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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管灵思送回家,孤单一人无处可去的秦飞,不知不觉中,踩着月光又回到了菜市街,那间自己已经住过许多年的老房子面前。
房子已经被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还在本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
成信今非昔比了,过了今夜,东都黑道上会出现一个响当当的‘一言堂’,自然也不会心酸那些还没卖出去的翻版书。
还有不少救火队的官差在忙碌,打扫着火场。秦飞在巷口的石墩上坐下,静静的看着他们收拾物件,从火烧水淋之后的烂房子里,自然也找不到多少值钱的东西。救火队的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秦飞在巡检署这么长时间,知道官府里人办事都是要钱的。若是一般人家失火,救火队到了现场,最先做的就是要救火费。随后进入火场,一边救火,一边还要搜索人家值钱的古玩、烧不烂的金银等物。这次,来救没有油水的菜市街烂房子,自然提不起什么兴趣,出工不出力,随便拿水龙把火扑灭也就罢了。
还在冒着丝丝青烟的废墟里,一位救火队官差不知道翻到了什么,随手朝口袋里一塞。秦飞脸色一寒,风也似的冲了过去,手臂一长,搭在那人肩头,厉声喝道:“藏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官差转过脸来,见到是个巡检,脸色由不得缓和了几分,满是灰尘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咱们救火队的老规矩了,捡到什么就是自己的。这位巡检兄弟,你……”
秦飞手掌一摊:“拿来。”
“喂,就算是巡检也不能坏了咱们的规矩。大家要是指望朝廷俸禄吃饭,个个都得饿死。哎,你别抢……兄弟们,有巡检来打劫了……”那官差说的话,在秦飞的耳朵里就当他在放屁,大手直接摸到了他的口袋里。
那官差也是个聪明人,看秦飞年轻力壮,自己打架绝不是对手,立刻呼叫起来。十余名救火队官差寒着脸围拢过来!
秦飞的心情显然没那么好,头也不抬,反手一掌凌空劈出,一道凌厉的劲气掠过,人群中,一名官差满口喷血,跌出丈许。
“这房子是我的,都给我滚!”秦飞厉声一喝,那些知道踢在铁板上的官差惊惶不已,扶起受伤的同伴,捡起水龙,火速离开小巷。
秦飞坐在废墟上,摊开手掌,仔细看着那个从官差口袋里抢来的物事。那是一块碗底大小、沾满了灰尘的金锁。
秦飞眉头皱了皱,家中之前穷的几乎要吃不上饭,怎么可能有个金锁?顺着方才那官差站的地方望去,只见一面断壁中,隐约有一处凹陷,将手中的金锁放进去,严丝合缝!
秦飞顿时恍然,这块金锁,原本就被封在墙里,要不是这次被人纵火,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墙里还有块金锁。
大拇指顺着金锁一点点擦拭着上边的灰尘,那上边刻着一行小字“月儿百日”。秦飞心中一动,是老妈的东西。
这枚金锁虽然陈旧,可做工极为精致,上边刻着的云月,一见就知道是出自名家手笔,栩栩如生。就连‘月儿百日’这四个字,无不是苍劲有力,构架严谨。老妈当年出身大富之家,或许还是什么贵族小姐呢!秦飞的嘴角微微翘起,淡然的笑了笑,把金锁贴身收好。
房子既然已经烧了,总不能在马路上过夜。方才已经拒绝了管灵思挽留他住在管府客房的邀请,现在便去找个客栈随便对付一晚好了。
已经陷入一片黑暗的菜市街,街尾处还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笼,灯火旁边斜挑着一面小旗,上边写着‘不思乡’三个大字。
那便是菜市街唯一的客栈了,客栈不算大,院子里共有十五六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只有简单的床铺和桌子。
这儿房租便宜,一天不过百文钱罢了。菜市街的流萤往往会带客人来此地开房,也有些跟老婆斗气不肯回家的在此住下。所以,小小客栈的生意还算不错,经常出现客满的情况。
秦飞一脚踏进不思乡,正在打着哈欠的小二哥立刻摆上职业笑脸,弓着腰问候道:“飞哥儿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不思乡了?”
