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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飘如陌上尘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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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王爷!”女子的轻唤将他从无边的回忆中带离,“想甚么呢?都出神了!”

    “没甚么。”他淡淡一笑,眸中的疑虑一扫而光——这么多年过去了,其间少不了许多变故,愈是如此,愈有栽赃嫁祸的嫌疑。

    “无论如何,我绝不相信二叔会派刺客来取我性命!”

    她默默摇头,不语。

    萧昭业咽下一口粥,张口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女子笑笑,“我只是在想,你如此重情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哦?”男子兴起,“那——结论呢?”

    “我不知道??”她轻轻摇头,“比如这次,父王逼得如此紧,若你以眼还眼,只怕两败俱伤。想来你早料到父王不会绝情至此罢!你对人心有着自己的揣度,旁人干预不得。”

    闻言,萧昭业立时放声大笑,却扯动了左肩上的伤口,又龇牙咧嘴地安分了下来。

    “你??你笑甚么!”她又气又急,“别乱动!”

    “我啊,是在笑你。”男子靠在枕上,眯眯眼,“你也把我想得太神乎其神了罢!我哪能料得如此长远的事,不过是心中疲懒,赌上了一把罢了??我原以为——你说的‘重情’,另有他指。”

    何婧英垂眸,娇唇微抿,顿了顿,方讷讷回道,“何指?”

    “这‘情’既可以是舐犊之情,自然也可以是——鹣鲽之情。”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吹弹即破的面颊一点点泛起红晕,接着说道,“你说我重情,算是说准了。”

    何婧英仍没有直视那印在脸上炽热的目光,闷闷地应了声,“嗯??”

    “只是——我没有料准人心的本事。”萧昭业将手附在端着碗的纤指上,温声问道,“你可愿我赌的这一局赢?”

    她的视线从那温暖的大手上移到坚定的眸色中,眼波流转。

    屋里的暖气仿佛滞住了,时间截留在了指缝,屋外不知名的鸟儿啼啭,朝阳悬挂在半空。

    “一如既往,我必倾力相助!”女子的笑容温暖地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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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业见过阿婆。”

    “嫤奴见过阿婆。”

    雅致的暖阁内,君子淑女,并肩而立,眉目如画,笑靥如花,天造地设,宛若璧人。

    豫章王妃庾氏和蔼地笑着,招手道:“免礼免礼!快近些来坐下,前些日子听闻昭业你遇刺受伤,我这心里便没片刻着落,现在见到你——可是大好了?”

    萧昭业举步走上前去,微笑道,“劳阿婆挂心了,这身上的伤已好全了。”

    何婧英紧随其后,闻言,不由得瞥向男子自然地垂于身侧的左手——伤口虽已愈合,只是这左臂上的手劲怕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好好好,那就好!”庾氏连声称快,“坐,坐!”

    二人依言坐下

    何婧英眼珠一转,撅起嘴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进门来,阿婆就对王爷问长问短的,简直忘记了嫤奴。您忘了,上次王爷竟抽不出身来看望您,可得好好向他讨个说法!”

    “你啊,”男子笑看向何婧英,眼神里满是宠溺,“当时政务缠身,实在分身乏术,这不是来向阿婆赔罪了嘛!”

    明明已成婚五年,眼前的这对伉俪却如胶似漆,胜似新婚。庾氏眼含笑意,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往事的影子。

    “政务,政务,政务!甚么政务能让你呆在东宫几日不回,还堪堪撞上这样的晦气事!”

    “实在是事出紧急??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每次提到你都是含糊其辞!”女子忿忿不平地嘀咕,“不仅留在东宫,还谢绝访客!我竟也算在访客之列?”

    “好啦好啦,这不是父王怕我分心,才下的旨意嘛??今天是来探望阿婆的,有甚么话,回去再说。”

    “甚么怕分心!分明是父王想要软禁??”话刚出口,女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瞥了庾氏一眼,急急住了嘴。

    “阿婆面前,你也不该这么口没遮拦??”男子嗔怪着。

    然而庾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尖轻扬,笑道,“昭业用功乃是好事,嫤奴该体谅才是啊!”

    “嫤奴知道了。”她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微微低头,闷闷地应着。

    萧昭业拱手说道:“孩儿近些日子休养的差不多了,昨日才去上了早朝,却听说二爷爷抱病在家,连着几日不曾出府了。虽然他老人家明令谢绝探访,昭业还是企望榻前尽孝,不知,能否如愿?”

    闻言,庾氏的面色转忧,缓缓道:“王爷这是陈年旧疾了,一旦发作起来,周身乏力,唯有静养,不可吹风。他不愿意旁人瞧见自己那副样子,是以闭门谢客。昭业你有这个心意便是好的了,但老头子固执得很,探望还是不必了罢!”

    “如此??”萧昭业面露愁色,犹豫着说道,“其实昭业此行,原是有事相求二爷爷。事急从权,是而不顾二爷爷的令旨,乞求一见。既然二爷爷不便见客,那??”

    “可是此事若耽搁下去,只怕你性命堪忧啊!”

    见男子萌生退意,何婧英急急地低声提醒,那声音不大不小,恰恰传入了庾氏的耳中。

    “那又能如何?再去寻二叔罢。”萧昭业侧过脸,轻声安抚着心急的女子,随即提高声调,“别忘了,我们是来看望阿婆的。”

    “嗯??”何婧英扁扁嘴,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说道,“阿婆,上次见您思念四叔,您看看,王爷和四叔可有几分相似?”

    庾氏从思绪中挣了出来,笑道:“像!陛下一众子嗣之中,唯有子响与昭业同陛下最为相像。那眉目,真是像极了。”

    “果然!”女子兴奋地一拊掌,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鼓足勇气,冲口而出,“阿婆!难得他与四叔如此相像,便是看在这副样貌的份上,您也要救救王爷啊!”

    “阿奴!”男子低喝一声。

    “昭业出了甚么事?”庾氏皱眉问道,“你们小两口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红了眼眶,强压下委屈,说:“父王他容不下王爷??那刺客分明就是??”

    说到这里,何婧英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萧昭业板着的脸,忙转了话头,“若得不到二爷爷相助,难保刺客暗杀的险境不会重现??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又何以自处??”

    “阿奴——”萧昭业轻唤着,“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庾氏神情严肃,问道:“昭业,性命攸关之事,方才怎不早早言明?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禀过王爷。”

    “有劳阿婆了。”

    二人起身目送庾氏离开。等到那华贵的背影消失在屏风之后,两人缓缓坐下,对视一眼,眸中都默契地含着笑意。

    豫章王和太子爷结下梁子了——这桩事,恐怕已是朝臣间盛极一时的谈资。皇上的胞弟与嫡子之间的矛盾,自然少不得皇上这个主角。这件事,还得从五天前说起。彼时,萧昭业正懒洋洋地躺在南郡王府的居室内,好吃好喝地养着肩上的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