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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躺在席子上,脑袋发晕,却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因为今天的行动失败,担心被官府抓了而惴惴不安,而是生平第一次动手,真杀了人而感到难受,一种特别的难受。
往日和其他兄弟拼老命、打架抢地盘也闹出过人命,不过那是把人打个半死,回去后重伤不治罢了,哪有像今日这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啊,当活生生的性命真在自己手底下那么消失,只留一具肉体在哪空洞而无力地看着天地,自己还是受到了影响。
本来以为经历过水旱之灾,易子而食的岁月之后,自己的心已经够狠了,没想到,真动手了,还是有点难受。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反正已经动手了,这人命官司一旦背在身上,自己是甩不掉了,希望汪四哥能更重视自己,好让自己爬上去,改天也能做个小头目,至少吃穿不愁,还有娘们。
唉!走了这条路就得一直走下去,倒霉前能多享受一些也是好的,至于结局,管他呢,反正都是些有今天没明天的人。
同一个屋里的另一个汉子却在盘算另外的事情,虽然这次行动失利了,但是自己搞来的消息是真的,动手的时候也参与了,汪老四是怪罪不到自己头上的,即使惩罚,也是盯梢的白条大子挨罚,不会影响自己继续抱大腿。不过虽然没给官府和金歪嘴留下线索,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有人说漏嘴的,那时候自己等人就麻烦了,之后自己行事可要小心点,尽量和码头上这帮汉子一起行动,万一被抓单审讯了,那可是……,自己是亲眼见过汪老四动用私刑,这样的事情万万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这个寂静而漫长的深夜,有很多人都在思索,在犹豫,为了自己和他人的未来而担忧;当然,也有更多的人睡得很沉,睡得很死,睡得很麻木,对于他们来说,今夜能有个好觉就是一件好事了。
托张良婉的福,高克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韩不疑早就被他娘赶去原来的书斋读书去了,而张良婉正在隔壁和自己的母亲说一些往事。
高克明挥手招来韩家的一个僮仆,让他帮自己弄点洗漱的水,顺便问了问两人现在的情况。而后顶着一个鸡窝头靠着门框眯着眼晒太阳。
无论过去的夜是多么黑暗,新的一天太阳总是那么清白而温暖地照耀大地,抚慰还活着的每一个生灵,那灿烂的光芒撒到高克明身上时,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惬意。
今天是新的一天,他可以和韩不疑一起读书,然后再去瞧瞧张良婉和她的母亲,之后在韩家门口小小地溜达半圈,不近不远地看看卫辛城的其他坊市。虽然卫辛城只是个县,可托老天的福,这县很富裕,县城也很大,而且城墙看着也不高,看着是个居住的好地方,和娄云城那种一看就是半个军事重镇的地方不一样。
高克明悠闲自适地洗漱之后,打算先去找韩不疑,让这小子吩咐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不然五脏庙可是会因为没有香火折腾自己,可是去了没多久,赶车的焦平就跑到屋子里,一脸狗腿子样对韩不疑和自己说道:“不好了,那个姓金的好像造反了!”
