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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靠近门的墙上往外抬头时,她见到了那个人,那个曾经当着长辈们的面信誓旦旦说会牵着她的手能走到多久远未来的人,他来了……依旧那样意气风发,这才过了两年,不免感怀岁月无痕,却徒叫伤心人心伤。眼下这人,似乎不曾变化过模样,只是自己却被时光消磨到瘦削憔悴,不,还多了些愁惨。
她忘了很多的事情,有些甚至不愿去详细记清,可是依旧记得初见这人时脑海里还在浮想着“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本是写贾宝玉的,只是觉得好玩,多想了几遍,寻思这世上是否真有这样的美人,还是说不过是红楼的梦,可偏偏他要不合时宜地出现,白捡了便宜,成了那个应景的美人。
人生,如果真能只留在初见时的情缘,或许,就不会有离怨,可是,又哪里会有周遭的变幻?人依旧是那个人,只是,驻足在光阴的流水中,怎么能做到不随着流离?所有在说没有改变、不该改变的,不过是认不清的怨念。
她感慨了一番,她知道,他一定是因为纪燃去找过才会来这里的,七百一十多天以来他都不曾来过,他,本就不该出现的。
“我知道我们会再见,只是没想过时间会迟来这么久。”祁锐宁先开口了,笑着的样子和从前的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样俊朗,倒是这样的开场白,还真是独特。
她只是看着他,在他说出第一句话后就轻易把目光移开了,冷冷地回了一句:“是吗。”
他依旧笑着,笑容里多了些凄苦,大概是看到她时隔两年就变得像荒原一样冷清萧瑟,眼神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心疼的怜悯:“是因为我结婚了吗?”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冷笑,什么也没说。是感慨?还是讥讽?真叫人难以捉摸!
“你是在讥讽我吗?都过了两年还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他低着头看着浇灌混凝土粗糙的地面,也冷笑了一下,是对自己的,然后看了看叶扬若一清二白的囚室,见她在里面蜷缩在一个墙角边就像是一只躲躲藏藏的老鼠一样,“看来,你过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很多。”
“好不好,不都在这里吗?”
他嗤笑,也不知是对谁,笑得毫无缘由:“我等了两年,等你,也等着我的那个判决,苟且了两年的安分,我一直在想着,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能够跟你重新相见,所以,一直忍着,告诉自己不能够先来探你,没想到,到最后,就只是一个其貌不扬又功利的编辑。”他说的是纪燃,是有些嫉妒吗,竟然能够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一点酸气。
叶扬若并没有搭理他,就只是笑了一下,很淡的那种笑。
“都说你已经忘记了人的基本反应了,还没有嘛!”他看起来还有些得意的样子,毕竟,他是叶扬若在里面以后唯一一个看见她笑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吧,“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那个姓纪的势利小人,你不打算说明一下?”
“说明什么?难道我也还要为因为你的来访说明什么?”
确实,他是不请自来的,叶扬若并没有开口邀他前来,是他,在纪燃的到访后没法安定,自己暗下前来的。可这,分明就在她的筹划内啊!这个他会不会来的不定在她这里是肯定的,她早已能够看穿他,她总善于筹谋……
他有些失落,说:“要是,你能多告诉我一些,多让我知道,或许,我们也不会这样……”
他在感伤过往,她却已是无动于衷:“已经是必然的结果不会因为某个过程的变动而变化。”
他有些激动了,可更多的是感慨,哀伤:“必然?你是说,我就是活该的?”
她转过身,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像明月一样皓洁的眸,却看到了悲凉,就一直,用那种,像是在专心解读什么的眼神看着他。
时隔两年,再次四目相对,他再次被她吸引,原还以为,能从她如镜一样的眼里看到半分柔情,却不过是从那里发射过来的像对野兽审视一般才会有的目光,她依旧是个不懂人情的人!
他有些哀伤:“你知道吗,我还以为,我们真能够一直在一起的,起码,我这样想过。”他冷笑了一下,听着像是对过往的某种释怀,可也只有自己知道,没有完全放下。
她并没有回应他,把目光转向窗台,他跟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宁可,对着一片空白也不愿正视自己吗?
“你说啊,说说看,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我才能走进你的心?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咒语这样荒唐的事情,如果真是有,我大概深陷其中了吧。那件事情以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他们说你就是一个擅长召唤鬼灵的人,我八成是中了你的巫术,才会这样神魂颠倒。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就是消沉了很久,因为你,在那些时间里,我都快忘记了我是谁,可是,分明,是我,害得你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不,也是你咎由自取!唉,终于还是我的错。你说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他冷笑,但笑声里透着说不出来的酸苦,“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不管你信不信,我唯一喜欢过的,到现在也是,依旧念念不忘。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魔力?”
