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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婉的脸一下红,臊得就像煮熟了的虾一样红,虽然她在经历了那件事后思考了一夜,决定改掉自己扭捏的性格,虽然她在高克明昏睡的这两天好多次想如果有万一该怎么办,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天性还是掌控了她。毛巾外边张良婉红着脸不说话,毛巾下边高克明搓得眉毛和颧骨都要掉下来了,屋子里就这样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氛围。
有时候,不说话就是一种态度,有人给这种态度一个精准的形容:“默认”。
高克明的脸皮终究不是太厚,经不住毛巾的反复擦洗,于是他放下毛巾,看向张良婉。可小妮子被高克明的目光一瞧,就像一只惊慌的小鹿一般,立马害羞地低下了头。
好吧,好吧,说出“食色性也”这话的人真是一个圣人啊。高克明倒是想坦率,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让他坦率不起来。或许三条腿的生物都有这种劣根性,什么意志力啊、决断的,遇到粉红骷髅就像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立即消融蒸发。
兄弟,加油,说话啊,你哑巴了吗?高克明对自己说道。
“那个,脸擦完了,咱们还是开窗吧。”高克明扶着床就想起身,躺了几天,他现在身子发软,刚才醒来解决生理问题都是坐在床边焦平帮忙的。
于是,他刚直起身来,双腿就发抖,张良婉赶紧扶住他的胳膊,说道:“小心。”
高克明愣了一下,而后看向张良婉,看的张良婉很不好意思,垂下头小声说:“你身子还没好,让我来吧。”
高克明尴尬笑道:“哈哈,睡了几天连路都走不稳了。”
之后就是很平常的家长里短,气氛虽然多少有点旖旎,可是绕开了那个话题之后,两人谁也再没捅破窗户纸。
直到韩不疑再次进屋时,两人还在聊着一些有意思的往事和听来的传闻。
“克明,饭马上好了,我和我娘说了,今天咱俩一起吃。”韩不疑很自然地找了个凳子坐下,而后在张良婉看不到的地方带着坏笑向高克明挑了挑眉。
高克明不管这家伙的下流心思,说道:“你来得正好,县里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不疑摇摇头,带着惋惜地神色说道:“虽然打退了贼寇,杀死擒获贼人八百,可是县里也被他们糟蹋的够呛,不少人家都被烧了,更要命的是县里的粮仓和武库也被焚毁了,守城的人也死伤三百,还有贼人进来的时候,县里居然还有人作乱,不少人家都被抢了。另外,城外码头也被毁了不少,存致他家生意都受到了很大影响,不过他们人倒是没事。”
高克明听着,面色难看。这次攻打城池的土匪光死伤的就有八百,怪不得打得这么吃力。县里边有人趁乱干匪事,这真是自己想不到的啊。
韩不疑继续说道:“县里县外都有很大的损失,偏偏守城又让许多官家的人受伤了,县令现在想做事在人力方面也是捉襟见肘啊,好像把西边修水渠的事情都给停下了,乡里边的衙役也都抽调回来了。”
“你这么说,好像这卫辛城短时间怕是恢复不了生气了?”
“是啊,你不知道吧,还有不知道多少人逃窜走了,北边有两个乡村也是贼人的巢穴。是叫冯家庄、陈家寨什么的,还是陈家庄、冯家寨。反正都差不多,还有邪教的事情,那个金品昧不是邪教头领吗?还有那天城门开得莫名其妙,县令怀疑城里有邪教内应,这两天似乎已经暗中调查了,就等州郡的五百官兵来了动手。”
高克明惊了:“等等?发生这么大事情,州郡没有派兵来?”
