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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是想着派昶伯前往几个宗亲封地去,说服他们要么与我们并肩抗楚,要么便交出兵符。
可百里肆提醒了我,昶伯现在嫌疑还未洗清,至少不应当现在放出圣安,若要当真通敌叛国的是他,那么对我,对陈国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当我建议用仲忧代替昶伯时,百里肆还是认为不妥。
他以为,仲忧虽然身份符合,但毕竟年岁太小,一定说服不了那些辈分尚老的宗亲。
“不如我亲自为公主走着一趟吧!”百里肆开口道。
我侧过头看着他,不由自主地道:“这个时候,最不应该离开我身边的就是你。”
百里肆莞尔一笑:“怎么,公主这是舍不得我?”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极为讨厌他这般得意洋洋地模样,但又不得不承认,现在父亲病重,我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而已。
“不如这般如何?”百里肆放下手中的玉箸,看着我道“我那几个亲卫被困在了旧城,我这边书信一封给旧城县的县伊,与他见上一面,谈一谈,一边将我的人要回来,一边探上一探楚王的行径,就算没法知道楚王的行径,打探一下那杀神白素行径也可,毕竟若是那白素不在旧城,蓝渝,伏镇这三个地方,我们的胜算倒还能大一些。”
“届时,我也要与你同去。”我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道。
“公主不去安阳求兵了?”百里肆就算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忘记说话来酸我。
“先弄清这楚人的动向,再决定下一步吧,若说与他们还有些情面可以讲,那便没有必要兵戎相见”若是在此危难时刻,我还再想着与小白相见的事情,那我便辜负了父亲与百里肆的一片期望。
不管心里是多想念,多想见,还是要忍着痛,先放下。
“你知道当时决定西征郑国是谁的命令吗?”想着周地的衰弱,我歪着头好奇地问着百里肆。
“殷王在位时,郑国已有不臣之心,相传当年安阳瘟疫,便是由郑国救济安阳大旱的赈济粮食传入的,这更加激怒了殷王。”
“后来霍家臻姬勾结厉家将军叛乱,清河公主出逃,殷王薨逝,重公子继位,也就是现在的周王,那时历将军与臻姬把持着朝政,坑害王室宗亲,宗亲皆向安阳宋家求救。”
“宋家为安阳肱骨之臣,殷王在世之时便敬其三分,如若不是清河公主出逃,现在安阳的丞相宋锦书早已为周地的男君了。”
男君既为女王的丈夫,周地与其他诸侯国不同,男君的权利等同于丞相,是可议政的。
“这位丞相便携着宗亲与安阳莘家在新王祭天之时,奏表于先王,质疑霍家与厉家乱政,残害王室宗亲,如比商末申公豹与妲己。”
百里肆说的这些事情,我在小白那也听到过,只不过没有百里肆讲的这样详细。我对安阳的宋家不太了解,却深知安阳的莘家。
我曾在净慧师父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一本名为《九州大族》的书,这书中便有写到过莘家,早在上古时期便存在了,那时莘式是生活在北方的一个部落,而后几经变迁成为夏商时期分封的重臣。在周开国之时,率领十八路诸侯入城的便是这莘氏女。
早在商初之时,莘家便一直作为不可撼动的贵族之臣,绵延到商末时,纣王昏庸,宠信佞臣,搜集美人,并且任意妲己祸国,其六亲不认的面孔使得各个宗亲贵族,诸侯将相噤若寒蝉。莘氏有女名折桂,此女娇俏无比,更是才满都城。纣王听闻,便命莘氏将此女送进宫,供其享玩。可莘折桂与那时还是周地诸侯的玉家长子已有婚约,更是两情相悦。可其父亲为了保全莘氏整族男子在纣王跟前的利益,不顾莘折桂反抗,将她以与玉家长子赐婚为由骗进了王宫,受尽纣王*,也受尽妖妃妲己的折磨。
