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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出宫的路上,秦飞和易老头都没有说话的**。
易老头已经当面向楚帝提出退休的意愿,并提议让秦飞接班。这个建议,楚帝并没有反对。可这位皇帝居然来了这么一手,实在让易老头有些措手不及!
大内密探班,是为魏丙寅量身打造的,也是便于他在短时间之内,积聚个人实力和威望的最好办法。
简单的说,察事厅分管的职责没有任何变化。而大内密探班除了教习司、金石司、敌情司的职责之外,余下三司的职权,它全部拥有。另有一项最令人头疼的是,它可以监督察事厅。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玩了一辈子女人的花花公子,突然有一天被男人给上了。”易老头打了个粗俗的比方。
“男人上男人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小心就被反上了。”秦飞平淡的答道。
易老头微微一笑,他抬头看着皇宫上方的天空,一片片漂浮的白云似乎被他饱经世故的沧桑眼神看穿,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意:“反正我要回家养老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不过,我要提醒你,疏不间亲,他是陛下的儿子,无论如何都有着天然优势。整个楚国的资源倾向他这一边也不奇怪。事实上,你能把察事厅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就算不错了。”
秦飞摇了摇头:“我倒是想试试。以后有人提起大内密探班的时候,会觉得那是个笑话。”
易老头淡然一笑,加快了脚步,独自从皇宫穿行而出。那些年轻的皇宫守卫,看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纷纷竖起干戈,昂首挺胸,示意尊敬。
这个世界本就是年轻人的世界。易老头心中默默的转着念头,或许自己真的老了,换了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会让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抢手中的权?做梦!别说那是个皇子,就算是已经躺在皇陵里守着无数金银财宝的干瘪老皇帝,几十年前也没动过察事厅的一根汗毛。
陛下到底是要做什么?用大内密探班来分察事厅的权,用一个突然回到皇子行列的儿子,来掌握一个肯定会膨胀起来的机构。难道说,之前端王扶摇直上只是个幻觉?还是说,陛下的主意又改了?
以他对楚帝的了解,当然知道这位皇帝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人。易老头忽然停下了脚步,铲除燕王、消弱察事厅乃至把这个传承三百多年的机构彻底消弭、南征吴国、西定雪原、北踏大漠!这么些年来,楚帝的目的没有变过,他就是要打造一个大一统的帝国,成就超越神武帝的丰功伟绩。
即便是那个光芒千年的神武帝,也未曾统治过雪原和大漠。如果这一切真的成功,楚帝的名字定将凌驾于神武帝之上。而楚国也彻底摆脱自己是从魏国分裂出来的阴影,成为一个后世敬仰的伟大皇朝!
至于所谓的大内密探班,如果察事厅真的不存在了,这玩意还有存在的必要?
收起纷乱的思绪,易老头回首看了看还在远处缓缓而行的秦飞,忽然咧嘴一笑,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这天下,始终不会是那些老头子的。
拐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二宫门就在眼前。
披着殷红皮毛大衣,踩着黑色小牛皮靴,意气风发的魏丙寅快步从路的另一头走了出来。
秦飞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在他眼中,那一片殷红,仿佛是无数鲜血染就,寒风袭过,飘动的外袍宛如流淌的鲜血。
不约而同的,两人放慢了脚步,即便脚步再慢,短短的路程总有相遇的那一刻。
魏丙寅挺直了身体,像是一柄桀骜的标枪,双手交错相握,目光平视前方,低声说道:“我的身份让你诧异了吧?”
“我的确没有想到。”秦飞认真的说道:“一个几岁的时候就敢把自己割了的人,很要命。”
“牺牲总是在所难免的,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魏丙寅的声音透着和他年纪并不相符的苍老:“秦飞,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无论以前你是怎么看我,又或者我是怎么看你的。这些都不重要!”