“这个不清楚,不过据说县令求援的人早就派出去了,此去郡城定保不过两三百里,一天一夜也该到了啊。可这都好几天了,人还是没见到。对了,这几天外边可能还有残余的流寇,我听人说咱们书院都放假了。”
高克明这边是随便议论,县令这里却是心急如焚。
粮仓、武库全烧了,县里的衙役和官兵死伤过半,城里不少人家都遭了殃,城外的码头和金家庄附近的人也都倒了霉,这都是急需自己处理的,可自己现在手底下偏偏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命的还有,被这帮人一搅和,县城附近的这些良田被糟蹋了不少,而且附近山里还可能有潜藏的贼寇,商人不敢行走、农户不敢耕作,百姓生计大受影响。
眼前和长远都被影响到,偏偏事情还不能快速解决,县令甘大人那个焦虑啊。在这种情况下,他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州郡不和,这次援军才来得这么慢。
不过,身为一县之长,他即使再焦急,还是要沉稳办事,眼下实际的事情急不得,那就从虚的来。首先是派人安定民心,顺便调查附近究竟有没有潜藏的土匪;其次是亲临一线,去城墙上参与劳动,顺便关怀一下这次受伤的人员;再次是准备大肆表彰这次的有功之人,激发一下他们的荣誉感,给个甜枣让他们继续好好干活。另外就是一些雕虫小技,转移大家视线,比如准备宴请这次斩杀贼首的少年,好好宣传一下正面形象,顺便展示一下卫辛城文教昌盛,贼寇造反不是县令教化不够,是他们天生就是坏蛋;当然,也有拉着本地大户募捐的意思,在众人面前长长脸,官府承认的立碑赞颂,想来他们也是愿意拿出银子换取的。
甘大人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不是只有理想的傻子,能混到一个六品县令,该懂的东西他都懂,只不过有些龌龊的事情他不想也不稀罕去做罢了,州郡那种官官相护,结为朋党的是他最看不惯的。做官嘛,想要功名富贵,没什么,人之常情;但你结党营私,走后门,伤害了遵纪守法的人是什么意思?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啊。一次不够还两次,对于州郡那对师兄弟,甘大人确实是很不喜欢。
“大人,消息放出去了,现在街头巷尾传颂那个高克明的流言已经压倒了之前匪徒还好再卷土重来的谣言了;大家对官府的埋怨,也都被这次奋勇战斗的甘大人、钱百副的称赞暂时盖过了。剩下的对县衙的怨念……,也按您的说法,都转嫁到州郡头上了。”宋捕头在堂下说道。
“嗯,这样就好。”甘大人点点头,宋捕头办事还是不错的,才三四天,就改变了市井人们的口风。
“大人,那宴请县里诸位富户的事情,您看是不是要现在就定了?”宋捕头又问道。
甘大人往后靠了靠,说道:“说是宴请,实际上不过是请他们喝点酒水然后要银子。这事儿早不得,晚不得,还要有个好理由。嗯……有了,你这两天往韩家跑得勤快一点,看看那个高克明醒了没有,要是他醒了,这事情就好办了。打着酬谢守城英雄的名义请那些人来捧场,他们不会不来,我再交代高克明几句,让他到时候好好表现一下,这事情就好办了。”
宋捕头又说道:“那名单呢?”
“自然是有头有脸的都请来,酬银子这事情,人越多越好。”甘大人说道。
“是。”宋捕头回答。
“行了,下去吧,街上的治安还要靠你们。这帮混蛋,平时不干好事,城里乱了更不做人了。”县令突然恼怒道。
宋捕头不敢回话,赶快行礼退出。
他知道县令气恼的是这次城外骚乱,不知道是哪家内鬼给开了大门,让本来要无功而返的贼寇进了城;还有趁贼寇进城,直接趁火打劫那群人。好巧不巧的是,自己平日里收买的贼窝里的线人这次也干了匪事,虽然只是偷了东西,但是牵扯到贼人作乱,万一被县令知道,宋捕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被臭骂一顿。
宋捕头离开后不久,一个中年文吏捧着账册来找县令,行礼之后,他很干脆道:“大人,这些钱县里真的拿不出来。我的意见是,您要么把县里的一些事情停下来,要么向州郡伸手。反正现在以安定民心、修复县城为主,说好给那些商户的钱财,我看可以先拖一拖,反正他们都是富庶人家;码头也不止是咱们县衙的,那些商户用的更多,你让他们自行筹钱修理。还有那些贼人的家伙,您能处理就快处理,虽然是一笔小钱,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甘大人摆摆手:“知道了,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明明之前你算账时还说,县令的度支还能撑住。”
文吏一摊手,不满道:“我那时哪知道窟窿这么大,而且战斗才刚刚结束,我不得帮你宽心吗?再说,其实这样也可以,只不过是拖欠一些商户的钱,让一些民夫提前服徭役罢了。”
甘大人扶着脑袋说道:“算了,能撑过这一个来月就行,夏收之后又有钱粮税赋,州郡划拨的银钱那时候应该也到了。”
“那行,账册我就给你放这儿了,你先翻翻,回头我再过来拿。”文吏说道。
“翻什么,一堆数字瞧得我头大,你拿回去吧。”甘县令直起身子,舒了一口气:“这几天的账目做细一点,到时候好向州郡有个交代。”
“是,不过大人,我提醒您一句,后边来剿匪的官兵也是个大麻烦,咱们可是提供不了多少粮草。”文吏走之前说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县令甘大人有点不耐烦了。
文吏行了个礼,然后拿着账册走了。
烦啊,本来风平浪静的,出了这种事情,州郡那边的人不好好参自己一本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