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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草茶现在是彻底黄了。”
办公室里,冯林宽美滋滋推门而入,一如往常没有敲门。
一尘不染的定制皮鞋踩在灰色地毯上,仅仅脚尖着地。
自从草茶几家店重新开门后,他就一直密切关注,潜心布局的计划——先利用蟑螂搞出问题,再用网络水军和新闻媒体引爆舆论,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他倒也发现一个问题,草茶的主体客户比他们更加纯粹,几乎都是时髦的年轻人。
这一群体消费能力高,还有一个习惯,热衷于网上冲浪。
所以对新闻事实的关注度,远超过普通老百姓。
而且不得不说,这九零后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别看网络上很多人骂他们脑残,还挺热血,挺有正义感,说是集体抵制,还真做到了。
这一点八零后包括他们七零后,貌似都没有这么团结。
草茶现在四家店,每日进店人流加起来都不破百,铁亏!
有一家算一家。
庞建苦笑着摇摇头,很不赞同这种做法,实在过于卑鄙,却又享受着它所带来的好处。
心里挺矛盾的。
别的不提,至少这几天晚上都能安稳入睡,不再失眠。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多纠结,未尝不是一种逃避,好让心情舒畅一些:“你前天开会时说的那几个店面,全被人租走了。”
这一阵儿各大商场关店的门面很多,有些店面确实不错,欧香阁想趁机拿下来,一些可以用以扩大规模,一些则可以置换一下。
是个机会。
毕竟换正常情况下,这些好门面是很难入手的,或者需要付出高昂代价。
冯林宽刚坐下,皱眉问:“全租走了?”
庞建点头:“咱们能看出来是好店面,有心人自然也能看出,唉,终究是慢了一手,敢在这个时候抄底的人,也不是没有啊。”
冯林宽眯眼:“不会是草茶吧?”
虽然按草茶现在这个情况看,可能性极小,但早前他们一直在讨论,草茶积累到原始资金后,肯定会继续扩大规模,广开门店。
“不是。”庞建摇头,“我只是简单打听了一下,几家店都在一个姓席的名下,本地人,好像是个女的,干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冯林宽哦了一声,无奈摊手:“没都没了,那还说个啥。”
……
平桥村。
邹家靠路旁的两层楼房外面,停着一辆黑色大路虎,隔壁左右的人,都下意识跑出来张望。
车不是重点。
豪车是豪车不假,但在他们本地也不少见。
重点是刚从车上下来的四个人,个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为首的还理个大光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这邹家的混账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他爸妈好几次险些没被他气死。
这回又不知摊上什么事了。
邹晓波那烂人,混归混,却也没见混出头,开小宝马来他家的,还有可能是找他玩的,开大路虎……
他没这个本事。
“雄哥雄哥。”堂屋里,邹晓波表情巨变,忙不迭迎上来,摸出一包华子,一边敬烟,一边小声道,“这不是时间还没到吗?”
邹家两口子依在房门旁,妇人的身体已经有些抖动,丈夫将她搀扶着,但自己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直觉……不,这摆明的没有好事。
“没到这不也没几天吗?”
雄哥叼着烟,揉着大光头,瞥了眼邹晓波后,眼神落在邹家两口子身上。
“今天刚好路过这里,就想着提前过来打声招呼,我刘雄这人,好说话时很好说话,不好说话时嘛……呵呵,别紧张小邹兄弟,就想提醒你们一下,别误了日子,免得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这大过年的对吧,还是尽快准备好。”
“准…准备什么?”邹父颤抖着声音问。
邹晓波此时就恨不得撒丫子跑路,但很显然,大门前这四尊大佛,绝不是他能推到的。
“诶~小邹兄弟,你没跟家里讲?”刘雄好奇道。
你特么的说得轻巧,这种事情怎么好跟家里讲!
