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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张良婉和冯怡有意无意提到不久之后他们还会来时之后,两个姑娘就被家人叫走了,而流光这个大麻烦还在。
瞧着两个姑娘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流光没心没肺地问高克明还不做饭,高克明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想想也知道,两个十几岁的少女哪有资格见什么圣女,尤其是张良婉那个家伙还那么讨厌无生娘娘、紫华智德大仙。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希望她们能带走这个胃口不错的拖油瓶,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常有八九,自己还是需要面对这惨淡的现实和麻烦的女人。希望那边邪教的千万别找过来,还有这个流光自觉一点,脚好了就赶紧走。
高克明叹着气去做饭了。
屋子里,流光也在叹气。
人生这条路啊,真是难走。自从数年前自己被亲生爹妈卖了之后,她就没多少盼头了,惟一挂念的就是比自己年岁还小的妹妹,如今从老婆子手底下出来,得了空闲,废了这么大力气才查出些东西,却没到啊,天人永隔了。还记得自己年少时也曾待过妹妹抓蝴蝶,只是不会高克明这样嬉戏,如今自己会了,却也没有分享乐趣的人了。自己有点羡慕这个高克明,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身边能有这样两个人挂念,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不过被自己挂念的人,恐怕今后没好日子过了。本来自己也是要像其他女子一样学那些琴棋书画,然后卖到达官贵人身边,去做些刺探的勾当,可惜自己太笨,明明身子已经够灵活了,却怎么也学不会舞蹈,只得去学舞刀了。这次是第一次行动后的假期,按老婆子的话说,人头一次杀人后总是矫情,歇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之后砍菜切瓜熟练得很。确实,砍菜切瓜熟练得很。那个老鸨和花花公子自己杀得既轻松又不留后患。
老鸨折磨那些女儿的时候,大概没多想,她的东家弃她如敝屣,她的下场比那些女子强不到哪去。自己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像一条又老又脏的狗一样,甚至还有些呆,按理说,这样的家伙,自己没必要下手,继续看老天折磨她就好了,可是她居然在自己询问的时候那样说,那么残忍地说了二丫的遭遇,没有一丝悔改,甚至有些得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自己让她中毒,之后看着她呻吟挣扎,慢慢假死,而后等着她一动不动后被街上的流浪狗慢慢吃掉,生吞活剥。想来没人会在意这么一个疯婆子,即使有人发现了尸体,也只是当她自己不小心。那花花公子就难对付多了,整日和狐朋狗友在一起,前呼后拥的,自己费了不少功夫,没到就在自己把他排到后边,先去探出人贩子住所后的两天他自投罗网,竟然让自己在街角遇到了,而后是很烂俗的才子佳人桥段,他让自己挽住胳膊的那一刻,两根淬毒的银针扎破了他的肌肤,让这个淫贼就那么死了。虽然这么死很便宜他,但考虑到他投胎投的好,自己也只能伪造成毒蛇杀人了。
只可惜当年桂藻阁的东家如今早就不在了,浪费了自己在城里的精力。而且当初人贩子头目,如今居然成了码头上的豪强,手底下有众多打手,自己明明用尽了本事,最后却功亏一篑。要不是运气好,后果不堪设想啊。
如今有个麻烦,这人贩子没死,自己却算是重伤了,而老婆子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勉强养好伤动身回去,日子恐怕也不够,更不用说再动手去杀一回了。可这么走了,还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啊!”距离书院十来里的卫辛城里,一个男子忿忿。
