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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3天,纪燃又带着助手前来看望她。
“叶小姐,又见面了,这几天还好吗?”纪燃开始寒暄了几句,不知道为什么,与她对话都会让他失掉很多的自信,就连在路上打的腹稿也未能全部说出来,好像说什么都会被看透,然后,被推翻。
她看起来与原先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大概,较几天前见到纪燃时神色间已多了些倦意,看着有一点苍白,她只是照例坐下,对纪燃的话,她并没有理会,只是埋着头,显然,她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不过,只要她还愿意见他们就算是有了很大的进展,显然,纪燃这次还是轻松许多了的:“小姐,之前与您说的,不知道您现在愿不愿意跟我们说一下,关于两年前那件不太好的事情。”
“好不好都是相对来说的,正像现在对于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她是在埋怨什么吗,埋怨过去总有一些不请自来的访客?可是,每次,总是她答应探访的。还是说,原本她就是打着可以戏谑讥讽甚至羞辱他们的主意才愿意在牢里哪怕只是背对着他们,只是这些来访的人总是千篇一律得让她失望,甚至都达不到可以让她戏弄到足以去嘲讽的程度,所以,她开始有些生气了?不,应该不是,如果真像纪燃猜测的这样,她大可以连回应的没有,甚至面露怒色,咆哮呵斥让他们再不要这样毫无新意地打扰,又怎么会这样平静到在她如水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涟漪?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在正式着手她的案件并开始接触她之前,纪燃就已经前去拜访了主办这起案子周探长。
“在骆驼镇创办伊始到现在,我办理过不少的案子,大的小的都有,可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冷静的嫌疑人。”尽管时隔那么久,周探长提起那个被控谋杀的女人还是记忆清晰,“从立案调查,再到自己说要自首,都让我们出乎意料。可是全程,她都很淡定,就像是把自己当做旁观者一样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命案。太冷血了,都已经麻木到这种程度了,连残忍地杀了人都还能心安理得不慌不乱,当初我们都在说连被判官判了立即斩首的作恶多端的大盗都没有她这样的。”
“在一开始就锁定了她是嫌疑人吗?”即使看了关于叶某的档案,纪燃还是想听眼前这位办案多年的捕头说出她确凿无疑就是凶手,好泯灭了将在接触了那位小姐后只能是徒然奔波的想法。
“一开始我们毫无头绪,被害人尸体是在深夜被运往郊外丢弃在猪舍里的,被丢弃的那间猪舍就是一件普通的猪舍,饲养规模也不大,所幸养猪户一家都住在郊外的房子里,其他群众也住得较远,没有挨着猪舍,这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灾祸。养猪户一家也都是老实人,偏僻的地方灯光没有那么遍及,附近居民在晚上几乎都很早就休息了,不可能会专门找部车摸黑跑到猪舍,所以也没有目击者。当然,排查了之后也发现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作案的动机。现场有发现到车行过的痕迹,但在附近都没有符合的相似的车。我们是在排查了最近的失踪人口后,再加上有群众举报当晚有一私家车开往郊区。我们沿着各路段可能会前往的目的地再加上调取了周边监控才将目标锁定到几个人里边,最后我们顺着其中一辆白色轿车找到叶某所住得小区,发现其中一名住户胡某已失踪,且对比后确定死者正是42岁的胡某。