邹晓波一颗脑袋两个大。
“这是叔和姨吧。”
刘雄还颇为客气地唤了一声,继而伸手指向邹晓波,笑呵呵说,“就小邹兄弟,前不久问我借了笔钱,当时也是好说歹说的,我这人向来心软,就借给他了。你们也知道,这年底嘛,都要轧账,说好大年三十之前还清的,这不没几天了吗,我今天刚才路过这里,就想着过来提醒一声,没别的意思。”
邹母已经有些站不稳,若非丈夫搀扶着,早就坐到地上。
她不傻,看得出来,肯定不是一笔小钱。
这个不孝子啊,他不把家败光,他誓不罢休!
谷献
邹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后悔生了这么个东西。
有时候抹着眼泪想想,当初生下来就应该直接掐死他才好。
如果没有他,自家这光景不知道多好过。
就是只有一个女儿她也认了,起码知冷知热,现在嫁出去,每月还知道回来看看,今年又给添了个大胖外甥。
“借…借你们多少钱?”邹父额头有些溢汗,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一个能让人轻易接受的数字。
倒是想冲上去把这败家玩意儿劈头盖脸一顿揍啊。
可是有什么用呢。
除了菜刀没用过,家里什么玩意没使过。
这人是废了。
“也不多,就二百五十万。”刘雄轻描淡写道。
是不多,不多到邹母已经开始翻白眼。
邹父一把抱住她,好不让她倒下去,双眼唰地一下红了,望着邹晓波咆哮道:“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呀!”
邹晓波杵在原地不动,低着头,钢牙紧咬,双拳握紧。
刘雄仿佛没看见一样,依旧一脸笑意,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和颜悦色道:“那就这样吧,赶紧筹筹,我过几天再来,别伤了和气噢。”
说着,带着三名手下转身离开。
不多会儿,门外传来V8发动机嚣张的轰鸣,绝尘而去。
“妈,你怎么样?”
“你给我滚!”邹父本想将妻子抱到床上,结果发现自己也浑身无力,一并瘫坐在地上,见到邹晓波凑上来,也不知哪来的力道,奋力一脚蹬出去。
邹晓波蹭蹭几步,好在没跌倒。
“我本来是想赢点钱的,今年过年我来办,好好风光风光!”邹晓波大吼。
邹父一只手掐着妻子人中,仿佛充耳未闻,黄昏的老眼中,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淌下。
哀莫大于心死。
一会儿后,邹母转醒过来,不过当看见儿子后,又有晕过去的态势。
“滚吧!你是爹,我是儿,我求你了!”邹父老泪纵横,“两百五十万呐,你也真敢借,把什么还?把我和你妈拿去卖了吧。”
他都懒得问钱去了哪里,猜都能猜到。
赌债讨上家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放心!不连累你们,我自己借的自己还!”邹晓波怒喝一声,气冲冲跑出门,看到隔壁左右都站在门口朝这边打量,越发怒火中烧,“看你妈啊看!”
凑热闹的人顿时作鸟兽散。
其实……他现在气归气,不过心头也是一阵轻松。
从船上下来到今天,他始终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揪住,压迫得他喘不过气,仿佛随时都会骤停。
让他去和父母摊牌这件事,他是如何都开不了口的。
若是几十万……咬咬牙,还敢。
两百五十万……他很清楚家里砸锅卖铁都拿不出来。
终于与比较嚣张的大佬混在一起,却也没想到,带给了他比过去加起来还要严重的灾难。
还特么的兄弟。
都他娘的操蛋的虚情假意!
这一刻,周晓波倏然有些顿悟。
如果这件事能够妥善解决,他再也不混了,好好找个班上,或者捯饬点小生意做。
可是,该怎么解决呢?
那是整整两百五十万啊!
筹码拿在手上时,还没什么概念。现在想想,自己都心慌不已。
至于说刘雄的钱能不能不还……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咽了口唾沫。
他爸什么都不懂,想让他跑路,刘雄那种角色,能轻易放他跑掉?
‘舅爷!’恍惚间,邹晓波猛地眼前一亮。
他舅爷有钱。
自己这回帮了他这么大忙,人家说价钱随便他开,他都没有反水。
多仗义!
邹晓波甚至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仗义的事。
那现在自己惹上这么大麻烦,于情于理他也该帮帮啊。
是了,找舅爷去!
一瞬间,邹晓波仿佛有了主心骨,加快步伐向村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