他是因为害怕叶扬若的事情两年后会再次牵扯到自己身上打的情感牌吗?稍微知道两年前是他指证叶扬若杀人的人,都会料想,这个人,无非就是想要撇清什么,才会那样恬不知耻,估计,现在也是一样。
她没有回应,也不带有任何的反应,就只是看着这个人,在眼前这样,像是在怨悔又像是在无力地剖白一样。
他冷冷地笑了,看着她那张被消磨得精瘦,看不出来半点柔情暖意的脸:“我该知道的,你还是那么冷漠。”
窗外的鸟总是飞来飞去,绕着栏杆,像是在留恋着什么一样,几乎每个挥拍翅膀的动作都被她记在了脑海里。
她轻叹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没有你以为的这样,起码,并没有你想象的这样深重。”
他深情地看着她,眼神了夹杂着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你还是在怨我吗?埋怨我,是我去报的案,你恨我?你就是在恨我!”
她的眼神里尽是释然,也看不出来任何的变化,她浅浅地笑了,笑得很淡雅:“我不恨。”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从进来到现在,你就打算只看我一眼吗?你不打算知道我的近况吗?难道,你就真的忘记了,我还是那个差点和你结婚相伴一生的人,还有,当初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你都忘了?”他好像有些急了,但很快,就转为一种无力的低叹,“不,你不知道,你总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把握中,哪里又还会知道,别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她看着她,大概真是被他这样的话打动了,但好像,就是为了回应他那一句只看了他一眼,冷如水的目光里再不能看出些多余的情感,就,只是看。
他嗤笑,有气无力的:“你说你,究竟得有多狠心!”
“你还好吗?”这半天,她就说了这样一句还算有温度的话。
“不好,不好。怎么还会好得起来?”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无所谓好坏的脸,几乎崩溃,差点,就要把眼泪从眼眶里流出了,可还是一直忍着。
“不好又能怎样?这就是生活啊!”她说得很稀松平常的样子,分明是一句沉重的话,她说出来却不带一点负累,“你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了。”
这是在决裂吗?她也真的是无情得狠心,难为那个人还说了那么多……
她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已经结婚了吗?新婚快乐!”
这算什么!他丢掉了所有的自尊,几乎是委曲求全地来到这里,几乎是抛开所有的关于颜面的负累,就只告诉她,他还不能完全放下她,却能这样意外收到新婚祝语,也真是可笑!在见到纪燃那个听说经常来纠缠她的人后,在看到那封疑似她的忏悔书的时候,他坐立难安,抛下了那个有些神经质的新娘,偷偷摸摸地来到这里,就为了看她一眼,却受到这样的奚落!这就算是要与他测底决裂了吗?
他依旧记得,初次见她的模样,青春,阳光,就像是,所有情歌里关于初见时女孩的模样都能与她相吻合一分。他们是在一个聚会上见过面的,只是她完全不记得了。那时他还很郑重地介绍了自己,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富家公子的地方,几乎不乏想要巴结的人,他脱离了人群,把他发出的第一张名片给了她,这个完全不想知道祁锐宁是谁的人,却让她转身就给了其他的女孩,让他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困扰。他认定了她,抛开了所有不清不楚的牵绊,就想着和她一起,以至于在初见时她的无意也被看成是任性有趣的把戏。
他一直想要再见到她,也时不时,会跟在她的身后,看她会做什么,每次都小心翼翼怕她会看穿。也是在她回到大学母校时叶落秋风起那样像是刻意营造的唯美的意境里,她再一次认识了他,从此记下他的名字,他这个人。
他们有共同的喜好,理想不同却同样高远,都在为着另一个而去努力,起码,他是这样想的。甚至,在她前往国外深造的时候他愿意一同前往。
在所有人都说他有多不好,就只是个富家花花公子,不值得托付的时候,在所有人都在暗下思忖如果她也出身不俗,那就是还在觊觎什么的时候,他们却只字不语。也许,只有自己知道也就罢了,他为了她没有再外出应酬,而她,本身就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出身名门,真要抛开家世说,他也未必配得上,许是一直就低调,她在认识他之后也一直没有高调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里。
可是,直到他们快要订婚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一对璧人,他才发现她似乎一直藏着一个秘密,藏了有3、4年,一个不愿对他释怀的秘密。她几乎不曾与他有过越礼数的举动,他原以为她就只是保守,一直都很尊重。直到,她也对几乎所有人的人都保持距离,不管是多亲密的人,都难动情,似乎,就是一个披着人的皮囊的一块石头,捂不出温热。她是有社交障碍的,他暗想,这个女人,是需要也值得被包容。可是翻看到多年前的录像,回忆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她与其他人都能正常交往,可以笑可以闹,他才在私疑什么,他想要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她入狱以前大概3、4年的时间,在他们认识后一年的时间里,不单是她父亲的逝世,还有一个教授,也在那一年逝世了,死后还名声都败坏了。只是她不愿再详细提起他也就不去追究,可是这样的沉默和悲哀却持续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有传闻,她跟那个教授是不是存在什么不伦的情,他不愿相信,她不提起,他也就只是放下。直到,知道了那个教授的妻子,住在她临时住处的楼上,她分明,就是按着那个女人的住处买的房子。他开始惊慌,然后,去找了她,却发现了,难以说明的阴谋……
那一日的场景,一幕幕,他都记在脑海里,宛如昨日事,可现在,再看一眼她,她似乎早已忘得干净,真就是在惩罚中悔罪了吗?可她,为什么还能够看起来那么无情!他究竟,还要在期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