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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回 挟花探之 谜底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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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煦姁在花园里走了三两圈,日子实是无聊得打紧,她倒也不是在抱怨,知百姓苦,只盼这无聊的日子能够再长些,再长些......

    折下几多微开了的郁金香,她打算去那小茅屋看看。

    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人在......

    黄包车停在城郊,她付了钱下车。

    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如今仔细打量这屋子周围,竟也算是处风水宝地。轻扬了一下唇角,言煦姁熟门熟路地走进那茅屋,门随着把手开了。

    但里边似乎没有人,言煦姁将头伸进屋内东张西望一番,便小心翼翼地走进。

    屋内陈设没有什么变化,茶几上放着的茶在微微散发着热气,许是什么人刚沏了的。言煦姁疑惑地望了望那杯茶,随即听见帘后似有鼠作作索索,她细听才觉是有人在谈论什么。

    为何要在里边说?她诧异地想着,又觉直接掀帘而入不太好,便敲了敲帘侧的木框,问道:“有人吗?”

    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言小姐吗?”一人问。

    “是。”言椿答。

    “进来吧。”

    言煦姁掀帘而入,迎面是一扇屏风,屏风上的山颜色十分鲜明,为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屏风后的人影齐齐对着她。言椿垂眸看了看那细腻的屏风,才侧身往里边走,一股淡淡的酒香气迎面袭来。

    她怀里仍然抱着那几多郁金香。

    “言姑娘,”苏子砯的脸颊微红,桃花眼一弯,惊喜道,“还带花了!”他自后边架子上取下一个汉白玉的细颈花瓶,花瓶正中间雕刻了一个翩翩仙子。

    “子溯,替我取些水来,”苏子砯将花瓶递给苏子溯,又从言煦姁手上接过花。

    接过花瓶,苏舷将郁金香小心翼翼插入。

    “吾家白碗胜霜雪,拿来插花刚刚好。”他嘴中念着,又抬头看向言煦姁,“谢谢言姑娘的花。”

    “花看半开,酒饮微醺。”苏子洧抬手掂了下眼镜,“我也谢谢言姑娘。”

    “你们是在此地喝酒?”言煦姁诧异,她自苏子砯手中接过那白玉花瓶,垂眸看到白玉瓶上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刹那的脸红。

    “是。”苏艄应得很快。

    言椿低头打量那花瓶上的仙子,边上镀了几个金色的瘦金体,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也不全是。”苏舷把话接了下去,言椿一边听着一边继续打量那应当是洛神的仙子。

    “告诉言姑娘也无妨。”苏艏翻开桌上刚刚折起了的纸。

    苏艄蹙了蹙眉,似乎是对两位哥哥暴露此事的不满,他淡淡道:“细作手下夺来的密信,正在解,两位哥哥不把言小姐当外人,那子溯也希望言小姐能够保守秘密。”

    “嗯。”言煦姁呆呆地点了点头,她曾经以为三苏不过是文艺青年,如今看来倒也未必。于是笑着把花瓶放置在合适的位置。

    “很难解吗?”言煦姁弯了弯眉眼,走到桌边。

    “是。”苏艏道,其余二位默不作声,似乎是不愿承认。

    言煦姁低头打量了一眼,道:“或许单纯此般看,看不出什么,要用一些技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到那两张薄薄的宣纸前,两张纸上都写满了字,但依旧是有些地方稀疏,有些地方密集。言煦姁凝眸看了一会儿,将那两张纸对齐后举起来,对准外边的日光一照,后面那张的字也就映在了前面那张上。

    三枚脑袋齐齐凑过去,一张完卷出现在四人面前,众人的眼睛皆一亮。

    “言姑娘真是聪慧过人”苏子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不过是巧合,前几日受曦彤影响,硬着头皮看了一本“生活中的光学”,没想到会在此处派上用场。”言煦姁咧嘴一笑,“要谢,便去谢曦彤吧。”

    “那还是得谢谢言姑娘看书勤奋,”苏舷说着问,“不过今日你来此地是何事。”

    “无聊罢了,想看看有没有人在此,”言椿道,“本以为没有的,谁知你们躲帘后了。”

    目光凝视那纸稿的苏子砯猝然回头望她,恰巧对上了言煦姁琥珀般剔透的眸子,那眸子里澄澈的光透过来,于是惹得桃花眼微微一张,苏子砯感到内心似有什么被触动到了。

    他慌张地移开目光,道:“子溯,你报这字,大哥,你记下来。”

    “那你呢?”苏艄撇着眼睛看向苏舷。

    “我监督你们。”

    “可是二哥我没读过书,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得很哪。”苏子溯模仿起几日前唱戏被官兵抓时苏子砯胡乱编的话。

    “......”

    苏子洧笑了几声,催促道:“别闹了,子溯快些报吧,满足他。”

    苏子砯引着言煦姁到外边。

    “言小姐来我社多日,可有交友?”他缓缓开口询问。

    “认识了一位朋友,姓唐。”言煦姁道,她眼睛瞟向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然后接着道,“她人应该挺好的。”

    “唐弗许啊?”苏子砯凝望着言煦姁小巧的脸。

    “对,是她。”言煦姁点点头。

    “名字都还记不得呢。”苏舷调侃。

    “上次回去时遇到的,她帮了我。”言煦姁道,“自然是不熟。”

    “你们好好相处,唐允入社的日子也不长。”苏舷继续笑着说,“若你能在此寻个莫逆之交,也是一桩好事。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嗯。”言煦姁点头望着苏子砯的笑颜,有刹那的失神,“那你......找到你的知音了吗?”她忽然茫然地问。

    “子瞻的知音是子游,子砯的知音便是子洧和子溯。”苏舷笑道,“我苏家兄弟不会异爨,因为我们珍惜彼此间的默契。”

    言煦姁点点头,道:“但愿我也能得一知己。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正是此理。”苏子砯顿了顿,望向她明亮的双眸,道,“上回的文章处理得也差不多了,会刊登在下周日的“新青年”上,有订的的话可以看一下。”

    言煦姁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言姑娘在此休息一下,我们处理好后送你回家。”苏舷道。

    他正起身又朝帘后走去,言煦姁起身道:“苏先生,不必了,我的黄包车快到了,我自己回去吧。”

    “也好。”苏子砯回头看她转过身,柔软的头发随着身子飘扬一阵,裙裾一动一动,像一只轻扇翅膀的小蝴蝶,小步跑向门外。

    到门口时,她忽然转过身,见到苏子砯呆愣愣的目光,假装大方地笑着朝他挥挥手,这才又转身离开。

    苏舷失神地放下帘子,走进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