是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驾仪撵,仪撵两侧分别站了一排宫女一排侍卫,声势看起来挺浩大,她眯眯眼,无方冲她小声道,“是柳纤纤。”
宋繁花冷笑,“来的倒挺快。”
无方道,“要不,先不回去?”
宋繁花挑眉,“为何不回?”她扭头瞪他,“你认为我是打不过她还是斗不过她,要在她面前逃?”
无方撇嘴,提醒,“人家现在是贵妃。”
宋繁花不屑,“那又如何。”
无方上下将她理论一遍,问,“你会磕头行礼吗?”
宋繁花一愣。
无方道,“见了贵妃,以你的身份,大概是要磕头行礼的。”
宋繁花冷笑,“我给她磕个鬼!”
无方翻翻白眼,“你不给她磕头,她就有理由治你的罪。”
宋繁花一噎。
无方觑她一眼,静等她的决定。
宋繁花站那里沉思了一会儿,她觉得无方说的对,柳纤纤因为柳绍齐的死对她记恨颇深,又因为柳元康对段萧记恨颇深,逮到她进京了,哪可能不想办法给她扣屎盆子?
宋繁花很郁闷地抬腿踢了一下脚面,哼一声,“不回了,去街上逛逛。”转身间发丝轻甩,带着怒气。
无方看一眼身后的仪撵,跟着走了。
冬青也跟着走了。
三个人来到大街上,无所事事,就在街上闲晃,晃着晃着就晃到了北门,北门的街道廖无人迹,青石砖铺成的路面卷起微风,风中扫过一丝肃杀之气。
宋繁花猛地止住了脚步,她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段萧说的整兵,又提及三元湖、马洲、醉风城的暴动,她默默背起手来,仰脸看向那咫尺眼外的高大城门,抿嘴笑了,一场秋风一场寒呢。
在北门几乎没有停留,宋繁花就走了。
这次,她去了市街,还是去昨日逛的那个成衣铺,她其实不是来买衣服的,就随便逛逛,因为不能回府,除了逛街好像也没什么事能做了,她来到铺子,可真是吓坏了掌柜,掌柜一看到她,原本在拨弄算盘的手立刻停住了,飞快地从后台走出来,朝她深深地鞠了一恭,“六姑娘。”
宋繁花看着他做的这个动作,大笑,“掌柜的,你干嘛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昨日里不是可劲着欺负我吗?”
掌柜听着她的笑声,却笑不出来,他真是哑口无言呐,他努努嘴,冲她道,“昨日是我不对,六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小职计较。”
宋繁花笑着冲他摆摆手,“唔,没计较。”
掌柜心下松了口气,对她问,“你今日还是要来买衣服的吗?”
宋繁花笑道,“不是,就看看。”
掌柜伸手擦了一下额头,又看她一眼,似乎想开口问些什么,又不敢问,欲言又止了半天,结果,宋繁花一扭身又走了,他顿时郁闷之极,立刻追出去,结果,看到了一向低调不出府的九王爷车驾停在跟前,他大惊,不过,没惊多久,那马车又走了,似乎只是路过,只是避让人流间的一个无伤大雅的停留,可事实上,云苏是故意停的,因为不经意间看到了宋繁花,他便让马车歇了一阵,他坐在马车里,隔着华丽垂帘,凝望着成衣铺内的女子背影,大概是宋繁花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大概是闻到了那隐秘的龙涎香,她转身就走了。
云苏看着她走远,慢慢地垂下眼,掏出那枚流星镖,捏在掌心摩挲把玩。
怎么让她乖乖送上门呢?
呵。
一道低冷的声音从帘内响起又骤然熄落,云苏支着额,单指一甩,流星镖腾空而起又纵风而下,云苏眼不抬,只手指微动,那纵风而下的流星镖就进了他的腕间。
蟒袖逶落,挡住那淡淡深红。
宋繁花不知道那天颜华山下那一只藏了柳绍齐灵魂的流星镖被云苏据为了己有,她以为他那一掌是将流星镖摧毁了,她不知道那枚流星镖被摧毁后柳绍齐会不会跟着烟消云散了,她没办法得知,除了遗憾,别无他法。
宋繁花在街上逛了好几圈,再次回到敕伯侯府,那仪撵仗队不见了,想来柳纤纤是走了,她撇撇嘴,进府,入府之后发现段萧回来了,她就去书房找他。
宋繁花进段萧的书房惯常是不敲门直入的,这次也一样,只不过,推开门就看到房间内站了好几个人,她微微一怔。
那几个人也看着她,微微一怔。
段萧看一眼宋繁花,对那几个人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有事明日再说。”
那几个人应一声,点点头,相继走出去。
等门关过来,段萧揉揉眉头,往后仰靠进椅背里,冲她道,“过来。”
宋繁花走过去,隔着一方案桌,她道,“柳纤纤今天来了。”
段萧道,“我知道。”
宋繁花双手托着下巴,烦闷,“我能躲她一次不能躲她两次啊,她下次再来,我是百分百要与她对上的。”
段萧笑问,“你今日去肖府,可劝动了肖锦莺?”
