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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他一眼,但他已经闭了眼。
车厢内满是浓烈的烟味。
他到底抽了多少烟。
他为什么会抽这么多的烟。
她毕业后三个月,和周睿行举办了婚礼。
父母疼爱她,婆家看重她,丈夫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婚礼上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不用她操心,但结婚仍然是累的。
周睿行蹲在地上给她脱了高跟鞋,又体贴的帮她按摩着酸痛的双脚。
这个时候的他,无疑是很爱很爱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
他的朋友,长辈,亲人,都因为他能得到陈家千金的青睐而为他开心,骄傲羡慕。
他更是因为娶到了她,而无比的兴奋满足。
有时候他也想不到,这样的好事怎会落在他的身上。
那是陈家的千金啊,他这样的出身,算是高攀了她的,就连父母都常常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对她,疼爱她。
他仰脸望着他喜欢的女孩,心疼又怜惜:“我抱你去泡个澡吧柚柚,今天把你累坏了……”
她垂眸望着面前的新郎,她的新郎。
心里却生不出一丁点的欢喜。
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这样随波逐流的做了。
有些路明知道是死路,却还是闭着眼走了下去。
所婚前她去求爸爸,甚至还在去赵叔叔家拜访的时候,很委婉的对阿姨提起,请他们以后可以顺手拉一拉周家。
长辈们自然对她无有不应。
她不能给周睿行和周家的一些东西,她只有这样努力的去补偿。
她订婚了,嫁人了,赵厉峥和江幽却仍在外同居。
他们没有搬回麓枫公馆,也没听说好事将近。
江幽考入了京都最好最严苛的那个舞团,有了所有舞蹈生都梦寐以求的正规编制,她又开始努力为了首席的位子而拼命。
赵厉峥的公司发展的极快,鸢鸢姐姐说,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太忙了。
婚后第三年,她终于有了身孕。
两家的长辈都无比的开心,小心翼翼的将养着,养到怀胎满三月的时候,才对外公开。
赵家和徐家的长辈都来看她,鸢鸢姐姐也带着龙凤胎来了家里。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赵厉峥和江幽也来了。
他们带了很多很多贵重的补品。
江幽坐在赵厉峥的身边,已经再看不出丝毫曾经的影子了。
她的脸庞雪白光洁,所有的头发都尽数梳在脑后,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和五官。
妆容很淡,肩背挺拔,十分的有气质。
赵厉峥和她说话的时候,江幽就含笑不语的听着。
间或她会说上一两句,却都是得体的关切话语。
最后离开时,赵厉峥嘱咐她要好好休养,江幽也握着她手,关切道:“妹妹,好不容易盼到你的好消息,你厉峥哥哥都开心坏了,如今看你这般模样,真是让人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安慰。”
她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微沉了沉,但很快,她却又笑靥如花道:“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啊。”
她含笑道谢,看着他们比肩离开。
临出门时,江幽忽然笑着拽住赵厉峥的衣袖,抬手给他整理衬衫领口:“你这是做什么去了,衣服都是乱的,好在刚才妹妹没笑话你。”
她将领口的褶皱抻平,又退后一步端详了一番,方才满意点头:“好了,咱们走吧。”
就自然而然的挽住了赵厉峥的手臂,向外走去。
一只温软的手,忽然轻轻握住了她的指节。
她一抬头,正对上鸢鸢姐姐心疼望着她的目光。
她仍笑着,很欢喜的样子:“赵哥哥和江幽姐感情真好。”
鸢鸢握紧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那样一句:“感情好怎么会这么多年不结婚呢。”
她没有应声,心底却也没有因为这一句话,就滋生出什么涟漪来。
时间多无情,晃眼就过去了六年。
六年啊,她就要做母亲了。
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却不受控制的开始一遍一遍想她的第一个孩子。
江幽的那些反应,她很清楚,江幽应该是想到了她当年累掉的第一个孩子。
而这,也勾起了她几乎模糊掉遗忘掉的那些回忆。
那天晚上,她做梦梦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那个孩子对着她哭,细弱的哭着,指责她,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让他一个人颠沛流离受尽了苦楚。
她心疼的没办法,好想过去抱住那个小孩子。
但却被那孩子重重推了一下:你已经有了别的孩子了,我不稀罕你这个妈妈,我不稀罕,你别来找我了!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又开始不对了,她给傅叔叔发了简讯询问。
傅东珵当时在国外交流,说他会提前回来立刻来看她,让她千万不要胡乱吃药,千万再忍一忍。
但她没能等到傅东珵回来,只是神思恍惚的摔了一跤,原本坐稳的孩子就没了,周家哭天抢地乱成一团,医生又说,她再不能生了。
孩子没的时候,已经快四个月大,所以母体受到的创伤也相对来说大一些,但更多的,或许仍是心病。
她出院后,依旧缠绵病榻,调理了将近半年,却还是没有好转。
那时候,她知道周睿行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知道周家人一边不遗余力的供养着她,一边也在心内盼着她早一点闭眼,但她也不曾有过半分的怨恨。
因为,这条路,也是她陈知恩自己选的啊。
所有人都没有错,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强压在她一个人的心底。
傅叔叔来探望她,问她要不要去系统的治疗,她的身体很糟糕,但精神状态,更糟糕。
她拒绝了。
其实她应该早已死了,早在十八岁生日还没过的那一年,就已经死去了。
如今活着的陈知恩,大约只是一个麻木的躯壳。
而她,实在太累了,她好想早一点解脱啊。
“傅叔叔,您别为我难过担心了,这些年,我麻烦你了好多好多,而且,我还要谢谢你,一直帮我保守这些秘密,为了我的病,你花了这么多的心思,这么多的时间,可是,是我自己不争气。”
傅东珵只是红着眼摇头:“知恩,你让我怎么说你,怎么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