我们在调查时问到了住在胡某楼下的叶某,姑娘挺俊的,也礼貌,很配合我们工作,调查时我们也都在说小姑娘胆挺大,也冷静,在听说楼上的住户被杀了,尸体还被烧毁,没有太惊慌,还问有什么可以帮我们的。如果不是真的胆子大就是罪犯的心理素质太好。经调查我们发现住在胡某楼下的叶某买下了与她正对的楼上的那间房间,连她所居住的那一间房子左右两间也被她租下了,可是因为住在她楼上的胡某不愿卖也不肯出租房子,叶某就没有租下楼上的房间,但据她说是为了安静防止太嘈杂才会租用周边的房子却不用的。叶某确实是很敏感,稍微一点声音都会被听得很仔细。我们也有猜想会不会是因为胡某不肯把房子租给她才杀人。虽然有怀疑,但也没有什么确凿的理由,我们就只是打算对她加强观察,可是在查访中我们提议前往叶某所租的楼下的1306房间,到了却发现房间的门是被踹开半掩着的,她却表示不清楚,我们在房间内发现了大摊血迹,血迹证实是胡某的,还有一滩在梳妆台附近的血迹,证实是祈某的,我们确定那是案发现场,虽然被破坏了,地上脚印很乱,可是却有很多灰尘,看得出来叶某没有经常进出,我们赶到楼上将叶某控制住,想要进一步调查,可她还是很冷静,也没有表现得太惊慌或是拘捕,就是很老实地配合我们。
我们还想着要进一步搜查证据,可是在她被拘留不到3小时就说要自首承认自己的罪行。起初我们也怀疑过她的男友祈某,会不会是他胁迫叶某要她认罪的或是两人共同犯案的,因为她前脚进承认罪行后脚他就来举报叶某是杀害胡某的凶手了,监控录像也显示了他当天确实是有去过叶某和胡某所在的小区。调查中我们得知胡某是个孤身独居的女人,继承了丈夫大笔财产,我们怀疑也有可能是祈某觊觎胡某的财产才动了杀机,而且胡某体型较胖,叶某虽然承认了其将胡某拖拽到一梳妆台,但是叶某太瘦弱了,单靠她一个人是没有多大可能会搬动的。可是她却说自己没有受到胁迫,她是确实要认罪的,她就像是铁了心要认罪还害怕别人不给她认罪的机会,并且太还解释了自己原先学过跆拳道,力气也不小,而且将胡某从房间搬到楼梯间再到车上有一个男子好心帮了她。这个我们调取了电梯间的录像也证实了她没有说谎,加上他俩说的基本一致,而且从包着胡某的编织袋里发现的那枚胸针,证实是祈某送给叶某的,这才才将叶某锁定为杀害胡某的凶手。整个案件我们应该说是幸运的,在后来调查清楚后才证实死者在白天就已经死了,虽然原先跟着车是个大乌龙,但确定了案发地点,也总算圆满。”
“都只是她一个人?拖拽了被害人,连被害人身上所有检验出来的伤痕都是她一个人干的,连同郊外那把火?”纪燃有些咋舌了,他实在不敢相信,在原先收集的关于那个女人所有的资料,所有认识她的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出奇的好,所有人都试图想要去否定她已经承认的罪行还有痛惜这样一个天赋极佳被看好是未来的学术继承人的人,从小就有很好的修养,为什么会有这样灭绝天性的事情——在将人推到难以抵抗的地步时还要残忍地折磨。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原先展示在别人眼前的样子分明就是另一个人格啊,太分裂了!
