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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公元前17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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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1723年·洛水

    我们行至洛水一带歇息,再向南走不至三十里临近九苑。

    风拂过洛水,火被吹的四处摇晃,发出“噼啪”燃烧木头的声响,从我这个角度看,总觉得那火要烧到了姒扃的脸上。

    他未言一语,眉头紧锁,眼神坚毅,自少康起,我见过历代夏王,当是数他最符合我心目中帝王应有的气势。

    忽听喧闹,原是行兵肆意谈笑打闹,竟搞起了比武,倒是十分热闹。从喧闹处走来任伯阳,他坐在姒扃身侧,姒扃从刚刚思虑中走脱出来,任伯阳眯起眼又打量了我几番对姒扃道:

    “倒还真不是那帮粗鲁之人胡乱言语,我若不是早知你品行,怕是也要误会这所谓谋将,到底不过是你静心伪装用来消遣的可人。”

    姒扃斜眼睨到他,任伯阳慌乱解释道:

    “是郎君身形比得寻常男子娇小些,才有此等玩笑言语,不能当真,多有得罪郎君。”

    说着见他向我行礼,我不甚在意,由着他们去说又不会怎样。

    这时,一小兵走过来,回头望了一眼那帮聚在一处行兵,又壮了壮胆子对姒扃道:

    “小将前来邀公子,郎君同军同乐,也,也让军中弟兄,见识一番公子和郎君的厉害。”

    姒扃用余光瞟了聚在一旁的众将士,他知这些人是在探他,姒扃应是明白的,若是借此树立了威严,也便此后笼络军心:

    “好,只是我交代了郎君有要是要做,此次应是遗憾可惜了。”

    小兵立即回道:

    “公子能应邀,已是荣幸.....”

    忽听一声咳嗽,小兵斜睨了一旁众将士中的一人,连忙垂头,闭口不言,那人叫嚷道: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能上便上,倒不是我等不知礼数,我们皆是粗人,野惯了,不顾那些。”

    我望了望姒扃的神情,见他是不恼,站起向那处走去,任伯阳自是不肯放过这热闹也跟了去,我从袖中掏出几枚铜贝掷于地上,又抬眼望了望星辰,看来接下来我是无须忧心他,遂收起铜贝招来方才那小兵,让他给我牵来一匹马来。传闻中洛水河畔的好风景,我又怎能不去瞧瞧?

    小兵将马绳递与我,借着他手持火把的光看清了他面容,我问道他:

    “你叫什么?”

    他听到我声音楞了一下,想抬头看个清楚却又不敢仍垂着头道:

    “小的,空桑。”

    “空桑,颇有几分意思。”

    说罢我驾马离去,出了军营驻扎地,停至洛水河畔,摘下坠的我头生疼的面具,坐在河畔,看月碎在水中,水中映着我的倒影,忽然萌生出寻常女儿家的心思,以水做镜以手作梳整理起自己的妆容来,瞧着自己脸上被面具硌出的印子,心中埋怨起姒扃来。

    一时神思跑的远了些,竟未能注意有人尾随我至此,直至那人走近我才惊觉,悄然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待那人走的再近了些,我回身将匕首刺向他,那人躲得极快,见我招招见杀意也未出招攻击,只顾得防守,我思索着这人应并未是来伤我的,手下慢了些,他终有空说话道:

    “女郎,我是梓呙。”

    我这才放下戒备,收起匕首,问道

    “你不去陪着公子,来这作甚?”

    “是......是公子让我随在女郎左右,护女郎周全,说是洛水一带不安稳。”

    我不疑有他,轻笑了一声道:

    “我何须你护我?你回去罢。”

    “公子之令,梓呙不敢违抗。女郎若是想图个清净只当梓呙不在便是。”

    想他性格也是忠主却又木讷的人,便由着他去,我一人在前面走,他牵马跟在我身后十步之外,不曾多一步,也不敢离太远。

    毕竟身后是一活生生的人,我又怎能当他不在,我停下来回头看向他,他慌忙收住脚步,向他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女郎可是累了要上马?”他快步走来问道。

    “我一人走无趣些,陪我聊聊。”

    马儿偏是不乖巧,梓呙手无措的攥着马绳,一双眸子看向我甚为惶恐:

    “女,女郎想.....聊些什么?”

    “你怕我?”

    “梓呙,不是怕女郎,是.....女郎身份高贵,梓呙从未同向女郎这般人说过话。”

    “你我同为公子做事,是同类人,何谈谁的身份高贵些?”

    梓呙听我此言倒深感意外,先前的无措也散去了半数,他牵着马同我走在河畔,同我天南地北的扯起来。

    “女郎可听闻西夷有一巫女,擅长鬼魅之术?”

    “这倒未闻,说来听听?”

    “这巫女外形似八九岁孩童,音色如同老妪,行踪不定,常游走在西夷至东夷一带,能有起死回生的邪术,听得诚心之人诰求自来助他回生,听闻自打黄帝战蚩尤时起就活在世上了。”

    “这世上还有这等神人?”

    我随意反问到他,自也未将他的话当真,只当坊间传闻,市井中人口口相传平平无奇的人也会成了神。若真有这等人,像姒槐那种恨不得自己多活个千万年的人,怎会不去下令满处搜寻。

    “真的,我亲眼见过的。”梓呙瞧出了我的不在乎道:“那时我族中有一妇人的独子不幸从马上摔下,气息全无,那妇人悲痛难掩,日日抱着她那孩儿不肯撒手,眼见着神志迷惘,那日入了夜,那巫女来了我族内,进了妇人的房中,天亮时,那孩子又活蹦乱跳的从房中走出。”

    “倒是奇事,从未听说,若是有缘,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女郎应该是难以见到。”

    “为何?”

    “这本是我族不外传的秘事,民间都甚少有她的传闻,已经消声许久,怕是难以寻到。”

    “那你讲与我听,岂不是坏了规矩?”

    梓呙听闻我问,报以一笑:

    “梓呙信女郎,不会告知其他人。”

    他望着我,我倒从未见过有像他的眼睛这般纯净,可这样的纯净,怎就以后磨灭去了,我不免惋惜到。

    那晚梓呙同我聊了很久,回至营帐时已见曙光,姒扃负手站定在营帐门口似是等了很久,梓呙见至慌忙走上去行礼道:

    “参见公子。”

    姒扃略略点头,越过梓呙看向我,挥手对梓呙道:

    “下去吧。”

    梓呙回头瞧了瞧我,退了下去。姒扃走到我面前道:

    “洛水的景色可美?”

    “回公子,甚美。”

    “那倒是颇为可惜,我没这个荣幸随女郎一起看看洛水的好风光啊。”

    我听他这话不对,瞥了眼他,他这神情分明带着怒气,他怎无端的生起气来了?

    “今后公子何愁没机会一赏洛水的好风景?”

    姒扃还想再说什么,昨日为我找马的小兵空桑来报:

    “公子,军中将士整装待发,只等公子下令前去九苑。”

    姒扃看着我,似是满腹怒气全化为了一个字道:

    “令。”

    空桑吓了一跳,稳了稳神退了下去。我自感莫名其妙,转身上了马先他一步去向兵列处,谁要惯着他这毛头小子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