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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小区最近的社区医院,空间不大,简陋但清净舒适,加上医生一共不到十个人,
注射室,我坐在长椅上,手背插着细细的针头,透明药液顺着胶管进入体内,
蒋逸华陪在身侧,
“饿了没,”他问,
“嗯,有一点,”我抬头看了看还有大半瓶的药水,“是你饿了吧,”
他学我的语气:“嗯,有一点,”
我不禁笑了:“逸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蒋逸华看着我,眼瞳闪出光亮:“以前不懂得,现在知道了,原来全心全意对一个女人好,会感觉幸福,”
我微微失神,幸福吗,
“可是……如果我不能给你回报呢,”
“这样子啊,”蒋逸华很认真地想了想,“是个大问题,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不过,看在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用心呵护的份上,暂且不计较吧,”
我眼底闪过忧伤,很快恢复微笑:“蒋逸华,你是个很骄傲的男人,”
“呵,也有女人这样说过我,只是她们的语气又爱又恨,”他摸摸下巴,狭长的黑眸透出惯有的傲慢,
“我真正想说的是,你虽然骄傲,但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如果有一天,我放下了过去,心里开始装着你,我不会感到意外,”
闻言,蒋逸华瞬间收起了玩笑,握住我的手,
“林萧,我的心意你应该很清楚,只要你点头,我不介意你心里还装着谁,因为我有自信终会将那个男人从你心里连根拔除,”
我震动地说不出话,
他的情,我当然清楚,可是,要忘记何亚光,等于将骨血从身体剥离那般疼痛,我不怕痛,只怕一次次痛过之后,他仍然牢牢地生了根似的长在那里……
蒋逸华捏捏我的脸颊,俊脸荡开淡笑:“行了,别紧张,我爸一日没接受你,我就没资格做你男朋友,所以,我会继续努力,而你只要记住,这里先挪出位置给我空着,因为我随时会住进去,”
他抓着我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按在我的心窝,
我望着他,眼角酸涩,用力地点头,
这是我的承诺,
何亚光也病了,像他这种连感冒都鲜少犯的人,一旦生气病来,症状来势汹汹,
头痛发烧,扁桃体发炎,咳嗽……
蒋玉琪终于有机会做贤妻了,毕竟深爱着何亚光,她抛开两人之前的不愉快,主动打破冷战,将蒋家的厨子阿姨请到家中,学习熬粥煲汤,
这次,她不再想什么男人强身的药材,只希望何亚光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家庭医生过来,为他打了两针,开了药,叮嘱暂时不要去上班,安心休养两天,
何亚光哪里闲得住,让孙秘书送来文件,在家中的卧房批阅,
“想不到少夫人在家,这么贤惠,”孙秘书闻到厨房飘来的阵阵香气,忍不住夸赞,他心目中,蒋玉琪绝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大小姐,
何亚光嗓子不舒服,冷冷盯了他一眼,“这几份我签完,你带回去,”
孙秘书道:“你说你……唉,医生让你歇着,就好好歇着呗,一个个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你生病,萧萧也这样,”
何亚光眼眸一暗,抿紧薄唇,
电话震动,孙秘书立刻为他拿起,递过去时习惯性看一眼,“何总,来电没显示号码呢,要不要接,”
何亚光心中有数,一手将文件交给他,一手接过电话,
“你先回去,”
看着孙秘书离开,何亚光才按下接听键,
“何先生,今天找到金蛇了吗,”
“什么意思,”
“昨晚我用短信告知蒋先生,查得金蛇踪迹,爱德医院附近守株待兔,或有收获,今早的消息,金蛇果然在爱德现身了,”
何亚光敛起浓眉,他听到了另一个重点,沉声问:“你昨晚给我发了短信,”
对方是他专门秘密雇佣的私家侦探,
“是的,二十二点十分左右,”职业关系,对方将时间记得准确,
何亚光陡然沉默,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
“知道了,以后有情况,直接电话联系,”
“何先生请放心,我会尽快找出金蛇的藏身之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何亚光删除来电记录,走出了卧室,站在门边注视着厨房,俊挺的眉毛逐渐拧紧咕,
厨房里,蒋玉琪正在忙碌,小心翼翼地将粥盛进碗里,伸手去端时突然瑟缩了一下,似乎烫着了,
“呀,”她惊慌地甩甩手,
何亚光走过去,抓起她的双手往水龙头下冲,
蒋玉琪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他冷声道:“还没到需要卧床的地步,”
“亚光……”她有些感动,含情脉脉望着他,
“烫着了,先别动,”何亚光按住她的手腕,视线落在她微笑柔美的容颜上,眸底闪过复杂的暗光,
会是她吗,昨晚十点十分左右,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正好在浴室洗澡,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她会偷看他的简讯吗,
如果是她,她怎知道手机的密码,
如果不是,为何简讯不翼而飞,
以名侦探的专业素质,绝不可能出现发送失误,自己必然收到了简讯,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她不但查看了那条简讯,且害怕被他发现,所以及时删除,
“亚光,我好了,不疼了,”蒋玉琪打断他的沉思,笑容动人,“你刚才看着我发呆呢,在想什么,”
“想你这双娇嫩的手,何曾为谁做过这些活,跟我结婚,让你吃苦了,”何亚光关闭手龙头,拿起毛巾为她擦干双手,
