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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上说不要管这破事,但高克明还是借着洗完衣服出去撒尿的功夫,又悄悄溜到仓库那里。
那个如果出现在电视画面里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还留在原地,一来是高克明说不要破坏现场,二来是真心没有人想动“它”。
仓库占地广,离主屋远,紧靠花园,两侧靠近后门和侧门,想来当时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到搬运东西的方便性了。
“嘴巴和鼻腔里边没多少灰,是死透了才放的这火,真是,想也知道。”高克明自言自语,而后又走了几步。“那边的墙壁还多少保存了一些,而这一片却几乎什么都没留下,应该是从这里烧起来的,要毁尸灭迹的话,还是应该从尸体旁边烧啊。如果不是为了毁尸灭迹,这火又是为了什么烧起来的呢?难不成还是为了让我们发现尸体?”
高克明突然一怔,为了让发现尸体。
假如这火为的是让人发现尸体,那么倒推一下,为什么要让人发现尸体?根据麻曹司的说法,这种故意让人发现尸体的,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为了洗清自己作案的嫌疑,第二种是发现尸体,官府确认身份后,可以正式宣布死者死亡,罪犯可以从中瓜分死者财产。而眼下的情况……
高克明身后,寇晴枝带着丁香从花园那边慢慢地走来。
……
“这样做真的好吗?”老者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尚书大人,柿子要挑软的捏,再说了,他们的心思您真的不清楚吗?您想想,假如他们抓住了机会,他们会放过咱们吗?我刚才也说了,平叛可不是一日之功,山南那边可是有十万兵,今年夏收又是好收成,城坚粮足,要真拖拉地打下去,那不得打个一两年吗?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攻克,如果真分化了,就相当于断敌一臂,朝廷多了一个助力。如果敌人不从,顺手把他给砍了,您也没什么损失啊。”中年人殷切地说道。
“嗯……”老者还是有些犹豫,这欧阳彤水也是个人才,如今朝廷里能干实事,肯干实事的不多了,弄死一个少一个;而且欧阳彤水也不算王伯安那个圈子里的人,他老师褚健惇也沉默了很久,最近都不跟自己争了,自己没必要非要把他派去前线招安啊。
“尚书大人,这事情于公于私都有好处。”中年人隐约猜到了老者的心思,冠冕堂皇地说道:“于公,这欧阳彤水也是个人才,不能和封默箬那帮混账混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邪路,您这是赏识他,给他远离那些人的借口;再者,这是国家大事,您能想到比他更合适的人吗?比他稳重的人没他机敏,比他机敏的人没他对朝廷忠心,比他对朝廷忠心的人没他能干。另外,去招安这件事,官职太大,显得朝廷打仗没底气,官职太小,又显得看轻了贼寇,欧阳彤水这个官位正合适。于私,您这是给了欧阳彤水一个机会,他接受,就是向您释放善意;你还可以借此试探一下王伯安,如果那老家伙对此沉默的话,说明他确实对您没有敌意;此外,让那帮人少了一个可以争取的外援,这不也算好事吗?”