啥?高克明和韩不疑一脸难以置信,挑着眉毛看向焦平。
“哎呀,少爷,那个姓金的真的干了杀头的事情了!咱们卫辛城外碧螺山附近靠近卫水的地方不是有个亭吗,乡亭长丁长牙被他们害了!他们还想把亭子附近的船夫也骗去绑架杀害,亏得有个船夫行船时候瞧见了,众船夫和岸上的人见他们来了就赶快逃跑,到县城来报官。”焦平说道。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韩不疑拧着眉头问。
“就是不久之前,报官的人进了衙门刚出来。现在集市里人们都传疯了。”焦平连忙说道。
“多少人啊就杀了亭长还吓跑了人?真是是金品昧手下干的吗?为什么要杀一个亭长啊?”虽然只做了很短时间的衙役,但是优秀的上级让高克明在面对案件的第一时间不是去选择相信流言,而是询问和质疑。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据说动手的是出入金品昧庄子里的那些闲汉,有十来号人呢,个个都带了家伙。听说见亭长时候还笑眯眯,可是刚进了院子就拔刀了。亭子附近渡口船夫总共才三个,手上没有防身的家伙,自然是跑了。”焦平把听来的流言加上自己的揣测就这么稍微整理了一下逻辑,说了出来。
“笑里藏刀啊,真他娘的狠!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动手,这歹人难道是要在他庄子附近劫掠一番,然后跑到某个山头落草为寇?”韩不疑猜测。
“那杀亭长,意图杀害船夫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能快速向县衙报案,给他们足够的作恶时间?”高克明顺着韩不疑的话继续推测。
“二位公子真聪明,这种事情我老焦就想不到。”焦平立即拍马屁。
两人乜了焦平一眼,焦平只好讪讪一笑。
韩不疑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作恶跑了,唔……短时间你暂时不用担心他来寻仇;不过,还是希望县令能及时派人去把他们抓入大牢,别再祸害百姓了。”
高克明摇摇头,带些忧虑地说:“我怕县令没有多少人手可派,这家伙还要逍遥一段时间。他庄子上的闲汉混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加上庄子里的那些心腹,凑齐一百多号人不是问题,咱们县衙才有多少捕快啊,总不能让守城的、守粮仓、钱库的官军一起跟着去围剿吧。”
韩不疑笑着拍了拍高克明的肩膀,说道:“克明,不要担心,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看着人多,其实不堪一击;就像街上捕快抓贼,一个撵着几个跑,只不过是能不能及时抓到而已。”
高克明的面色还是不怎么好,微微垂头道:“但愿……”
金家庄,金庄主那个气啊,这帮江湖汉子真是不会办事,杀亭长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抢船啊,抢船!没船的话,自己这两百号人就要手提肩扛带着那些重家伙翻山越岭去卫辛城,等到了城下,天都黑了!而且县令早就得到消息,戒严了。要是不带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几个月的大家伙,自己这些人拿什么攻打县城,用脑袋撞破城门吗,还是用刀剑砍塌城墙!
现在只能顺着卫水沿途再搞几条船了,这下动静怕是要大了。算了,都有船夫跑掉了,动静大就动静大吧,昨天的事情已经闹得那么大,之后事情要闹得更大,现在这会儿还是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三路人回来两路,金十六那家伙是遇见野狼了吗,怎么现在还不回来,或者霍家就没那个胆子,直接把人带去见官了?
无所谓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家人凑齐六百好汉没有问题,县城里衙役、官军附带文吏恐怕都不过二百人,只要自己把准备了几个月的家伙拉倒卫辛城城门口,爬上了城墙,攻入县城是易如反掌,对了,到时候一定要抓到那几个敢和自己动手的少年痞子,对,还有那母女俩,无论是举事名义上还是自己床上,都需要那个小娘皮。
“香主,金成龙已经出发了,驴子、骡子和马车也都已经备好,现在就等分发兵器,然后咱们全部出发了。”汉子穿着一身竹甲,恭敬地说道。
“谷峰,你做得很好,攻下县城后,县里府库的钱财由你先拿。”金品昧先画了一张大饼丢给谷峰。
“是,为了神教和香主,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谷峰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
“很好,章三他们那边怎么样?”金品昧又问道。
“庄子里的小船和抢来的船勉强能把那些器械运到卫辛城码头,剩下的东西都按您安排让牛车来拉。”谷峰回答。
“让他们小心点,路上遇上船了也抢过来,东西可不能沉了,我们进城就全靠那些梯子和撞木了。”金品昧脸色难看地说。
金家庄某个屋子里,一个汉子欲哭无泪,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江洋大盗,可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攻打县城,那不是找死吗?自己怎么就信了那帮汉子的鬼话,说这个金庄主义薄云天,人称“及时雨”,这下好了,来庄子上才白吃白喝了十来天,就要把命搭进去。不行,自己得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半道上跑了,或者走得慢一些,裹挟一些财物再跑?
娘的,自从自己在北边燕止郡娄云城被误抓之后,这小半年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先是两郡边界遇到土匪,又是投奔老伙计被拒绝,最重要的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家伙——偶尔用来制作贩卖假药的那本书被人抢了,搞得自己除了大力丸没什么骗钱的家伙了。而匪事这种既来钱快又来大钱是不能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不然就被官府顺藤摸瓜给逮到了。没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无本买卖,自己也只能腆着脸跑到别人庄子上做客了。只是这么做着做着,作客就成了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