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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看得出来,阿姨给她的那一套翡翠首饰,很显然是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
她不肯收,但最后没能拗过他们,只能收下了。
订婚礼前一夜,她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的电话,是赵厉峥打给她的。
她后来,也没有再打回去。
那时候,他和父母的关系已经和缓了许多,据说前不久,他带江幽回了麓枫公馆一次,他们还在麓枫公馆吃了饭。
他自己创业已然有了起色,买了新的大房子和车子,江幽也不用再打几份工那么辛苦。
她就把自己的大半精力都放在了舞蹈上,准备备考京都最负盛名的那个国家级舞团。
这些话,她听过也就罢了,从不会留存在心里。
大学后两年,吃了很多的药,傅叔叔说她如果再这样下去,整个人也就彻底毁了。
他不善言辞,但说起父母,她还是被触动了,就这样咬着牙撑着,好在一天一天的,总算是熬了出来。
订婚那天的晚宴,赵厉峥却忽然出现在了宴会厅。
父母没有说什么,就如对寻常晚辈一般和他说话。
他笑着递上了礼物,她也含笑道谢。
周睿行喝的半醉,给他敬酒,随着她喊:“厉峥哥,我敬你一杯。”
他端起酒杯,望着站在她身边的周睿行,望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按住他肩,轻拍了拍。
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来的突然,离开的也很仓促,但明显的,他提出有事要先离开时,两家长辈都松了一口气。
爸爸叫了周睿行一起送他出去。
他走的时候与她告别。
那天订婚礼,仪式上她穿的是白色礼服,晚上的晚宴她换了一条绯红的裙子。
长头发绾了起来,露出修长的颈子和雪白的肩,礼服稍有点小性感,她本来觉得不大自在,但是妈妈和阿姨们都说好看,鼓励她穿,她也就穿了。
“妹妹,你这样穿很好看。”他望着她,眼底唇角渐渐绽出笑意。
她盯着他身上的白色衬衫,白衬衫,黑色领带,黑色长裤,好像是刚刚修剪过的头发。
她怎么一时有些恍惚了呢,是喝醉了吧。
仿佛他才是她的未婚夫,仿佛今日她是订给了他。
周睿行听他夸赞,与有荣焉,笑的开怀。
她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周睿行亲昵揽住她的腰,唤她乳名:“柚柚,厉峥哥夸你呢。”
她的思绪一点点的被扯了回来,嘴角强扯着扬起,轻声道谢。
他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周睿行跟着爸爸一起送他出去。
她站在那里,手中的酒杯缓缓送到唇边,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傅东珵一个人站在僻静的角落处,他是个医生,平日几乎滴酒不沾。
但今日,这是他喝的第四杯了。
有相熟的朋友带了年轻漂亮的女士过来,大约是想要介绍给他认识。
他很淡的笑了笑,拒绝了。
然后放下酒杯,悄无声息的离开。
晚宴的高潮就是他们这对未婚夫妻开始共舞,渐渐的,年轻人都涌入舞池。
音乐欢快,美酒飘香,爸爸甚至挽着妈妈也跳了一支舞。
她不停的旋转不停的旋转,让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
直到最后,疲惫的站都站不住。
周睿行忙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又体贴的给她端来温热的蜜水。
她摆摆手,让他去招待客人,她想一个人安静的躺一会儿。
周睿行还是坚持陪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赵厉峥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坐在车上,等司机过来。
远远的乐声,像是缥缈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心里忽而是欢喜,忽而却又是一种自己都辨不出的情绪。
她站在未婚夫身边,美丽而又娴静。
那一瞬间,竟仿佛和某些画面重叠。
或许是尚且年幼的她穿着公主裙跌跌撞撞跟着他的模样。
或许是长成少女的她,总会在他面前脸红,被他气哭的时候,又无比的委屈让人心疼。
更或许是那个冬日,被情浴烧的晕头转向的他,最后记得的她的样子。
他又点了烟,从衣袋里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
他打开来,看着里面一对精致的耳钉。
没有刚才给他们的那一份订婚礼物贵重,但却是他最想给她的。
细细碎碎小米粒一样颤巍巍坠在耳畔,他能想象出戴在她耳边会是多么美丽。
每一次见到这样的耳钉或是首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买回来。
但如同这一次一样,他仍是将这个小盒子放在了车子的储物格里。
司机没有来,来的却是江幽。
算起来,两个人都很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见面了。
他深夜回来,她早已熟睡,他清晨起床,她早已去练舞室练功去了。
“你怎么来了?张叔呢。”
江幽看他一眼,自然而然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不放心你,干脆就过来看看。”
“没事儿,就是喝了两杯酒。”
江幽看了他一眼,上车系好安全带发,发动车子的时候,才不经意般问了一句;“见到妹妹的未婚夫了?人怎么样。”
“挺好。”
她回头冲他一笑:“那你可算能放心了。”
他没说话,只是靠在车座上,闭着眼。
江幽平静的开车,开到中途,忽然又侧过脸看他:“厉峥。”
他轻轻‘嗯’了一声。
“等我考进那个舞团,我们结婚吧。”
这是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主动开口提出结婚。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前方。
雪亮的车灯将城市的夜色割裂。
仿佛也将他的心割裂成畸形的两瓣。
他不再是当初十九岁的赵厉峥,如今的他,经历过创业初期的惨败,经历过原本他一辈子都触不到的人情冷暖。
他仍然桀骜,仍然反叛,但却也学会了隐忍蛰伏和低头。
而随着年岁渐长,有些事有些人却越发无法抹去,让他,越发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妈妈身体一直不大好,再等一等吧。”
他的声音仍温柔,但却让江幽心上蒙了一层霜一样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