仿佛已有许久没感受到他的温柔,蒋玉琪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为心爱的男人洗手做汤羹,我不觉得苦,只要……你对我多关心一点就好了,”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
厨房里,阿姨听到两人的话,插话道:“小姐,姑爷真关心你呢,刚才看你烫着,那么紧张,”
何亚光笑笑,拉着蒋玉琪走出厨房,
蒋玉琪踮起脚尖,摸摸他的额头,“好像退烧了,还是打针见效比较快,亚光,你明天就在家休息,不要去公司了吧,”
何亚光审视她雪白的脸庞,目光很深,像要将她看透,
“好,”看来,他需要花一些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女人,
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了,才能心安,
离开社区医院,天色已黑,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新明净,
我用力呼吸了一口,“打完点滴果然好多了,现在神清气爽,”
蒋逸华帮我整理好飘散的发丝,笑了笑,带我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餐厅,点了清粥,
“感冒发烧,肠胃负担不能过重,你喝这个,还有,这几天少吃油荤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垂下视线,看着我手背上那道小小的白色胶带,皱眉:“从认识你第一天起,你似乎不是伤着,就是病着,林萧,你太让人操心了,”
我摇摇头,为自己辩解:“没有,这是认识你之后的事,过去的三五年,我连一个喷嚏都很少出现,”
“听起来,我觉得自己像是你生命里的瘟神……”
见他眼神忧郁,关心的情绪那样真切,我意识到说错了话,不着痕迹转移话题;“说到认识的第一天,我记得你说过,你对学医很感兴趣,是不是真的,”
“不假,我的确曾经想过去做医生,”
“蒋逸华,”她变得严肃,眼睛里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要不客气地说,那时的你胆大妄为、极其可恨,明知道我的胳膊脱臼,还敢自以为是地为我正骨,”
当时她疼痛又紧张,冷汗流了一身,
蒋逸华坦诚地接受批评,“对不起,请接受我迟到的道歉,”
“道歉我接受,但是你老实交代,那时候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何故意整我,”
蒋逸华惭愧不已,当初他比蒋玉琪早回国一些时日,打听到何亚光身边有个全能贴身女秘书,他疼爱妹妹,直觉对“女秘书”起了防备,难免戴上有色眼镜看她,
而她倔强不屈的脾性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怀疑她跟何亚光的关系,于是三番四次故意为难她,挑衅她,再试图狠狠地征服她,
没想到真真假假,无形的博弈中,自己掉入了她的情网而不自知,
我搅拌着清粥,喝了几口,见他似乎没打算回答,叹道:“算了,看在你现在改过自新的份上,我不计较,”
蒋逸华露出温柔的笑:“林萧,我也说几句,当日我是有把握才敢那样做,难不成我真敢把你的手臂给废了,”
我有些惊讶,放下汤匙,“你怎么会那些,”
“曾在非洲呆过大半年,经常跟当地人进森林狩猎,医治跌伤,骨折之类的,学了不少,”
我更惊讶了,张了张嘴,“真看不出来,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还有过这种经历,”
“我讲给林强听过,”
“我总算明白了,怪不得林强说很佩服你的经历,说你是第二个让他崇拜的人,”
“哦,他第一个崇拜的是谁,”
我的神色蓦然僵了僵,别开视线,
蒋逸华直言不讳:“何亚光,”
我轻轻点头,坦诚地不想隐瞒:“想必你都知道,何亚光赞助过我们姐弟很多,小时候林强看他,宛如天神般的存在,不过现在,该还的债都差不多了,”
“先吃吧,粥快凉了,”蒋逸华夹起一小棵翠绿的青菜,放进她碗中,心里却微微一笑,她跟何亚光过去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何亚光已经结婚,而这个女孩身边陪着的人,是自己,
“林萧,我还有一个小心愿,你要帮我实现,”
“什么心愿,”
“这次好了之后,再也不要生病,每次看你都觉得又瘦了,我——不喜欢,”
“……我努力,”
此刻,何亚光与蒋玉琪晚餐的气氛,也在一片温馨中度过,只是两人久违的温情甜蜜背后,各怀心思,
蒋玉琪暗暗感谢上天给了这次机会,让他看到她贤惠体贴的一面,自然而然扭转了冷战的残局,
何亚光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他变成了结婚前的他,毫不吝啬表达关心和称赞,不时几句呵护的话,让她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碗筷先放着吧,你这双白嫩的手,天生不适合做家务,”
“呵,你的意思好像是打算亲自动手洗碗,”有他一句话,蒋玉琪觉得甘之如饴,“你堂堂公司大老板,现在还是病号,更加不适合,”
于是,她系着围裙,动作生硬地在厨房里擦洗碗筷,事实上,特意让阿姨提前离开,为的便是这种机会,她要让何亚光知道,为了他,她可以从千金大小姐变成家庭主妇,
一切改变,只为他,
所以,她不允许他辜负,
何亚光坐在沙发上,手里翻转把玩着手机,锐利的视线透过玻璃厨房,望着她的背影,
蒋玉琪终于收拾完厨房,走出来,
何亚光迎上前,一手端着精美的杯子,一手温柔为她将额前的发丝搁到耳后,“辛苦了,我帮你泡了玫瑰花茶,”
蒋玉琪接过茶杯,眼眸璀璨发亮,
何亚光亲亲她的额头,“你先休息休息,我去洗个澡,刚才出了一身虚汗,有点不舒服,”
沙发前,半透明的玻璃茶几上,一只黑色的男式手机静静躺着,
浴室里很快传出哗哗的水声,
黑色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蒋玉琪捧着茶杯,手指克制不住轻颤,她小心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