老者混到这种地步,他并不傻,不管眼前的中年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那都有一个前提,这次任务是相对安全的,欧阳彤水进去敌人军营后至少不会被砍了脑袋。可是,这谁能保证?欧阳彤水是有薄名,和反贼也多少有点交情,可是两军交战的情况下,这点东西够他们保命吗?要知道,中年人提出的那个被招安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啊,之前带军就以残暴闻名。
“这事情先不急,剿匪才这么几天就提出招安,怕是别人听到后都会对我产生什么误会。现在山南才去了洪文棣的一个军,周飞岳的先锋估计才刚到秦阳口,还是先在大军钱粮这一块动动脑子,不能让徐王太得意,不然他真以为我们是站在他这一边。”老者转移了话题。
中年人只好点头,没办法,真正掌权的不是他,妻弟的仇如今看来是暂时报不了了,不过今后日子还长,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家主,政典寺右刺礼江诀禾大人求见。”门外僮仆通报道。
“哦?”老者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快请进来。”
中年人却是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这个混账本来是妻弟之后尚书大人第二重视的人,自从去年妻弟遇害后,他就一跃成为尚书大人眼前的第一号红人,春风得意,炙手可热,还趁机升了半级,成了尚书大人打入礼部的一块重要楔子。平日里对自己也是爱答不理,不过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一来他从前就是这样,只是妻弟在时候还收敛一些;二来他是地方大族出身,能在地方上给尚书大人有力的支援,而自己……却是靠着裙带关系走上来的。
不过随着另一位身着大姚官服的中年人走入屋内,他还是打起精神,勉强笑了一笑,尚书大人可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闹矛盾啊。
……
“如何,高公子看出什么问题了吗?”寇晴枝殷勤地问道。
“杀人的地方不在这里,他确实是死后被搬来的。”高克明把手上的泥土和灰烬拍掉,然后带些歉意地说,“对不起,寇小姐,我浪费了你的酒和醋;还有,我不该怀疑你。”
寇晴枝当作没听见后边一句,柔声道:“这无所谓,反正我们山庄里这些人也不喝酒,查清案子要紧。不过高公子真是博学,我读的书也不少,这酒和醋倒入地下,能将渗入土中的血水带上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术业有专攻,更何况,这些东西,寻常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高克明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寇晴枝点了点头,这些和杀人有关的事情,寻常人家还是越少知道越好。看着高克明起身盯着地面不说话,寇晴枝又开口:“高公子在寻找什么?”
“不是寻找,是思考。”高克明头也不抬。“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话,那这人只能是在某人破坏了门锁或窗户之后才进来的。无论他是主动进来,还是被动进来,时间都不应该太晚,阿春昨晚巡视时候,应该发觉了某些不对啊,除非他关门和检查院子都只是做做样子。”
“你是说他偷懒?”寇晴枝直接挑明。
“嗯。”高克明应承,而后话锋一转,“如果他没有偷懒的话,那么他就应该发现了异常,可是之前他和我那几位伙伴聊的时候,好像没提到这一点。另外,起火的时候,狗没有叫!”
“黑虎一开始没有叫?”寇晴枝的神色无比惊讶。
“对,我问过老白了,是周希夷发现起火之后,大呼小叫了,黑虎才叫的。周希夷也证实,他叫喊之前,狗很安静。”高克明神色严肃地说。
“是吗?这就是之前你怀疑我的原因之一?”寇晴枝看着高克明说道。
“对,我怀疑你知情,毕竟这山庄发生了命案,无论谁是第一发现人,都应该会向你通报,除非这个第一发现人是凶手。”高克明说。
“刚才我没问,为什么我直截了当地否定之后,你点头就相信了。”寇晴枝盯着高克明的眼睛。
“很简单,因为寇小姐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不会做出这种蠢事。如果人是你杀的,不会这么潦草的仍在库房,又故意放火让我们发现。直接处理掉尸体不是更简单?人不是你杀的,为了免除那些庸碌之徒的板子和桎梏之苦,或许你会来这么一招‘破财免灾’之法,让我们做个见证人。”高克明自信说道。
“如果我说,人是我杀的,火不是我放的呢?”寇晴枝带着诡异的笑容发问。
“哦,那正好帮我解释了疑惑,我就觉得杀人的人没必要再放这一把火了。”高克明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从你刚才的话来听,你怀疑晚上放火的是阿春或者老白?”寇晴枝发问。
“对,不过没证据,光推理怕是敲不开他们的嘴,如果他们也是杀人的犯人,那么即便是你这个主人去问,他们也不会老实说的。”高克明敲着不远处说道。
“他们绝不可能是犯人,不过,我想听听,你为什么要把杀人和放火两件事分开。”寇晴枝问道,“寻常人总是把杀人放火联系在一起。”
“因为没必要。”
“必要?”
“对,犯罪可不是什么细水长流的事情,罪恶就在瞬间发生,发生之后,犯人要么逃走,要么立即躲起来。要么逃走的话,他没必要冒着被抓的风险再回来放火。要么躲起来的话,他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仓库,这也是失火和发现尸体的地方,趁夜逃跑是他第一要做的事情,放火是次要的一件事。当然,我不是说这火不是逃犯放的,毕竟仓皇逃跑之下,随身带的火折子掉出来点燃仓库也是可能的,或者干脆这火就是他放的。”高克明觉得这样解释似乎有些欠妥,于是又说,“因为可能的情况有很多,所以我不会将两件事完全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