宋繁花哼道,“当然。”
段萧便道,“那往后你晚上住敕伯侯府,白日就去肖府,有肖府这顶大梁在,柳纤纤就是想以权压你,那也是压不住的。”
宋繁花摸摸下巴,深以为然。
段萧问她,“今日一整天都在肖府?”
宋繁花摇头,“不呢,下午就出来了,不过回来看到柳纤纤的仪撵,我又去街上逛了几圈。”
段萧问,“买了什么?”
宋繁花说,“没买。”
段萧问,“不买衣服了?”
宋繁花轻笑抬眸看他,“你都买了,我还买什么啊,平白浪费银子嘛,我才不想把银子花在京城的奸商身上。”
段萧失笑,“昨日是薛凌之的问题,不是那掌柜的问题。”
宋繁花哼一声,“反正能被钱收买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段萧点头,“确实。”他笑道,“所以,我不拿钱收买你。”他站起身,又背过身,捣鼓了一会儿,再转身过来,手中就多了几束花,他将花递到宋繁花面前,“喏,给你。”
宋繁花看着那花,笑道,“百黛梅?”
段萧唔道,“是百黛梅。”
宋繁花伸手接过那花,闻了闻,手指触了触那花骨朵,笑了笑,说,“千娇百黛,梅桃生李,讲的是书生梅桃炎与花精娇百黛的故事,这是一段稀奇故事,也是一段稀奇之路。”宋繁花顿顿,仰脸笑道,“这百黛梅是你亲自摘的?”
段萧笑道,“嗯。”
宋繁花打趣,“那你小心了,传说折了百黛梅的男人,晚上会梦到娇百黛。”
段萧挑挑眉,笑道,“那我就有眼福了,传说中的娇百黛是连神笔都描绘不出来的绝世美女,她晚上若真入了我的梦……”
话没说完,宋繁花一巴掌拍过来,“开玩笑的,你也信?”
段萧看着她拍在胸膛上的手,照以往,他会抓住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趁机窃香,但经昨夜一事后,他就没有这种想法了,就算有,也不能表现出来,他站在那里没动,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宋繁花很喜欢百黛梅,如同杜莞丝喜欢莞丝花,云苏喜欢凤凰花一样,她对花没研究,之所以喜欢,是因为百黛梅只开在夜晚,不为争艳,只为凋零,像极了她前世的处境,人在一定的磨难里会寄物抒情,她也一样。
宋繁花低头嗅了嗅那几乎没什么香色的花朵,冲段萧道,“谢谢。”
段萧抿唇,“不用。”
宋繁花仰起脸来,要去吻他,段萧一把按住她的削肩,心潮晦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把她推开了,“逛了一天应该饿了,我们去吃饭。”
宋繁花抓住他,瞪眼,“你推我做什么?”
段萧撇开眼,“没有。”
宋繁花看着他侧过去的脸带着冷漠弧度,心尖揪了一下,她慢慢道,“果然你是嫌弃我了。”
段萧眼一瞪,伸手就敲了她一记额头,“不用刻意提醒我你已经……”他哼一声,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吃饭,我饿了。”
宋繁花一手拿着花,一手被他拽着,走的踉踉跄跄,好几次她要跌倒段萧也没扶她,她顿时就委屈了,她将花往腰间的束带上一插,身子一纵,胳膊搂在段萧的脖子上,两腿夹在他的腰上,埋下头就去咬他的唇,段萧脸一撇,没让她吻上,他一手按住她的身子,怕她跌倒,一手又扯她,一边低喝,“下来。”
宋繁花怒声,“不。”
段萧额头青筋直蹦,快速地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人,他扬手就冲着她的屁股狠狠拍了两下,“这里不是衡州,你注意点形象。”
宋繁花瞪他,“我要亲你你躲什么躲?”
段萧气噎,“你要亲我就要给你亲吗?”
宋繁花一怔,被他反问的有点哑口无言,她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回荡着肖锦莺说的话,回荡着吕如宁说的话,回想起刚与他达成协议的时候他冷酷的样子,是,这个男人,其实骨子里真的是不近女色不近人情的。
宋繁花默默地松开手,那一瞬的气息让段萧都觉得她大概从今往后都不会与他亲近了,却不想,恹恹地垂下头去的女人忽地把脸抬起来,恶狠狠地道,“我要亲你当然就得给我亲!”