而后玉氏与姬氏推翻纣王,攻入都城之时,莘折桂独身一人为诸侯联军带路,致使纣王的统治如危楼倾倒,瞬间崩塌。分封之时,莘氏整族因为莘折桂的举措依旧保持了原来纣王时期的荣耀,可莘折桂却身心俱疲,遇见当时的挚爱,却再也不能以灭国后妃之身面对即将登顶的玉氏长子。许是心里带着对其父的怨恨,以及莘氏整个家族不惜以牺牲女人而委曲求全的愤怒,她远离了都城,一路哭着走到了黑崖上,一跃而下,摔得尸骨无存。自此以后,莘氏便像被诅咒了一般,人丁迅速凋零,甚至不再有莘氏男丁降生。
莘折桂的怨气难平,但也没有绝了莘氏的后路,从那以后,莘家的女儿受到了周王的重用,并且是九州上唯一一个除了诸侯女公,可以招婿入赘士族。想来也奇怪,这冥冥之中仿佛就做好安排一般,留在莘家招婿入赘的莘氏女接连生的都是女儿,可嫁到别家的莘氏女却偏偏生的都是男子。由此,莘氏女在周地倒是各个贵族难求的媳妇。
说到这了,便不得不说一说,一直钟情于百里肆的阿阳,便是这莘家的姑娘。
我不怀好意地瞧着百里肆,料想他若娶了阿阳,定是宜室宜家,瓜瓞绵绵。百里肆猜到我心里的想法,他白了我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道:“臻姬与历将军害怕事情败露,各个诸侯国出兵讨伐,因而才继承了殷王的遗愿,出兵西征郑国。”
“看来这郑国公的人缘可不怎好,都没有连襟的诸侯国来帮他求求情。”我歪着头,拿着玉箸挑弄着香棠胭脂雪的蜜,而后将玉箸放在嘴中吸吮。
“他为断袖,许多国君为了名声避之不及,哪里还愿意为他求情?”百里肆见我还在执着于香棠胭脂雪,连忙命芊芊将我面前的玉盘撤走。
我神色可怜地望着芊芊,她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面前的玉盘给撤走了。
我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芊芊便开口道“公主这样钟情于甜的东西,倒是不怕牙痛了吗?”
我朝她吐了吐舌头,伏在桌案上便想着小憩片刻。
“姬家的人,向来疯癫,你瞧早前与横公妖女厮混,杀妻弃子的息昌侯姬伯温,再瞧郑国末公姬伯夸,喜爱自己的妹妹,又热衷于将自己的妻子送到别人口中的息国侯姬留。”我将下颚抵在手背上,眼睛因为疲惫地张不开,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百里肆的影子。
“姬氏拥有这样多的淫邪之人,要多幸运才能出来一个姬康,自幼年便聪颖卓凡,博览群书,无论任何技艺都是超凡卓绝,更而容止出众,形貌昳丽,实乃晋国百年难得的英才。”百里肆忽而开口说到了晋国的康公子。
这使我又清醒了起来,我记得当年在终首山的时候,我与骨碌画作闲余,都会画一些美的东西来做练习。
这其中包括美人,美景,和美男。
每到这个时候,我便会画小白与娘亲,并且那时的我认为小白与娘亲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可骨碌却不屑一顾。
她说,这世上最美的人应当是广灵翁主的丈夫,恬静淡雅,风度翩翩,无论这九州上的任何人,都是无法所比拟的。
而百里肆口中晋国的康公子,就是广灵翁主的丈夫,姬康。
“只不过这样的人,放弃了做明君的机会,偏偏与他国的翁主跑到了广灵,做了一个寄情于山水音律的闲散之人。”百里肆似乎对于这种先天聪颖,却为了私情而放弃报效国家的英才都十分痛心。
或许在百里肆的眼里,身负大任之人,都不应该有私情。
“他国翁主?”我笑了笑:“你连广灵都说出来了,这个他国不就是宋国嘛。”
“你惋惜康公子不为明君,荒废了自己,但我却觉着能与挚爱之人相守一生,才不荒废了这一生,况且相传这广灵翁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能与康公子两情相悦的人,也定不是什么等闲之人啊。”我歪着头,杵着下巴回忆着骨碌曾经画的画。
她画中关于姬康的风骨,关于姬康的淡雅,关于姬康的无欲无求但都开始鲜活起来。
“可最后,不倒也还是落得个妻离子散。”百里肆淡淡地道。
“这也要怪宋仁公,偏生将康公子的庶妹做了嫔,还让她生了个儿子。”传言都说那是宋仁公早些年在晋国游玩时留下的珠胎暗结,可我却觉着说不定,这是宋仁公含冤接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