掌柜的板着脸照脑门上给他一记爆栗,随即陪着笑脸说道:“飞哥儿,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家里走了水,还望你多宽心。今儿个,小店正好空一间房。小飞哥儿不嫌弃的话,便住一晚。”
“好,可能要叨扰几天。等我找好了安顿的地方,再搬走。”秦飞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便要上账。
掌柜急忙抢上前,死死拦住秦飞,故意撅起嘴,两撇胡子在嘴唇上一个劲抖动:“飞哥儿,都是一条街的邻里,你若是给钱,便是看不起人。”
他眼睛瞪的极圆,胡子吹得老高,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秦飞笑道:“好吧,房钱可以不给,这算是饭钱好了。”不由分说,将那枚碎银子塞入掌柜口袋里。
两人推托了半晌,掌柜的终究还是收了那块银子,亲自点起油灯,提着热水壶,送秦飞去客房。
房子的确很简陋,秦飞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掌柜特意换来的干净被子,随手拿出那块金锁在手中把玩。忽然间,仿佛听见隔壁有一声细微的呻吟。
在客栈里听见呻吟并不是什么怪事儿,如果隔壁有个流萤在接客的话,还能听见更多精彩的东西。可秦飞听得很清楚,那一声,是男人忍着剧痛的呻吟。
秦飞凝神屏息,意念缓缓展开。前两日击杀姬兴的时候,意念损耗巨大,这两天时不时还会头疼,一直没有能恢复完全。不过,想要探听隔壁的动静,却已是足够了。
无形念力就像风波一般,悄无声息朝隔壁涌去,却令人奇怪的,什么都探视不到。秦飞随即收回意念,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隔壁住的并不是一般人,他不想自己的**被秦飞探视到。不过,此人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只是守神抱元,阻挡秦飞的探视罢了!
既然对方有备,秦飞也不想贸然招惹一位高手。心中尽管好奇,也敌不过从鹿鸣山一路马不停蹄跑回东都,又做了这么多事儿的疲倦。很快,秦飞便握着那枚金锁,昏昏沉沉的睡去。
天色刚刚明亮,从睡梦中醒来的秦飞,提着空荡荡的水盆,推门出去洗漱。大门刚刚拉开,一脚踏出去,便差点撞在一人身上。秦飞急忙退了一步,连声道:“对不住了,没看见……”
那人并不答话,低着头就要从秦飞身边走过。秦飞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一股淡淡的骚.味冲入鼻端,仔细嗅了两下,竟然这股味道是从眼前那人身上发出来的。
他怎么看也是个成年人了,侧面望去,面皮白净,年约二十多岁,身子微微有些佝偻,显得颇为瘦弱。身上裹着一件蓝色长袍,皱巴巴的像是许久没有洗过。
秦飞忍不住调笑道:“兄台,换件衣服吧。尿了炕,带着味道出门可不好啊。”
那人脚步一停,斜斜瞥了秦飞一眼,目光冰寒。他面目清秀,一瞪之下却似乎让人觉得心中有极大怨仇似的,令人很不舒服。他瞪了一眼,便快步走开。秦飞诧异的看着他微微弓起的腰背,轻笑着摇了摇头,自顾打水洗脸去了。
水井边,店小二也提着水壶走了过来,秦飞随口问道:“方才过去那个年轻人,从没见过,怎么身上一股怪味?”
店小二顿时叫苦起来:“飞哥儿,你说他啊,前天他来投宿,身上便骚哄哄的。掌柜的不想留他住宿,可他出手还真不寒酸,给了一两银子。这两天吃饭的时候,小的也来敲过门,问他是不是出来大堂吃饭,可他都不理会。不知道窝在房里干什么。刚才他去退房,身上还是那股味儿。好在就住了两天,不然的话,小的怕那房间以后就租不出去了!”
“挺怪的。”秦飞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钱赏给小二:“得空把我的房间好好收拾一下,且得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小二接了钱,欢天喜地的离去。秦飞胡乱吃了些东西,便走上街头。街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大批御林军走上街头,到处是一片戒备森严的景象。菜市街那些摆摊的小贩议论纷纷,说是早上进城的时候,城门封闭,只许进不许出。
一队队盔甲明亮,手持干戈的御林军从秦飞身边路过。皇城距离菜市街不过三里路而已,看御林军出走的方向,显然是要把内城外城全部封闭。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儿,才能惊动如此规模的御林军?尤其是楚帝还在鹿鸣山狩猎……
秦飞站在路边看着御林军一队又一队过去,心中充满了疑问,正要去巡检署里看看,忽然远远一个老熟人冲自己招了招手,定睛一看,居然是菜市街巡检所的马镇所。
“马镇所早啊!”秦飞快步迎了过去。
马镇所面有苦色,胆战心惊的看着秦飞说道:“飞哥儿,你现在还是巡检署的人吧?这次咱们巡检和御林军有麻烦了,要是事儿办的不漂亮,随时可能几百个人头落地。据说,镇所以上的官员都要一撤到底……”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秦飞疑惑的问道。
马镇所的脸色更苦:“难就难在这儿……我压根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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