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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芒想要逃了,虽然她还没有走,还一直守在叶扬若的囚室外,可是,她的脚尖却一直朝外,眼神也飘忽不定望向其他囚室,就连习惯性地用手指握住铁门上的栏杆那样的动作也变得有些生疏,还下意识地把身体远离了铁门一点,这样的小动作叶扬若也都看出来了。
阿芒并不害怕叶扬若会直接说出来她就是那个隐藏在她身边的人,毕竟,那人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两个人还要编拙劣的谎,硬是要伪装成还不知道对方已经看破了一样。可是,她就是会担心,担心到心都觉得恍惚了,她害怕叶扬若会说出那些她经历过一次就再也不想要重新回顾的事情了。如果真的可以,她真的会狠下心来叫叶扬若再不能说出什么话来,可惜她不能。
暮色降临,整间囚室就像是陷在了昏暗里不能自拔一样,空气中莫名弥漫着恐怖的气息,尤其是,在昏黑中,还有一个单薄的背影站在窗台下渲染着更加浓重的黑暗,强撑着一动不动的,伴着一丁点儿轻微的冷风像飘絮一样摇荡,像极了夜间游荡的魁魅,不免叫人心悸。
“杨希澜并不是你能够看得上的人,不是吗?”
叶扬若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却真实地戳中了阿芒的一个命门,不过,开始出击的时候就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估计对阿芒也造不成什么样的威胁。从杨希澜来探她的那一天阿芒就明白,自己不会在这个充满锈蚀、压抑气息的地方待太久,从叶扬若说了“我知道,有一个你的影子一直在这里看着我”开始她就知道叶扬若一直在伪装,她时时提防着这个像一块石头的女人,所以现在这样突然说出来也不会太意外,好歹,还松了一口气,只是,按她的预计,还像是迟了些。
阿芒还是保持一贯的傻气,又试图透露出她还有些倔强的脾气:“当然,我不喜欢她,太好看了也不好,脂粉味太重了,老人们说了,这样的女人嫁了人也不会安分。”她好像是说出来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又像是在用“阿芒”这个粗鲁的女人的角度来回答叶扬若的问题。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
“不是这个还会是什么,我看啊,你啊,就是眼红别人家有钱。他们还说你们家多豪气,我反正是看不出来了,你啊,也不要看人家是有钱人就说人家不好的话,还是不能太小心眼啊。男人嘛,被抢了就抢了,有什么不得了的,虽然你长得也不太差,当然,比我还是差了不止一大截的,可是杀了人的还要再找到一个也难,还有,都进来了,也没指望能出去的,又何必再找个人拖累呢?”“阿芒”不知道是真的要完完全全地塑造这个人有些情商不高,还是就是想要借着阿芒的口来狠狠羞辱下叶扬若这个人好出出气,总是,她是憋了一肚子难听的话就差还没有完全说出来了。
于艳茹也不生气,就是很突然地面向她,然后端坐在地上,端正脊背,像是一副要谈判的模样:“听着,我们来进行一场交易吧。”
交易?这个叫做“阿芒”的人原先就是为了一个交易才会到这样一个鬼地方来看着这个像鬼一样的女人的,而现在,还要在进行一场交易,也真是有趣。她不打算拒绝:“你说说看,看看我有什么好处?”
叶扬若笑了,从她见到祁锐宁开始笑了以后,好像算是正式解锁了这个表情,虽然罕见,但好歹是会笑了,只是,她十足的谈判的姿态,笑起来也也像是在密谋什么一样,叫人多了些忌惮:“好处没有,不过我会减少那些可能对你造成的坏处。”
阿芒知道了叶扬若已经是在撕破脸和她在谈判了,她知道这个谈判肯定会进行的,可还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但还在死撑着,硬是做出一副像“阿芒”这样的小人物谈判时该有的市侩样:“哟哟哟,木头,这样可不行!谈判没有点本钱,你还想要谈什么?我阿芒也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
“我知道。”叶扬若将眼睛抬起,只对着她,虽然坐着,可气场早胜过百倍,“可是,你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阿芒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还是伪装成被激怒的样子,估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狠狠拍了一下囚室的铁门,冲叶扬若喊:“喂!说什么呢!”
