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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孟摇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轿车不急不缓地上行,孟摇光仰头往外看去,看见两侧参天的古木,城市里的瓢泼大雨在这里被茂密的绿叶给过滤成了不规律的阵雨,天光在湿润的叶片上闪烁,那些光芒一直粼粼的深入到视线所及的远处,仿佛一片幽深的海。
孟摇光看了一遭,越发的迷糊。
这似乎是一座山,而且看那些树木高大粗壮的样子,比黄龙山上还要年份久远——这难不成是什么景区?
车子一直沉默行驶,孟摇光虽然心下糊涂,却并没有问出声。
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此时根本完全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放心,分明是一觉醒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心里却除了好奇什么感觉都没有。
四处张望中,她的困意也逐渐散去了。
车里的暖气很足,腿上虽然还痛,却不像之前那么刻骨,处在一个她能习惯的程度。
不知过去多久,在这荒无人烟的山中,她终于见到了一点人迹。
那是一座哨岗亭模样的红色小房子,房前有两排黑色铁栅栏横在路上,如果孟摇光对鸦海市的世家了解再深入一点就会知道,那是机关大院或者军区才会用到的东西。
可她一无所知,她只是好奇的看着那栋红色小房子,又抬头看到了树上明晃晃挂着的闪着光的摄像头。
“这里是景区吗?”她终于忍不住要问。
陆凛尧笑了一声:“算是吧。”
私人景区也是景区么。
车子缓缓驶近,孟摇光还以为需要刷个卡或者打声招呼才能开门,没想到那铁栅栏很快就自动移开了。
越野继续上行,孟摇光转头去看那栋小房子,窗前似乎有人站着,正在抽烟。
她慢慢把趴在窗上的手收回来,视线却还看着后视镜,心里逐渐升起来一点奇怪的感觉。
荒无人烟、仿佛原始森林似的深山上,一栋哨岗亭模样的红色小房子,还有漆黑的栅栏,以及……越来越多的,藏在树上的摄像头。
如果不是身边坐着陆凛尧,孟摇光还以为自己是在拍摄什么诡秘的综艺节目,或者深山探险之类的惊悚片。
不过既然陆凛尧都说这里是景区了……
“是景区的话岂不是有很多游客上来?”她问,“你不怕被人打扰吗?”
“没人上得来。”陆凛尧语气平静,“看见刚才那座房子了吗?以那里为界,林子里都是电网,入口只有这一个地方,没有登记的人是不会被放进来的。”
孟摇光恍然:“那还挺安全的……这上面是不是住着很多大人物和艺人?”
陆凛尧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
前路渐渐宽阔,一次拐弯之后,她的视线彻底开阔起来。
丛林掩映,倾盆大雨之中,有一座古老巍峨的城堡耸立在视线尽头。
从缓缓开启的铁门进去,两侧是宽阔整齐如足球场般大的草坪,大雨润泽之下,草坪上浮着一层可见的水汽。
而在更远处的森林边缘,是一排打理干净的马棚,然而空荡荡的,只有一匹纯黑的马因为动静站了起来,抖着鬃毛朝这边望着。
“那是亨利。”
陆凛尧简单介绍。
车轮压过湿润干净的路面,最后停在了喷泉内侧的城堡门前。
有人从门内走出,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每一个步伐都写着优雅二字地来到驾驶座前。
没等来人伸手,陆凛尧自己开了车门下了车,黑伞挡在他头上,他一路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开门俯身。
从看到城堡的那一刻开始孟摇光就陷入了呆滞,此时视线穿过陆凛尧的肩膀,看着他身后穿着燕尾服,仿佛从英国电视剧里走出来的银发老人,整个人更是新奇又震惊。
陆凛尧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唇角略微一翘,顺手拢了拢她半滑下来的毯子,一手勾肩膀一手勾膝窝,一个用力就将人横抱起来了。
“热水已经备好了。”那长着绿眼睛的老人从嘴里吐出纯正的中文,“客房也已经收拾妥帖,全是晒过的新被子。”
陆凛尧嗯了一声,抱着孟摇光大步走进城堡。
雨幕在身后远去,来到室内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一些,孟摇光甚至轻轻打了个寒颤。
这一点微弱的动静紧贴着陆凛尧的胸膛,让他猛然顿住了脚步。
仿佛是突然从某种梦境中清醒过来,他瞳仁轻轻缩了一下。
像是此时才看清了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他的视线从上方层层空荡的走廊,看到摆着一架钢琴的大厅,再到视线尽头那窗帘大开而露出的透明玻璃。
最后是那层玻璃前,沙发桌椅旁边的壁炉。
砌在墙内的,大而空荡的,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冷的壁炉。
这的确是一座城堡,看起来古老而贵气,城堡内的每一处都藏着不显山露水的奢华,只看一眼便足以叫人心生膜拜与臣服。
可这里是如此荒凉。
昂贵摆件在闪烁冷冷的光,墙壁上的浮雕高高在上,沙发上铺展整齐的画毯,柜子上新插的玫瑰,桌子上倒扣的玻璃杯……没有任何温暖的东西。
仿佛久无人住,即便打扫得再干净,也驱散不了从内而外散发的冷冷死气。
扣着少女膝窝的手指突然紧了紧,他被一股翻涌而上的后悔攥住了。
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这是如此不详的地方,是沾上一点空气都让人觉得晦气的地方。
几乎要克制不住嗓子里即将冒出来的立即离开的主意,少女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动了动。
她一只手拢着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时已经把视线放到了他身上。
乌黑的瞳眸定定地瞧着他,有几分好奇有几分探究:“你怎么了?”
她问。
陆凛尧回过神来。
窗外雨还在下,估计这半天都不会停,再看一眼她依旧湿润的头发,陆凛尧立时便从不切实际的想法里抽出身来。
“没什么。”
他抱着人大步走上阶梯,这梯子很缓,男人一步能跨好几个,很快就来到了二楼。
走廊里有很多扇门,只有一扇是打开的,那是提前准备好的客房。
陆凛尧把人抱过去,在门口却突然停住了。