“是,她是这样交代的,将被害人连人带着床单拖拽到梳妆台处撞击,还用屋内的擀面杖一直击打,像一个判官一样在审判被害人,听不到回应就用擀面杖的底部敲打手指,像大人打犯错的孩子手心那样的心态,可是意义却完全不同,十分凶残。当时祈某有上前想要阻止还被推撞到梳妆台划伤了手臂,流了不少的血,看到胡某被折磨到呕血后祈某害怕会惹麻烦就逃了,但叶某还是气不过就将一冰袋摔在胡某身上,再用冰锥去刺。她害怕会被怀疑,就用编织袋把人装起来,连拖带摔,还在路人的帮忙下搬运上车,然后丢弃在郊外一间猪舍处焚烧,因为用的是化合物自燃的,加上在猪舍那样的环境,烧得很彻底。两个人交代的基本一致。”
“她在被判后有什么反应吗?”从淡然接受调查试图澄清自己的清白到被拘捕后不到3小时主动承认自己就是凶手,而且原本已经打算订婚了的男友不仅出轨一个与自己年纪相差过多也不是很好看的女人还亲自驱车前来指证,明明是一个活在赞誉和期盼里的人却要把自己变成残忍的罪徒,事件反转得实在出乎人的意料,很难叫人不去思疑这个女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还是在打算什么。
“没有,出奇的冷静,没有闹也没有吵,本来应该立即处决的,可是她是自首的,判官只是判了死刑缓期两年,被判了死缓也没有说什么,她是我见过的冷静到让人有些怕的罪犯,是要麻木到怎样一种地步才会这样。要说也是可惜,名牌大学的学生,留过学,还是富家女再怎么说都会风光的,怎么会冲动到想不开让一个渣男给栽了。我们就是在审查的时候也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样一个有修养的女孩子,能干出这样残忍的事情,还完全没有愧疚感,怎么就能这样心安理得。我们的看守在看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多大的情绪改变,也看不出来有懊悔。这人啊,也就这样了。就是接受了好的教育,也还是教化不了人性。”
回忆了对周探长的采访调查过程,再看看眼前这个冷淡却还会想要保留破败的尊严傲慢到可怜的女人,她应该不会想到,一个看透了太多不齿的捕快会这样评论自己吧。麻木、残忍,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个美到不可比物,骨子里透着高贵的女人,谁会想到那样的词,可是,那么多人在对她失望摇头,对她的所有嗤之以鼻,对她也就这样了的评价,她又是不是真的可以假装不知道呢,还是先前所见的傲慢就是她用来掩饰的借口,她也就真的只剩下一点破败的自尊来安慰自己了,尽管狼狈得可笑。真是个可怜的女人!究竟是聪明过了头还是愚蠢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还是希望小姐能好些的,过去了的对人的打击不论多大都好,还是要振作往前看才不会辜负了别人啊。”回忆了其他人对她不一的评价,他是在笑话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跌进谷底还依旧冰冷不思悔改傲慢到不可一世的女人,还是在笑话那些他怎么也高攀不了却对她抱有很大期望的人,或者他就是在笑话自己为什么分明已听到了所有却还会在第一眼见到她时想要去心存侥幸她或许另有隐情,又或是,真的单纯的只是在安慰她,“小姐,您就没有想过在外面还有一个世界在等着您吗?”
他还是期待着这个女人能够说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的,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这个女人,哪怕是真的犯了罪,杀了人,只要她愿意松口让他去报道,他能够得到的远比在她这里失去的大打折扣的颜面要多得多。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她,就算知道她是罪人,也不能让她察觉到她罪人的身份,如果要规避,就一起假装好了,看谁的演技高明些。
“你是指在死后灰烬可以洒到什么地方去?”她竟然从眼里流露出一丝的失落,尽管她已经是背对着纪燃,可她慢慢将目光移往那扇高挂的铁窗,若有所思可满眼写的就只留有忧伤失落的痕迹的模样,目光伴着她伴着她那样单薄的背影单是离着看着,总还是叫人莫名的心伤。
要给她些更加阳光的探讨吗,可他总会被拽回来,然后惨遭她看似不懂却有意无情的羞辱,尽管他也会不自觉地想要去同情她……不,不行,太被动了!
纪燃终于开口了:“死后的灰烬吗,我还没有想到那么远。让人洒到海里什么的,鱼腥味太大了,海里鱼生也不够吃啊,也还是会馋的。要是可以,我想被洒到一条热闹干净的美食街去,就算变成了游魂半夜也能找到东西吃,不至于死鬼被饿死。小姐,您说是吧!”
他还以为这样冷的话能博得美人一笑,可她还是冷冰冰的,无动于衷,他暗想自己就不该最后再去问她一句想要得到认同,让她可以因为他很干的幽默发笑的,一个糙老爷们像个索要糖果的小孩一样,实在太滑稽了!就连在一旁的助手都忍不住捂嘴,太尴尬了!
尽管鄙视自己像孩子一样乞求赞赏的行为,他依旧还是想要能得到她的关注,想要她能够尽量多的跟自己说些什么:“小姐,你呢?”
“待在坟墓里。”
她果然还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