口气那般的恶劣,又那般的,理所当然。
段萧一怔。
下一秒,唇上一软,他猛地一惊,抓住她的头把她拉开了。
宋繁花顿时就哭了,“你,你果然是嫌弃我了!”
段萧默默抿唇,“你不愿意亲近我就不用勉强。”
宋繁花哽咽着控诉,“你是不是男人啊,是你自己嫌弃我,还来怪我头上。”
段萧俊脸一下子黑沉,“我没嫌弃你。”又紧跟一句,“是不是男人,你昨晚应该感受到了。”
宋繁花一字一腔带着泣音,“那你吻我。”
段萧不吻。
宋繁花瞪他半晌,默默地捋着袖子擦脸,擦罢她要下去,却被段萧桎梏住,宋繁花又怒了,“松开!”
段萧道,“不松。”
宋繁花气闷。
段萧紧紧盯着她那一张泪花湿雨的脸,问,“既不甘愿,又为何要吻我?”
宋繁花怒道,“我没有不愿。”
段萧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湿痕,一边擦一边低下头来,当唇要落到那张红唇上的时候,又顿住,蹙蹙眉,大概有点打退堂鼓之意,宋繁花果断地仰起脸来,吻住他,手臂像蔓藤一般紧紧缠上他的脖子,因为不会吻,所以老是咬到他的唇,因为不会吻,所以蛮横闯进去之后不知道要做什么,搅了一池春水后又要退开,段萧哪里肯?抵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树后,化被动为主动,强势地攻上来,一阵翻天覆地的激吻过后,段萧缓缓松开她,火热的唇贴在她的唇角,轻轻摩挲,似在平息刚刚的激情,亦在平息体内的燥动,他略略喘着粗重的气息,对她道,“不想伤害你,你若不喜,我就不碰你,所以往后,别这样勾引我。”
宋繁花直接又一吻封住了他。
段萧气息一沉,抑制不住的低吼一声,一边吻着她,一边托紧她的腰,回了卧室,一进到室内,一看到那张大床,关在心底的慾兽又出了匣。
虽然段萧很想要,可经过昨夜的待遇,他不敢冒险。
他将宋繁花放在床上,转身就要走。
宋繁花拉住他。
段萧站在床前,浑身气血在逆行,身体紧绷,却是强忍着,用那嘶哑的嗓音镇定地说,“你若不饿就先睡,我去吃点儿东西。”
宋繁花微微喘着气说,“我可以给你吃的。”
段萧觉得这个女人在挑战他的极限,他闭闭眼,转过身来,“今天不摔我了?”
宋繁花点头,“不摔了。”
段萧看她一眼,坐到床沿,将宋繁花束在腰间的那几枝被揉烂的百黛梅插在床头的缝隙里,然后扯开床幔的勾子,当深厚的维幔落下来,段萧轻声道,“我会很温柔的。”
宋繁花相信了他,可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当刺痛传来,宋繁花疼的尖叫,段萧吓的一抖,进军的身子倏的一顿,他眼中含了血慾的红,此刻盯着宋繁花,狠不得掐死她,是谁说她已经被糟蹋了的?特么的他刚顶破的是什么?
段萧忍着疼痛叫嚣的慾望,低头去吻她的眼泪,一边吻一边哄,一边咬牙切齿地低骂,“你不是说你被柳绍齐给……”
宋繁花抽噎着哭腔骂他,“你刚说了会温柔的,你骗人!”
段萧吸气,吻住她那诱人的小嘴,“我是很温柔了,但我不知道你……”说到这,顿了会儿,又低低笑开,那低音炮的笑声混和在这春霄暖帐内,性感撩人,魅气横生,“我不知道你还是完壁之身,莽撞了一些,不过一会儿就真的不疼了,乖,不要哭。”
说罢这句话,他停止了吻她的动作,安静地享受地抱了她一会儿,宋繁花以为他要放过她了,因为他说一会儿就不疼了,她以为他是不要了,却不想,短暂静谧的肌肤相贴后,就是狂风骤雨般的侵略。
一夜香旎。
当天明骤亮,鸡鸣响起,段萧才在餍足畅快里放过了宋繁花,他倒在一侧,拥着怀中女孩的娇驱,沉沉地呼散着那致极的快感,垂眸,抬手,拨开宋繁花汗水浸丝的发,吻着她的腮额,闭上了眼,眼睛闭上前,他看到那插在床头上的百黛梅花香四溢,开至正浓。
他想,他摘了一朵不得了的花。
这夜,宋繁花入了段萧的梦,从此再没有出来过。
或许,书生梅姚炎与花精娇百黛的故事真的存在,因为存在,他为宋繁花折了花,宋繁花便入了他的梦。
这是多么美丽的故事,因为有她,连故事都香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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