好不容易和南边的毛家搭上线,可是北边的关系就全断了。虽然这书信上说王家和乔家还算机灵,不少证据都在官府查抄前销毁了,而且现在也没松口,没多攀咬。但是自己清楚,这是王家、乔家留着后手,连隔着一个郡几百里外的自家都和他们有牵扯,燕止郡里的官员难道他们没有打点一个吗?这是盼着某些人暗中使力,让他们两家不至于断了香火,能有几个旁支做个漏网之鱼。要是那些人不给王家、乔家一点盼头,估计自己被抖出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过现在王家、乔家会不会招供是次要的,反正自己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走好了关系,到时候最多再损失一些银钱,人和生意没事就行。只是今年北边的货走不进来,自己只能在西边、南边的买卖上多动脑子了,一半的银钱啊,今年不好过。城里那几个大户自己得罪不起,只能向邱家和卢家他们做的买卖下手了。收野菜,这几乎没什么入行的门槛;卖木材,只要自己和城外的金财主商量好了,虽然百年的栋梁没有,但是十年的木材不会缺的。对,毛家这事儿要怎么办。毛家在南边也是有势力的,还有人在地方做官,自己和他们商量定好了三年的契约,可是这事儿一闹,自己手里没多少存货,下半年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到。要是直接违约拿不出赔偿,以后在南边做生意怕是有的好受;要是死撑,北边关系又要重新打理,那买卖也不知道能不能今年再做起来。
突然,男子觉得自己有些疲惫。
唉,老了,不知不觉就已经五十岁了。他在心里感慨。虽然自己五十岁了,可是天见可怜,他真的是特别担心自己后继无人。这倒不是说他没子孙,恰恰相反,他有三个儿子,只是……
大儿子天资聪慧,文采斐然,待人接物颇有礼数,而且还考取了贡生,是家族的希望。可是从小患有某些疾病,然后沉疴作恶,他心里竟然有些扭曲,讨厌男欢女爱之事,至今不肯结婚,还打着功名未立,何以为家搪塞自己。可自己偏偏没什么好办法,唯一庆幸的是,他没做出丑事。
二儿子老实忠厚,但是从小比较呆,学问别说比大儿子,就是寻常子弟都比不上,甚至还闹出过流传整个卫辛城的笑话,还好当时他年少,如今时间长了,大概没多少人记得。自己也曾起过心思让他学习计数之类的东西,如果没考取功名的天赋,好歹学习自己的一些本事,将来做个富家翁,可是他连这加减乘除也学不好。要是可以的话,自己真希望能用一半家产换他聪明一点。
三儿子才七八岁,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整天瞎闹,不爱读书,真的是狗都嫌弃。不过打一顿也会规矩几天,希望他将来能像他大哥一样,在学业上有点出息。
想想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挣下这些家业,半只脚都迈进棺材了,回头看看儿孙,竟然有种一辈子一事无成的错觉。家业再大,儿孙不孝也是枉然,怪不得人说贤良子弟,三代才能培育出来啊。
为子女发愁,是天下父母共同的心理。无论子女如何,是什么人,父母都会为他们担忧;无论子民是什么情况,父母官都会为他们担忧。而现在的县令大人,不只是担忧,更是惊诧,甚至带些恐惧。
终于,还是发生了吗?
县令大人坐在椅子上想到,本以为今年春雨不算少,农民争水不会太激烈,没想到,这人命案子还是发生了。争水斗殴自己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最后还是让地方三老解决,毕竟乡里乡亲的,让官府插手会伤了他们感情,事情性质也会变,说不定只是个一时之气,就变成了三代之仇。没想到前边两个村子大规模集体斗殴的事情刚解决了,这边柳树山东西村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你,确定吗?”县令控制住情绪,沉声问道。
“没错,小人和里正亲自去查看的,两村的人都打红眼了!那已经不是打架,都快成杀人了!两村的村长都有亲戚死了,根本就拦不住,也不想拦,别说人了,我们在河滩那里还瞧见了两匹马的尸体。里正已经去其他几个村去拉人,准备强行劝架。”那汉子紧张地说。
“席大壮。”
“有!”
“你速去通知姜县尉,立即带领二十名兵士去柳树山制止东西村的人斗殴,不要担心,涉及人命的全抓起来,大不了让这两个村的土地今年全荒了。”县令吩咐道。
“是!”席大壮拱手退下。
“龙文生!”
“有!”
“立即让牢房的人准备好,除了枷锁一类的东西,药品和布匹也准备些,到时候别让人死在牢房里。”县令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
争水斗殴有人死亡,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但凡涉及人命,自己就必须让他们知道这大姚的律令是多么冷酷无情。没有一个教训,后边的还以为可以息事宁人,之后这春耕抢水私下斗殴之风会越演越烈,直到无法完全控制。
“你详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没说到的细节都补充一下。”县令的表情冷酷,面色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