“听着,我说什么你都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她就那样看着阿芒,完全不打算采用相互妥协的谈判,更像是在发布号令,“你去给我把书稿拿回来,告诉杨希澜还有另外那个人你应该说的话,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死丫头,你在说什么!”阿芒有意压低声音,却狠狠地拍了铁门,几乎整道门都在震动,其他囚室的人也被惊到了。
“不是吗,你本来就打算这样做的,我只是让你更加认清罢了。”
阿芒,这样一个人,从刚混进监狱的那一刻就只是想着履行某一个承诺,至于杨希澜那一边的指示,她却权当是游戏在敷衍着,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的时候就直接关机,只是通过她说的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杨希澜也大致能够猜出全部来。可是,到了和叶扬若算真的开始接触之后,她就只是想着找个适当的时机脱离,该应允的那些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做好就算了,也不去强求什么,她明白,面对的究竟是怎样难以预测的对手,自然想着要后退。直到她在大桥下经历的那一次不算事故的事故才算是真的担心了,怨恨让她想要毁掉那个所有人都像是拼了命在争的东西,可是,除了怨恨之外,能够想到的就只有逃离,越快越好地逃离,所有跟叶扬若有关的事情都不像要沾上,至于某个承诺也想着默默作罢。叶扬若能够看到她的愤怒,也像是能够通透她的恐惧一样,简直可怕。可这样一个把所有自己能够观察出来的东西用来作为威胁的筹码,比起不懂装懂更叫人憎恶!
“阿芒”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样,可却不打算完全将自己暴露:“我说,木头,你不过就是一个只能够呆在囚室里面的阶下囚,你连自己的自由都把握不了,你拿什么来和我谈判?你以为你的价值在哪里?”她知道这是一次必然的交易,可是却不打算自己在一开始就显现出颓势,好歹也要垂死挣扎一下。
“因为你害怕了。”
“你说什么!”
“你也并不是什么能够见得了光的人,这个我们都很清楚不是吗?拙劣的伪装并不能够改变什么。”
“你是疯了,在说胡话的。”
“让我来猜猜,有什么能够让像你这样的一个人甘愿到这种地方来?因为钱?不对,你应该不缺才是。那是因为有某些其他的东西诱惑到你了?看着也不像,一般的东西应该还不能够起到对你产生诱惑的作用,而这件东西还是我有的,那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在抢的是什么?关于两年前那单案件的真相?你会感兴趣吗?啊,那就是那份不知道价值在哪里的书稿了,你一直都在提,看来,对你挺重要的,可是,它对你的价值也不大啊,那就是收人之托了?杨希澜应该也是委托你的人当中的一个吧,不过,她并不能够真的控制到你,最多,就是掌握了什么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或是拿着个对你来说还没有特别重要的东西威胁到你了……啊,你的眉毛轻微动了!那就是第二种了。”
就像是每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被捕捉到,然后作为指证罪犯的呈堂证供一样,真叫人不痛快!她真的生气了,狠狠地抓住了囚室铁门上的栏杆,几乎是每一个字都在咬着牙说:“我说,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还没有说完。”叶扬若抿起一点笑,笑得很魅也很邪,“另外的那个人,能够让你更加用心地效劳的,会是因为什么?人情?哦,那就是了。你卸下了所有的装扮竭力伪装成颓废的女人,可是,却始终不愿意把手上的戒指拿下来,还要躲躲藏藏的。戒指有磨损,却擦得很亮,估计带了有些年了,内侧看过去有些松,边缘也有磨损的痕迹,看来,是因为要见到某些人的时候时不时会摘下来啊。可是,到了这里要应付像我这样讨厌的一个人却选择戴上,那需要去见到的那些人大概就是想男友一样的人吧,啊,那就是出轨了。可是又不像,很多年的戒指,长情了那么多年,忘不了的旧情?能够牵挂那么久,但又像是分离了那么久,找你这样的人看起来不像啊,还会去找别的人,哦!已经死了……”
“你给我闭嘴!”她愤怒到了极点,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可眼眶里却淌着泪,像是快撑不住了,愤怒到了悲痛的境地,可眼前那个依旧坐在地上的女人还完全不能体会这样的痛楚,只会一层一层地剜她的伤口,伤到血肉模糊还要拿到高处来取笑,真的是够了!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砸开囚室的锁,将她扔到地上狠狠地教训一顿,可是,她不能……
“够了,够了,够了……”阿芒像是默默说给自己听一样,念了好几次才算真的平复过来,悲痛的目光直指坐在地上的那个恐怖的恶魔,咬着牙,“我答应你了,这场交易。”
她什么也不能得到,这原本就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从头到尾还要由她一个人去承受想要遗忘掉的痛苦,真是地狱一般的折磨!她默默走了,在那个她从来都当作是秀场的监狱,从未那样,只留下一个失落的背影……
而那个还坐在囚室里的人,像是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只是坐着看着铁门上那一栏栏用来囚禁的空荡的边界,莫名的,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像是阴狠的笑意,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