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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孙氏倒是没什么表情,多难堪的事这些年也都看过不少了,不过今日提起一些以往的事,顶破天不过是陆鹤气恼的责备几句,然后拂袖而去。
是而,孙氏竟成了这几个人里,最淡定的一个“国公爷怎么突然来了。”
说完孙氏才抬起头直视陆鹤,这一看却是愣了,没有愤怒,没有气恼,眼里弥漫开来的是无尽的苦涩和懊悔。孙氏一下子失了声,只是低下头一下一下抚摸女儿的发丝。
陆鹤禁不住上前一步“素素,我……”
“父亲!”陆桉却先一步站起来,面色发冷“时至今日了,您还要这般为难母亲吗!你负了母亲。你让陆娇和她那个娘永远压在母亲头上,母亲这么多年都不曾苛责陆娇一句,您今天还要对母亲做些什么!”
陆宴走到妹妹身边,没有说话,可眼里的情绪分明和陆桉是一样的。
陆鹤已经不想和这两个孩子说些什么了,他出神的看着孙氏“素素,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成吗?”
“国公爷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没什么用得着避开我的孩子的。”
陆鹤,痛苦的闭上眼睛,有些艰涩的开口“那些年,我快要回京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你给我的信,说你家世不好,配不上我,以后不必相见了。”
孙氏静止了一瞬间,有些疑惑的抬头。
“我以为你不愿嫁给我了,我就违抗军令,私自回了京,去咱们那片桃林等你,我想着你若是给我寄信,总会到哪,我等了三天不眠不休,终于等到了去埋信的那个人,我以为那是你,我高兴坏了,我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迎她进府。那人说她是叫莫卿烟,是孙家的一个旁支,我想起来小时候和我一起在庙里的那位夫人,就是孙家的父亲,我丝毫没有怀疑,我以为……我以为……”
孙氏终于不再淡然,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你以为,你以为是莫卿烟等了你十几年,你以为你用军功换回来的人是我!对吗?”
孙氏第一次当着陆宴和陆桉的面泣不成声“陆鹤!你糊涂啊!她一个小小的莫卿烟竟然能骗你那么多年,我阿熙十几年委屈,你现在告诉我都是阿熙白白遭受的是吗!”
“你疼爱陆娇,忽视阿熙,你知道吗,阿熙小时候坐在我膝上一遍遍问我,父亲什么时候看她,我的心有多痛吗!”
陆鹤已经说不出话了,都是他的疏忽,他的错,让他的妻子和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阿熙小时候那般活泼,后来变得沉默寡言,对我和承冀生疏有礼,我是她母亲啊,现在你告诉我,都错了,这些苦这些泪,都错了!”
陆宴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默默地伸出手揽住妹妹,感受到兄长的安慰,陆桉转头安抚性的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不过,陆桉看了一眼母亲,一向知书达理的母亲竟然这样痛彻心扉的呼喊,更让陆桉心痛的是,母亲这般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
陆桉上前一步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我没事的,您不用这样。”
孙氏感受女儿手心传来的温度,孙氏渐渐冷静下来,其没有了刚才的歇斯底里,只是全身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咬紧了牙关,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冷漠。
陆鹤第一次慌了神,以往看见孙氏,有疏离又客套,只有这一次,孙氏看着自己可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再看一个陌生人。
陆鹤冲上前,扶住孙氏的肩膀“素素,你怪我吧,我陆鹤就是一个瞎子,负了你这么多年,你打我,你恨我,我都没有一丝怨言的。”
素素,你要恨我,我要怪我,我才能知道咱们俩还有关系,还有未来,你千万千万别用这样冷漠的眼神,好像你会永远离开我了。
陆桉看着父亲的焦急,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该恨父亲吗。好像不该的,父亲对莫卿烟有多维护,那当年对母亲的感情就有多深刻。想着这些年陆娇的宠爱,对陆娇的纵容,对陆娇的维护,原来父亲对陆娇的感情都该是自己的。
陆宴轻轻的拉过妹妹,拉着陆桉离开了屋子。陆桉也知道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做子女的可以干涉的了。遂也就顺着陆宴出去了。
到了院门外,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无言。
倒也赶巧了,两人刚刚站定,就看见陆娇走了过来,陆桉下意识看了一眼兄长,看到的是未曾掩饰的厌恶。
是了,厌恶,若是以往,陆宴对这个妹妹或许只是客气和疏离,而今得知母亲和妹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亲生母亲,而这个人又夺走了属于自己妹妹的一切,陆宴对陆娇只剩下了厌恶。
或许是陆宴的情绪太过明显,陆娇一时有些无措,竟然也忘记问好,离兄妹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停下了脚步。
“兄长为何这般看我,是娇儿做错了什么事。”
陆宴收回了眼神,不置一词,拂袖而去。陆桉默默地叹了口气,兄长还是年轻气盛,什么情绪都摆在明面上。
徒留一个陆桉,陆娇倒也是不愿意搭理,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身后主母的园子,下人传话说父亲竟然连续很长时间日日来看望孙氏,陆娇一时气急,那把自己的母亲放在什么位置上了。总是听下人说父亲和莫卿烟之间情深义重,现在陆娇心里却是认为,父亲背叛了与母亲之间的感情。
匆匆忙忙的赶到这里,看着陆桉和陆宴,陆娇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指责父亲,就连自己这个不被认可的嫡女之位都是父亲求来的,陆娇丧了气。
陆桉也没有与陆娇寒暄的心情,一身疲累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而屋子里的两个人,却也是相顾无言。一个想要拼命补偿,一个心灰意冷。陆鹤看着孙氏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压下内心的苦涩“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心情和我说话,你好好歇息,有改日再来看你可好。”
孙氏沉默着,仿佛没有听懂眼前人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陆鹤转身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孙氏泪流满面,那是自己等了二十几年的人啊,他回来了,可是谁能告诉她,一个心死的人,怎么再去重新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