“你看,易总督准备养老了,唐大人忙着处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庞大师越来越像一位侯爷,而不是当年笑傲天下,纵横无双的天下第一人。管家暮气沉沉,未来的接班人管平还在江南大营里没有出头,年岁却已不小了。雷太尉已经连自己的马都快跨不上去了……”
“二十多年前,他们风华正茂的时候,凭着勇气和智慧,打了这片美丽山河。如今,他们老了,楚国需要新鲜血液。历史的舞台总是留给年轻人的,多少名臣大将少年成名,多少高手崛起于少年时。”
“当今之世,年青一代最出风头的就是你,你也配得上这份风光。”魏丙寅诚恳的说道:“只要你我能够放下成见,倾力合作。察事厅和大内密探班不但不会成为对头,还会给朝廷带来新的局面。往后的天下,便是我们叱咤风云的舞台!”
秦飞微微扭头,目光正对魏丙寅,从唇间轻轻吐出几个字:“不可能!”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从不觉得自己天生背负多少使命,也没打算过要成就多大的辉煌。我有我的执着,从我做巡检,还是现如今,都没有变过。恩和怨,我分的很清楚。”
魏丙寅仰起头,冬日的阳光依然刺眼,令人不敢逼视:“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如果有两个,会害死很多人。”
“菜市街有句老话,很相似——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秦飞答道。
“可惜我们俩都是公的!”魏丙寅惋惜的叹了口气。
“不,我是男人,你是太监!”秦飞嘲讽的说道:“即便你长出那个玩意,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太监。”
这个世上恶毒的事莫过于揭人伤疤,而更恶毒的是,明明伤疤长好了,你硬是给捅破,还要揭人伤疤。
秦飞似乎一点儿也不给这位皇子面子,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去找个女人试试,十几年不在身上的玩意,就算回来了,也未必管用。就算能用,也未必用得好。就算你马马虎虎完事了,累得像条死狗,也没什么乐趣。这种事,刚开始就做不好,会留下心病的,以后会越做越差。”
魏丙寅瘪瘪嘴:“接过察事厅总督的位置,别人都以为是康庄大道。可你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有座山在前边挡着。”
“那就把山劈了!”
秦飞冷漠的回答,劲风卷起长袍,衣袂飘动。远处的卫兵似乎感觉到两个男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杀意,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终于两人擦肩而过,缓和下来的寒风,让那些紧张的卫兵,长长的舒了口气……
……
……
精致的小酒瓶跌落在摆满菜肴的桌子上,残余的酒水稀稀落落洒了一桌。
带着几分醉意的魏丙寅,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对身边那个娇俏的女子挥了挥手:“再开酒。”
在东都,这样的销金窟并不多,只有那些足够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资格进去。当然,也只有他们,才能消费得起这里美丽的女人,陈年老酒,珍稀的美味!
恢复了皇子身份的魏丙寅,自然可以来到这样的地方。甚至,这里的幕后老板很得意于魏丙寅选择了这里,因为在他看来,这位皇子的青云直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就连风光无限的端王,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能够被选来伺候魏丙寅的女子,是这里的头牌,她阅人无数,当然不会在这当儿拦着魏丙寅的酒兴。只不过,喝到这样的程度,入口的是酒还是茶都快要分不清的时候,弄点掺水的酒,免得他喝伤了身,才是头牌和刚入行小妹妹的区别。
酒瓶握在手中,魏丙寅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咕噜噜灌了两口,一手撑着脑袋,斜眼看着漂亮的女孩,吐着酒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像您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在这里做座上宾的,一定是大人物。小女子只是低贱之人,哪里有资格知道您的身份?”
她回答得体,明明是不知道,却说得让人舒服无比。
魏丙寅笑了笑:“我就是我,可我又不是我。二十年来我都搞不清自己是谁……你知道吗,要在天下人面前装成另一个人,还要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猛然提高了嗓门:“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
暴雷一样的怒吼,震得那女子浑身一颤。
远处不知哪间包房传来一句:“谁又发酒疯了?”
房门被轻轻拉开,露出一张精干的脸。
魏丙寅挑了挑浓眉,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轻抬目光,淡淡的吩咐道:“不要弄出人命就是!”
门外的侍卫关上门,片刻之后,惨叫、哀嚎、痛苦、告饶……
声音渐渐平静下来,魏丙寅看着眼前的少女,满不在意的说道:“你应该知道,那间包房里的,是位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